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程何氏心裡舒坦,也就不攔著墨枝出門了。 等到了晚晌飯前,搭著過路牛車去縣城的墨枝就回家來了。 還帶著一個挺大的包裹。 院子就這麼大,小丫鬟出門自然有人盯著瞧。 程小杏也瞧見了,隻是忙著做活計沒功夫問,現今一眼看見人回來了,就連忙跑過去問這是乾啥去了,包裹裡裝的是啥? 隻是還沒等來墨枝答話,就又被她娘攔回去了。 程張氏拽著她嗬斥:“啥都想問,快回去乾活兒去,沒看見你爹你爺他們快家來了?” 今兒是程家幾個爺們給李根兒家盤炕最後一天,明兒一大早程義就又要趕回縣城做活計去了。 程義身子不好,這次回家來也一直不得閑的忙活,程小杏心疼她爹,也曉得他最怕她招惹大伯一家不高興,就忍住了和她娘頂嘴的心思,乖乖進屋了。 程小杏有人攔,程李氏可沒人管著。 她不單問了,還自家上手摸了。 還笑瞇瞇地直哎呦,說這是啥呀?咋軟乎乎滑溜溜的,摸著像綢子? 墨枝卻轉了身子躲開了她,隻是給她蹲了蹲身,就說了句這是自家娘子的東西,也不待程李氏再說話,就小快步回屋去了。 留下個程李氏隻能乾瞪眼,酸著臉說了幾句這丫頭咋這沒規矩之類的話,這才不高興地回了屋。 程何氏沒出屋,卻把這話都聽的真真兒的。 她最看不慣大兒媳婦這副樣子,就順嘴說了她兩句。說墨枝是自己讓出去的。她大侄女槿丫頭晚間要看個話本啥的,去縣城買個蠟燭用。那都去了縣城了,小娘子啥的還不得順腳再買個啥自己稀罕的花啊朵啊的?這也沒啥。倒是她這個當大伯娘的,可不興眼饞侄女的東西啊。 程李氏被婆婆這一頓數落可是下了臉麵,可她也顧不得,滿耳朵裡就聽見買蠟燭了,當下就說自家隻是想瞅瞅,也沒啥壞心思。 還說原來自家大侄女還認識字兒呢?這倒是稀罕事兒。想他們老程家,幾個丫頭一天裡苦乾苦累,到底跟在城裡的不一樣,有閑功夫學這些個,這可不,不像是莊戶人家裡的閨女,倒更像是個城裡財主家的大娘子呢,這可是好。 又瞇著眼對婆婆笑,說公爹可是最愛會讀書的,以前家裡有個老五,他老人家就歡喜的不得了了,恨不能捧著供著供念書,現今這又來了一個,這可不就是更稀罕了?那買個蠟燭算個啥?要是女子也能考秀才光宗耀祖,就是這個家都舍出去也沒啥! 這話說的酸的倒牙,又夾槍帶棒的難聽,還不等程何氏說她,在一旁的程小杏就不乾了。 當下就搶著說,識字兒咋的了?她自家不識字兒,可是一直稀罕識字兒的人。她槿姐姐人長得好,說話好聽,就沒有哪兒不好的,現如今這又會識字兒,那這就是村裡頭最拔尖的。村裡最富的李財主家的閨女都沒聽說會識字兒呢。等她有空閑了,也讓她槿姐姐教她識字兒,到時候她學會了再教她小花姐,那可是好著呢。 程小杏嘴快聲音大,說話脆脆利利的,跟個連珠炮仗一樣,程李氏幾次聽不下去想插嘴打斷她,硬是沒成。 更別提程張氏了,直被親閨女險些嚇死。 隻會紮著手站著不動,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 程李氏就是氣呀,這都是啥話?她還學了字兒,要教給她閨女小花學,這是想乾啥?憑啥她寶貝親閨女得她一個虎咧咧的二愣子教?真是氣死個人了。 程何氏聽的倒是心裡舒坦,眼裡就是忍不住笑。 這要是往日裡,小杏這丫頭要敢這樣快嘴快舌地頂撞長輩,她可是要罵她不懂規矩的,可這會兒,她卻隻覺得高興。 程何氏又瞅一眼一旁委屈地咬著嘴的程小花,心裡嘆了口氣,尋思著這丫頭也是個跟她娘一樣的,心眼子小的看不得自家姐妹好。 想歸這麼想,可到底一家子一個馬勺裡攪飯,她也不想讓家裡這樣亂套。 於是就假裝不高興地虎著臉喝住了程小杏,說了她幾句,咋那多嘴,她大伯娘沒那意思,小孩子家家的啥也別摻乎,乾活就行。 又對程李氏說讓她也別多心多想,那買蠟燭的銀錢可是人槿丫頭自己的貼己錢,可沒用家裡的。再說了,她不是手裡也有兩個貼己的? 說這話時就瞅著程李氏不放。 程李氏一聽唬一跳,曉得婆婆是說她家偷藏私房錢的事兒呢,忙也就咧了嘴笑,假裝乾活計,不敢再言聲了。 攪家精媳婦不炸刺了就行,程何氏也就住了嘴不追著她打,自家轉身做活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