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家發了財了,還用上丫鬟了。 他家憑啥? 圍著院子瞧熱鬧的許多人心裡就都不是滋味起來,連他家現今又攤上二百兩銀子的債都忘乾凈了。 這時就有看不慣李大媳婦這樣兒的,平日裡又和程家有些交好的,就站出來說好話圓和了。 “那這倒是好。老四做壞了活計闖了禍,二百兩銀子可是還不上,這會子他兄弟有銀錢了,可不是得幫襯著他?阿彌陀佛,佛祖保佑,這回老程家可是沒啥事兒了。這也多虧得我程老叔程老嬸往日裡待人和氣,這可是得了善報呢。” 說著就是雙手合十念起佛來。 “可不是咋的,都是自家兄弟,他還能不管了?這老多銀錢,他既買得起丫鬟,就能拿得出銀錢來替兄弟還債,那也是應當的。” 當下就又有人出來附和。 呦,可不是咋的? 他們光顧著眼紅那丫鬟了,咋給忘了這茬兒。 那些眼紅老程家有了丫鬟的村裡人一下子又都心裡一咯噔,紅著的眼也都清明了不少,有點子醒過味兒來了。 這世上沒有傻子。 就是村裡有個腦子打小燒壞了的傻子,那出門拿著兩文錢買豆腐,要是賣豆腐的故意逗他少給一塊,那他也是不乾的。 直嚷嚷著說他娘說了,多大多大的需得三塊,多大多大的需得兩塊,他都記得清清兒的,誰敢騙他他絕不饒,非拿大石頭砸爛他腦殼不可! 傻子都這樣兒,更何況是不傻的? 村裡人適才也隻是聽李大媳婦這一驚一乍的扇呼,一下子被震的懵住了沒尋思明白。現今一聽有人出來提起程老二,就一下子又恍惚著明白過來了。 可不是咋的,他們剛剛是有點兒不地道。不管咋的,那也是一個村裡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老程家也沒刨他們祖墳抱他們家孩子跳井得罪他們,這要是老二程信再把銀錢還上了,到時候有什麼風言風語地傳過去,說自家說了壞話孬話,那可不就是得罪人了? 就是再不濟,這話兒說回來,就算是程家老二沒那多銀錢,可那不是還有好幾個兄弟頂著呢嗎?不說旁的,就是那個老五程智,在縣城裡當著個教書先生又考上了童生,還不能拿出個幾十兩出來接濟自家哥哥? 對了,還有他們那個老閨女寶桂,那可是嫁的臨縣的李多地家。 李多地,那可是個十裡八村都有名兒的人。啥名兒?你聽這名兒,多地,那可不就是應了他們家的地多唄。 李多地家地多,咋也有幾十畝。他又隻有一個獨生兒子,就是寶桂的男人李福貴,剩下的就是三個姐姐,也都嫁出去了,那將來,那幾十畝地還不都得歸寶桂男人哪! 那可是幾十畝地! 那咋也算是半個財主了。且臨縣的地也肥,不像他們這兒好的少瘦的多,賣不上銀錢去,人家的那可是貴。現今這老親家出了事兒了,急需著用銀錢,那作為親家,幫襯是應當的。就是不出大力賣地,手頭湊個一二十兩表個意思,那也是盡能夠的。 這不,這兩頭一加就是幾十兩銀,再加上老二程信的,再東拚西湊借上些,那說不準,這二百兩就還上了。 村裡人想明白了,這心裡就又替老程家算上賬了。 結果這一算,哎呦,這咋還越算越輕省了! 那頭前兒想著千難萬難,直能把老程家逼瘋逼的賣房賣地到大街上討飯的二百兩,咋也好似沒那麼難了! 盤算明白的人就又嫉妒眼紅老程家兒子有出息了。 可麵上也都又往回轉,幫襯著老程家說話了。 那咋?到時候老程家沒破家就還是一個村兒的,家裡又有有出息的兒子閨女,那可都是好處,說不得哪天用上了,可是不能得罪。 心裡這樣想的人不少。 就是沒想那麼多的,一看旁人都幫襯老程家,那也就順著說了。 為啥? 不為啥? 大家夥都這麼說那就是對唄,乾啥自家偏要拗著? 於是,這話風兒就又變了,雖是七嘴八舌的,可意思卻是一個意思:沒啥,那丫鬟啥的,都是人老程家自家的事兒,又沒偷沒搶的,關旁人啥事兒?鹹吃蘿卜淡操心,閑的她!這回老程家一定啥事兒沒有,都是鄉裡鄉親的,誰還能不盼著誰好? 世上的事兒就是這樣,跟啥過不去也別跟銀錢過不去。這還沒喝一碗水功夫,這話兒風眼瞅著就又立馬倒到老程家那邊兒去了。 這可把李大媳婦氣的夠嗆。 剛剛兒還笑出橫肉絲兒的胖臉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