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我四叔按了手印的契書還給我。” 小娘子淡淡開口。 張家花行的東家一聽都氣樂了:原來是這個! 他抬手猛然往上一打,撂開那隻手。 大聲嗬斥道:“小娘子家家的,怎麼這麼沒規矩?沒看到銀票怎能還給你欠賬單子?” 說罷就又要打開銀票看。 不防卻又被猛的推了一下子,好在他的身子肥胖,又挺著個蘿卜大肚,這一下子力氣太小,卻也隻是晃了晃就站住了。 張家花行東家氣的一揮手,就指著那個推她的小丫鬟罵上了:“你一個小丫頭家家的,不學好,還敢上來動手了?誰教的你這樣沒規矩。” 話說著,後麵那幾個夥計就都也圍上來,瞪著眼瞅著那個推人的小丫頭,好似馬上就要動手打人似的。 推人的小丫頭就氣的指著他們罵:“誰讓你們對我家娘子無理的?要是再敢這樣無理,可莫要怪我們不客氣。” “呦,還不客氣?哈哈哈……” 張家花行的東家就抬著頭哈哈大笑,肥胖的肚子都跟著抖。 一邊手抖著銀票,一邊手抖著契書。 撇嘴得意道:“就憑你們?好大的口氣!你們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張家花行在這裡也是多少年的坐地戶了,開了幾十年的家族買賣,還從來沒有人敢跟我說這樣的大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們!” 說著兩眼就瞪起來了,看著主仆兩個,陰沉沉道:“你們要是再敢這樣不知好歹,就莫怪我不客氣了。” “你!” 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氣的臉蛋兒通紅,指著張家花行的東家手都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站在旁邊的瘦高個小娘子就輕輕喚了她一聲:“墨枝。” 小丫頭聽了就轉頭去看她,大眼睛裡都憋出淚來了,也喊了一聲:“娘子。” 瘦高個小娘子對她點點頭,輕聲道:“我曉得,都曉得。” 叫墨枝的小丫鬟就看著她家娘子,把手慢慢放下去,蹲身福一禮,恭謹說了一聲‘是,奴婢逾越了,奴婢都聽娘子的。’ 說罷便重新退回瘦高個娘子的身後去了。 還奴婢,裝神弄鬼,哼。 張家花行東家和身後的幾個夥計就都撇嘴瞪眼,心裡不屑地冷哼。 張家花行東家更是冷哼連連。心說哪來的野丫頭,穿的破衣婁嗖的,帶著個小丫頭就敢充大人物了?嚇唬誰呢?還敢跟本大爺犟嘴頂事兒,真是活該受教訓。真該像對她四叔那樣,拉出去揍一頓解氣。看她是個小娘子,又還了銀錢的份兒上,暫且饒過她這一回,哼,真是晦氣! 心裡這樣尋思著,手上倒是沒耽擱,到底打開了疊著的銀票,剛看了一眼,大胖臉上就不由露出油膩膩的笑來。 沒錯,是真的銀票。 張家花行東家看了一遍不夠,還又仔細盯著看了好幾遍,這才認定了是官製的銀票,還是他們這裡縣城的官家銀莊出的銀票子,數目也沒差,整整二百兩! 銀子啊。 張家花行東家小心地又把銀票疊回去,仔細貼身收好。 這才抬起頭來,趾高氣揚地把手裡的契書抖著,往小娘子眼前遞。 “給,拿去吧。我們張家花行可不是不講信用的商家,既是還了銀錢債務,那往後就是兩不相欠了。” 他剛剛被臭丫頭扔了銀票,自覺受了侮辱,這回既是銀錢已到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就不用再忍著了。就等著臭丫頭伸手來拿,他好也像她一樣,要把契書直接扔到地上去給她沒臉呢。 誰知,小娘子卻沒伸手。 竹笠下的一雙眼微微瞇了起來,徑自問道:“再問你一遍,我四叔可是你派人打傷的?” 這還是沒完沒了了,給臉不要臉。 張家花行東家頓時惱怒了,就手把契書往地上一摔。 鐵青著臉指著外麵喝罵:“出去!滾出去!再在這裡胡攪蠻纏,誣陷好人,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回頭又罵幾個夥計:“都是他娘的死人哪!把人給我轟出去!乾站著瞪眼吃閑飯,不想乾了就滾!” 東家生氣放了狠話,幾個夥計就連忙擼胳膊挽袖子地沖上來,對著眼前的兩個小娘子一陣比劃,嘴裡不停地嚷嚷著出去出去,再不出去可莫怪我們不客氣了,這要是傷了殘了啥的,可別怪我們手粗沒注意。 任五跳的最歡,搶在前頭唾沫星子噴的到處都是。 還故意拿腳把那契書狠狠跺了兩下,還上手作勢要推小娘子。 “沒聽我家東家說的,程老四不是我們打的,誰打的你找誰去,少在我們這裡胡攪蠻纏,誣陷好人,還不拿上你的契書快滾!” 說著,就又狠狠跺了跺腳下的紙。 臭丫頭不識好歹,那天就給了他沒臉,今天銀錢都還上了,那他們也不用跟她多廢話,直接打發了就是。一個窮莊戶人家的窮酸,腿折了就是折了,能咋的?誰看見了誰出來作證?難不成是沒事乾吃飽了撐的,閑的給自己找事?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