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老頭子那個脾氣,嘖嘖…… 程何氏心裡直咋舌。 實話兒說的,老二回家這宗事可是把她鬧騰的夠嗆。 不是因著別的,還就是老頭子的那個脾氣。 先是能讓老二兒子那樣順順利利地進了家門,沒把他大巴掌大鞋底子抽出去,她就念了佛。 到後來又鬧了一出過繼自家親閨女的幺蛾子,也因著這是他們老兩口子一直以來的心病,想著要給沒了的老三兒子一個祭拜香火的後人,最末了生氣歸生氣,可到了還是答應了,她就又是鬆了口氣。 心想這總算是完了吧? 可沒想到這又出了一宗兒。唉,這事兒鬧得! 程何氏心裡尋思好半天兒:她別的不怕,老頭子發火就發火,她也不是沒見過,早就慣了,可她怕他沖大孫女來。 這可不是她瞎想,前麵幾宗兒都是老二那個混賬東西乾的,他倒好,乾完直接跑了,如今他親爹想把個小丫頭弄開,還被他親閨女給撅回來了,這點兒小事兒都辦不成,那他爹不得氣啊? 這一氣,會不會把那些在親爹那兒憋的氣都撒到親閨女身上去? 程何氏心裡可不敢保,所以要說犯愁那是真犯愁。 可再犯愁也不能總這麼擱著吧?她又怕大孫女兒多心。 於是,心裡轉了個個兒,就對著她笑。 “那你不是說想送那丫頭回京裡去?為啥不趁著這功夫磋磨磋磨她,到時候她受不住了,還不得自己個兒就求著要回去了?” 程何氏想的明白。 先頭既是老伴兒讓那小丫頭乾活兒,那她也不能攔著,可看那丫頭也是細皮嫩肉的,小手兒嫩的能掐出水來,一看就是沒吃過苦受過罪的,她就想著讓她留在灶間裡乾點兒小活兒,混個露臉給媳婦們看看得了,也好堵住她們的嘴。 可現如今既是大孫女想著送她回京裡去,那可就不能那麼辦了。 他們莊戶人家最不缺的就是活計,啥苦活兒重活兒都有,再加上現今天寒地凍的天兒,她敢說,她就是不讓她乾最重的,就那些喂豬燒火的活計,也夠她受的。到時候,就那麼個小丫頭,還不得哭爹喊娘地哭著求著要回去? 就看大孫女咋想。 對麵的人兒仔細聽了程何氏的話,一雙眼睛還是清亮亮的溫和。 她微微搖頭,說:“祖母說的有道理,這個我也想過,可還是不想這麼做。她一個小娘子,背井離鄉地跟著我過來了,心裡一定也很害怕,我就是為著讓她走,也不能讓她受那些不相乾人的磋磨,即便是受,也隻有我可以給。” 啥? 程何氏聽的怔住了。 直愣愣看著大孫女那張白生生的小臉兒,心裡直犯糊塗,張口就問出來了:“啥?啥不相乾的人?你是說我,還是你那幾個叔伯嬸嬸?” 這,這孩子咋這麼冷情?說的這都是啥話? 白生生的小臉上,那雙清亮亮的眼一眨不眨。 隻是那樣看著程何氏。 程何氏眨了眨眼,本來熱乎乎的心就涼了半截兒。 這丫頭不說話兒就是認了。 唉,這鬧了半天,他們還都是外人哪! 她定頓了半晌,把心裡的涼壓了壓,說:“行,奶聽懂了,這有啥難的?想讓她跟著你就跟,咱家裡也不缺她那一個乾活的。行,那你歇著吧,奶回屋去了。” 說著就是站起身來下炕往外走。 走了幾步又停下,轉身對跟著站起來送她的大孫女道:“還有,你往後可別整天跟奶拜來拜去的,說話兒也咬文嚼字兒的,咱這兒不興這個,看著聽著怪別扭的,都是一家子,顯得外道兒,啊,聽見了?” 丫頭還小,跟他們不是一條心,她剛才說的那些她就當沒聽到,該教的還是得教。 說完也不等大孫女回答,便快步出了門。 可還沒等走遠,就又聽到她大孫女那把好嗓子追著她講禮數:“嗯,都聽祖母的,多謝祖母教誨,祖母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