這人來的真不是時候,這話兒是問不成了。 程何氏當下按住心思,就手下了炕,一邊撲落了幾下身上,一邊問老四媳婦。 “大樹和他爹呢,回來沒?” 程張氏臉上就是笑:“回來了娘,還帶了兩條魚回來呢,大嫂讓放盆裡養著了。” 程何氏一聽說大兒子和大孫子還帶了魚回來,臉上也是忍不住地笑。 “哎呦,這話兒怎麼說的?那老些人盯著,還能拿回兩條魚來,那可不是我老大有本事?” 程張氏連忙陪著笑臉應著‘是’。 程何氏就又笑著回頭招呼大孫女兒:“槿丫頭餓了吧?走,跟奶吃飯去。今兒中午是不成了,等晚晌吧,晚晌奶給你做魚湯喝。你別看咱這裡的魚少,可都是從山上流下來的,那味兒鮮著呢。” 說著,就要抻手拉她。 坐在炕沿墊子上的大孫女就輕輕嗯了一聲,卻是沒伸手。 那個身旁的小丫鬟卻是立馬上前扶住她下了炕沿,麻利收起了墊子。 當著兒媳婦的麵程何氏有些沒臉,可也不想說什麼,就笑了笑,縮回手,站著等她收拾利索了,這才當先往外走。 還不忘念叨程張氏:“你也別傻站著了,快抱著小丫一起過來。” 程張氏忙應了一聲‘是’,就眼瞅著婆婆和新回來的侄女帶著丫鬟走了出去,這才回頭狠狠瞪了自家閨女一眼。 “這屋裡有啥好的?誰稀得看!就你會巴結,上趕著把人往屋裡帶,就不怕讓人嫌棄磕磣?” 婆婆是啥性子她知曉,一定是不會帶人過來的,指定是自家丫頭上趕著的。 這話程小杏可不愛聽。 撇著嘴角哼了一聲,說:“娘,您說的這是啥話?啥嫌棄磕磣的?大姐姐可不是那樣人,心裡老敞亮了,還喝了我給倒的水呢,還沖我笑,老好看了。” 程張氏被自家的傻閨女氣樂了。 伸手點著她的額頭罵道:“就你個缺心眼兒的。光看著人好看了,人心裡咋樣你曉得?就咱家這屋,窮嗖嗖的,連張像樣的炕被也沒有,沒見你堂姐還拿了墊子墊著坐?那是不嫌棄?” 程小杏被她娘罵了也不認輸,反而瞪大了眼睛分辯。 “娘,您瞎說啥呢?堂姐可不是那樣式兒人。她當時就想坐來著,是她那個丫鬟。咱不是沒燒炕嘛,她怕炕涼著了,就鋪了墊子上去,這有啥的?大姐姐一看就是在家裡頭沒受過罪的,人大老遠的來了咱這兒,哪能受得了咱這涼炕?撲個墊子咋的了?您可不能瞎編排人。” 程張氏聽的愣怔了一下。 她是個良善人,一輩子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添麻煩找不自在,現今知曉自家把新回來的侄女想錯了,這心裡就又懊悔上了。 頓了一晌,就嘆了一口氣,道:“倒是娘想錯了。你堂姐長的像花兒似的好看,對娘也恭敬,娘卻把她想岔了,是娘不應該。” 程小杏曉得她娘的脾性,怕她又想多了,忙換上笑臉兒,嘻嘻笑著撲上來一把抱住程張氏的腰。 “娘曉得冤枉了大姐姐就好,大姐姐心思寬,可不會責怪娘。娘也別生我的氣,我就是怕娘和大姐姐生分了。再說了,我把人帶進來咋的了?咱屋就是好,我娘就是好,誰敢編排我娘的不是,看我不揍死她!” 程張氏長的矮小瘦弱,被自家閨女這猛一抱,險些摔倒,忙抻手抱住閨女穩住身子,拍了她好幾下巴掌。 笑罵:“就你嘴兒甜,還瞪個眼胡說啥揍死人,一個小閨女家家的,咋這麼野!” 她就是怕程小杏惹禍,嘴上白說說,哪裡是真生她的氣? 現如今被閨女抱住了,又聽了這暖心話兒,也就撐不住了,噗嗤一聲樂了。 緊接著又罵了一聲‘死丫頭’,甩開她,向前幾步抱起炕上的小閨女,當先出了屋門。 程小杏看她娘沒對她的大姐姐生分取心,這心裡也是歡喜,兀自咯咯咯笑著,也跟在後麵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