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最是煎熬,就這一會兒功夫那就跟一整天那麼漫長。 就在任五快要撐不住了,想把人趕出去時,他們東家終於跟著領頭的夥計進了門。 張家花行的東家是個矮胖的中年人。 瞇縫眼睛橫肉絲,還挺著個大肚子。 剛一進門,人還沒看清,就挺著肚子大聲問:“你就是程家的人?過來還銀錢的?” 眼前的小娘子就微微頷首,打量他一眼,也問:“您就是張家花行的東家,我們程家的債主?” 張家花行東家很不耐煩地一擺手。 “掌櫃的東家都是我,別說那些沒用的,你不說能還銀錢嗎?那就快還了吧。應該是銀票吧?快拿出來!” 二百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也沉得慌,沒人帶那麼多銀錢在身上出來瞎轉悠,是以一定是銀票沒跑了。 對麵的高個小娘子沒有動作,隻是又道:“銀錢是一定要還的,請莫要著急,隻是還有一句話要問您,我四叔程義可是被你們打傷的?” 張家花行的東家心裡一忽悠,可立即又大聲回道:“別亂攀扯!程義昨日裡閑得慌跑過來跪在我鋪子門口鬧事情,哭嚎著要耍無賴,驚擾了鋪子裡的生意不說,還損害了我的名聲。這要不是本東家看在他以前在這裡做過工,早把他送到衙門裡去吃牢飯了,還沒事打折他的腿?這不是胡說八道嘛!” 說到這兒停下,哼一聲,斜瞥著眼前的小娘子。 冷笑連連:“不要損壞了東西不想賠就胡亂攀汙人,想著討巧減銀錢!告訴你,不可能!再說了,說是我們打的,有誰看見了還是怎麼的?你這一沒人證,二沒物證的,就跑過來瞎連連,誣陷好人,小心我去衙門口裡告你構陷好人!” 說罷就惡狠狠盯住小娘子瞪眼睛。 小娘子一直安靜聽著,既沒有被他的話嚇住,也仿似沒看到他瞪她。 她隻是稍一定頓,便輕聲又問了一句:“果真不是你們做的?” 張家花行的東家這下子真不耐煩了。 一揮手大聲道:“說不是就不是!到底還不還銀錢?不還我這就回去了,沒功夫跟你在這兒瞎嘞嘞。” 說完扭頭就要走。 他正在家抱著小妾享快活,要不是聽說是二百兩銀子的進賬,誰沒事大冷天裡跑出來?還碰上這個沒完沒了的臭丫頭問個沒完,真是晦氣! “且慢。” 身後小娘子開口叫住他。 張家花行的東家到底舍不得那二百兩銀子,還是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 就見小娘子一伸手。 旁邊的丫鬟連忙從袖袋裡取出一張疊好的四方勝遞過去。 是銀票! 張家花行的東家一下子眼亮了。 沒錯,指定是銀票。他這一雙眼看別的興許有錯,看銀子可從來沒出過錯。 沒想到啊,程家老四那窮家破業的窮酸貨色,竟然還能有這個家底?早曉得他就多要點兒了,唉,真是要少了! 張家花行東家後悔死了。 這時就見高個小娘子手裡捏著銀票一角,沖著他點頭淡聲問:“我四叔的契紙呢?” 張家花行東家一聽真是給他的銀票,連忙就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抖著在小娘子眼前一晃:“在這裡。” 不等說完,另一隻手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搶銀票。 可沒防備他的手指剛碰到銀票的邊兒,還沒抓牢實,就見那銀票卻啪的一聲落到地上去了。 “你這是乾啥?” 張家花行的東家一看銀票落地,眼都氣紅了,可他現今啥也顧不上,當即就蹲了肥胖的身子,把銀票撿起來,呼呼呼吹了兩下上麵粘著的土,就要迫不及待地打開。 不想卻又被一隻手擋在了銀票的上方。 那隻手又細又長,白生生的好看。 張家花行的東家就忍不住抬眼去瞅。 就見眼前是一頂破舊的竹笠,此時竹笠上長長的紗簾垂下來,露出一雙清明明好看的眼睛,正靜靜看著他。 直看的他忍不住心裡直犯尋思,生怕這小娘子又反悔不給他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