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來到了院子裡。 程木槿圍著井臺轉了一圈,然後探頭往裡瞧了瞧,之後就讓程小杏搖軲轆下井繩,打一桶水上來。 程小杏力氣大,家裡這些活兒一般都是她做的。像今日她雖有些納悶大姐姐為啥突然要打水,可還是聽話地搖了軲轆放下繩子去打水。 程木槿在一旁默默看著,等到程小杏又搖起軲轆,把水桶拎上來放好,程木槿才盯著快要滿的一桶水,問她,這次放的繩子和平時放的一樣長嗎?有沒有覺得水變淺了? 程小杏搖頭:“沒有啊,和平常一樣。” 這些都是程小杏自己乾的,她每日裡打水,最少也得打幾大桶上來,做慣了這樣的活兒,放多少繩子,心裡特別清楚,閉著眼睛也能打上水來。 程木槿便微微點頭。 跟程小杏說,讓她跟著一起出去,在村子裡轉一轉。 說罷就轉身徑自往外走。 程小杏很機靈,再加上最近一段日子鬧乾旱,一下便猜到她大姐姐這是想看什麼,便連忙答應了,緊跟著墨枝後麵也出了院子。 路上,她還問程木槿,說大姐姐是不是有什麼好法子?又或許是知曉哪裡有水嗎?上回不是跟她奶她爺在田埂上說過嘛,她也聽到了一點兒,都記著呢。大姐姐是不是早就猜到這天要旱了,是以才給家裡打了井出來備著用的? 說著,程小杏就一拍手,又說她曉得了,大姐姐這是打水讓她看這井裡的水有沒有少呢,對不對? 程木槿微微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程小杏得了個準信兒,就長長呼了一口氣,拍拍小胸脯,說還好還好,家裡還有水井,井裡的水也沒少,嚇死她了。 程木槿卻是沉著眼睛往前走,沒有言語。 程小杏雖放心家裡有水可吃可用,可也知曉現今到處都是乾旱,到處都是在小河裡搶著挑水的,她也高興不起來,於是便也不再言聲,跟在她大姐姐後麵默默往前走。 這小丫頭心思靈,越跟著程木槿在村子裡轉,就心裡越不踏實。 等到她們三個人來到小河邊時,恰好看到有幾戶人家在河邊打水。隻是卻因為哪裡水深些好打,哪裡水淺些打不多,為了一個地方而互相推推搡搡的鬧騰。雖是沒有真正打起來,可也個個都是滿臉的不高興,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凈是難聽話。 甚且,看到程木槿三個人走過來,都也是臉色陰沉沉的,一副生氣憤怒的樣子。 這些人咋這樣? 程小杏嚇一跳,連忙拉著程木槿就快步往別處走,嘴裡還說:“大姐姐,快走吧,這些人咋那嚇人,我們又沒惹著他們,咋那樣看人呢。” 好像是她們不讓老天爺下雨似的,怪瘮得慌的。 程小杏說著,就忽然跳出一個念頭來:她大姐姐會打井,現今村子裡莊稼到處都是旱成這樣,要是再不下雨,村裡都沒水澆地,那大姐姐心那麼軟,難不成也要給村裡打井? 程小杏這樣一想,就忍不住問出來。 程木槿她們現今正走在一片田地中間,四周都是大片的土地。 程木槿站在田埂上,看著四野長出來的小苗,問程小杏:“小杏,若是天越旱越厲害,一直不下雨,又隻有咱們家有水,別人家沒有水,那你說說,會發生什麼事?” 程小杏沒防備她大姐姐會這樣問她,當下就是打了一個愣怔。 可隨即,她就瞪大了眼喊一聲:“啊?” 小丫頭今年滿打滿算才十一歲,長這麼大,沒經歷過這樣的事,並不知曉乾旱洪澇等自然災害有多麼可怕,莊稼顆粒無收餓殍遍野又是什麼樣子的,是以雖是心裡害怕,可也想不到此事的嚴重可怕後果。 恐怕,她是怎麼也想不到村裡的人會過來搶她們家的水吧? 程木槿微微嘆息,她卻是知曉這樣的事情有多麼可怕的。 誠然,朝廷官府也是會救濟的,可是,古往今來,餓殍遍野的事情還少嗎? 隻怕是,她們家等不到那個時候啊。 程木槿慢慢轉過頭來看著程小杏。 對她輕輕點頭:“剛剛你也看到了,現今還是有些水可用的,可若是有一天真的一點水也沒有了,而且一直沒水不下雨,一直好長時候,那該怎麼辦?別說莊稼,就是人也喝不上水了,馬上要渴死了,而那時候,村子裡就隻有我們家有水,若是你,你會怎麼做?” “啊?” 程小杏又是張大嘴,‘啊’了一聲。 她都聽傻了:不會真的這樣吧?難道一點兒水也沒有了?大姐姐說的怪嚇人的。 是怪嚇人的。 墨枝畢竟在京城裡長大,家裡也有個當掌櫃的祖父,見識比程小杏多些,這時候就聽的也是臉色蒼白,一副驚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