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程木槿都聽熟了。 程何氏但凡有個空當就要念叨一遍,不說程木槿這個聽的人,那就是程小杏也都跟著會背了,還時不時也要學著她奶的樣子說一遍,弄得程木槿哭笑不得。 隻是,這到底都是老人家的一份心意,她盡管心裡覺得有些太過了,可也不好就不讓說,於是,就隻得笑著聽著了。 程何氏誇完了程木槿,就又說銀子的事兒。 老太太說家裡這陣子銀子花的嘩嘩的,那也太拋費了,她可心疼呢,那可是她親親大孫女好不容易掙回來的,可不能就這樣不當回事兒,還是省著些吧。就這樣,就留著她四嬸在家,連做飯帶照看著她四叔就行,他們還是下地去,就這麼著了。 老太太邊說邊擺手,一副她說了就算可不能再不行了的樣子。 看說不聽,程木槿也不便跟老人家犟起來,於是就隻得叮囑了些不要累著之類的話,別的卻是不再多說了。 可是繞了這一圈,程何氏還是沒忘了齊勝的事兒,於是就又拉著程木槿的手,問她都和那街坊說啥了?咋沒留人在家吃口飯再走呢?大老遠的還過來看她,是不是有啥事說啊? 程老爺子聽著也忙扒眼看過來,神情也頗有些緊張。 老伴兒心思細,這大老遠的,又是京城裡來的,會不會是京城裡有啥事兒告給大孫女啊?大孫女怕他們操心,總不愛說,還是得問問。 程木槿略一沉吟。 她本不願意把程信家裡的那些事說出來,他既不往回送信,那是最好,她還懶得聽呢。且,也是怕程家老兩口聽了這樣的事生氣。 可如今見老兩口那麼擔心,卻又怕他們想到別的不好的地方去了。畢竟家裡剛剛經歷了那麼多事,人都嚇著了,好像驚弓之鳥,有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要白了臉色,而現如今又是種莊稼的關鍵時刻,不宜多生枝節,是以,有些事還是要讓老兩口心裡有個數,這才好心裡敞敞亮亮地過日子啊。 於是,程木槿便扶了程何氏的手坐下,慢聲細語地把程雲兒成親的事情告訴了。 啥?老二家的閨女嫁人了?他們自打知曉就還從來沒見過麵的孫女居然成親了? 老二,竟然連個信兒也沒給家裡捎來? 程老爺子程何氏老兩口聽的目瞪口呆,緊接著就是氣的差點兒倒仰過去。 程何氏使勁拍大腿,直罵混賬玩意兒。 程老爺子也把煙袋鍋狠狠磕到炕桌上,沉著臉拍桌子罵人。 老兩口是真氣急了。 那老二兒子二十年沒回來了,一回來就把個大閨女撇下跑了,這是啥事兒?!這些都不說,反正孫女也是自家的,歸老二還是老三都行,且眼下大孫女帶著全家過的好好的,他們也認了。可這咋回事?不孝順爹娘不說,大過年節的不回來不說,那自家閨女成親這樣大的事,咋都不跟家裡說一聲? 這,這是啥?這就是根本不把這個家當家啊,這就是根本不把他們老兩口當爹娘啊!這個混賬東西! 老兩口這麼大的動靜,那邊程小杏一家就都聽見了,於是連帶著被扶著一拐一拐走路的程義也都跟著一起過來瞧了,問出了啥事了? 程何氏拍著大腿,又把程木槿的話學了一遍。 直聽的程義一家子也是直打愣怔。 隻是這一家子都是老實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且程信一向跟他們也不親,又二十年沒見了,自然更生分。是以也沒有老兩口那麼生氣,倒是覺得吃驚多些。於是就隻曉得訕訕地站著,卻不敢言聲勸和。 程木槿本不耐煩管程信那一家子的破事,可看老兩口實在太生氣,怕他們氣壞了,於是便隻得等他們稍稍平息了一會兒之後,說上幾句安慰的話。 她也不說旁的,就隻說如今他們日子好過了,種新莊稼才是最要緊的。還有四叔的腿,也要早日好起來,好把手藝活做起來,好好過日子才行。至於二伯家的堂妹成親的事,他們既沒有捎信過來,一定也是有他們的理由的,現今他們離得遠,生氣也沒有用處,他們還是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若是將來有機會能到京城裡去,再問也不遲。像現今這樣什麼也不知曉,卻白白生氣傷了身子,可是太不值當了。 程木槿說話一向溫言慢語不緊不慢的,聽著就讓人踏實沉穩。 程家老兩口雖知曉大孫女會說話,這就是安撫他們,都是些虛話,可那又能咋辦呢?那事兒已然是這麼個事兒了,老二啥心思他們也都曉得,就是嫌棄這個家唄。可兒子是他們自己生的,那總不能自家生的一個混賬東西,卻讓一個小輩出來替他遮擋吧?且,這個丫頭以前還是他的親生閨女。 唉,這都是啥事啊! 讓一個最可憐的孩子替對不住她的人說好話,還要倒過來安慰他們兩個老的,這也太沒臉了。 於是,程何氏就嘎巴嘎巴嘴,拉了程木槿的手,說好丫頭,還是你懂事兒……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