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枝比程小杏見識多些,現今也知曉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娘子之前也和她略略說起過這次的旱情,她也曉得井水應是不會枯竭的,是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隻想著隻要有娘子在,總是不怕的。可,現今聽娘子這樣一說,她才想到以前沒想到的:即便是別處有水,即便是城裡有井,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到時候,僧多粥少,那,那她們程家怕是要遭殃了啊! 程木槿微微搖頭,看看兩個小丫頭嚇得慘白的小臉,又轉回眼去,看著成片成片急需澆灌的田地。 低低柔聲道:“是以,或許還真的要給村裡也打一口井出來了,這也是為了咱們自己好罷了。” 程小杏這會兒算是徹底明白了,忙點頭附和她大姐姐:“那是得打,那是得打,咱家就是花多少銀錢也得出。” 程木槿輕輕頷首,不再多言語,就帶著程小杏和墨枝二人,沿著整片整片的田地走過去,又圍著村子轉了一個大圈,還不時地停下來看看天。 跟著的墨枝和程小杏這時候就知曉了:娘子(大姐姐)這是會看天時呢,這是辦正經事呢。 於是,兩個小丫頭就屏息靜氣不敢言聲,隻悄悄跟著。 這一路上碰到的村裡人也是,再不像往日裡見到程木槿那樣稀奇了。隻是匆匆瞟一眼就跑到河邊去搶水,又或是挑著水從她們身邊匆匆路過,根本不回頭。也不像往日裡那樣,不是停在遠處嘰嘰喳喳議論,就是跑過來上下打量著,說些不著三四的閑話了。 緊張恐慌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小李村,連帶著從未見過此等情景的程小杏和墨枝,兩張小臉也是越來越沉重。 程木槿把村子整個看了一遍,便帶著墨枝和程小杏回了家,徑自去找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恰巧剛剛回了家,程何氏應是在灶間裡忙活,不在屋裡。 老爺子正坐著抽旱煙,看到程木槿三個進來,便放下旱煙袋,盯著她看。 大丫頭往常裡禮數是多,可也總是固定時候來問安,這會兒咋又過來了?這是有事哩。 程木槿疊手福禮,喚了聲‘祖父’。 墨枝也跟著娘子福了一禮,然後就悄悄退到屋外去了。 程小杏就站在她大姐姐身邊瞪眼瞅著老爺子,也喊了聲‘爺’。 程老爺子點點頭,問這是有啥事啊? 程木槿端直著身板疊手站著,慢聲細語道:“祖父,孫女剛剛出門在村子裡轉了一轉,就想問問五叔叔可曾捎信回來過了?” 她本想著現時天旱的情況還不是很明朗,可以再等等看看,可這鄭侯爺機關匣子一來,她就頗有些心煩意亂了,於是就想著還是把事情做起來吧,也好沒心思胡思亂想。 隻是做事情之前,還是要問清楚情況才好。程智在縣城裡住著,又有一個在縣衙裡當差的同窗,總是比她的消息要靈通些的。 隻是如今春播最忙的時候過去了,程智反而忙碌起來,年初又多收了幾個學生,這陣子便回來的少了。 程木槿便想問問程老爺子,他有沒有新消息傳回家裡來。 老五? 程老爺子打了一個愣怔。 可是隨即就明白大孫女的意思了,於是便嘆氣搖頭道:“這雨也沒下,除了打井也沒啥法子,他回來頂啥用?我琢磨著衙門裡這會兒也是忙著找人打井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程木槿微微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便溫聲繼續道:“祖父,我們也為村裡打一口井吧,又或者是打兩口。” 程老爺子一下愣怔住了,翻來覆去擺弄兩下旱煙袋,瞪著程木槿瞧。 “給村裡打井?咱家?” 程木槿麵色平淡無波:“剛剛我出去在村子裡看了,再這樣下去怕是真的不行了。官府祈雨多次,可過去這麼多天也沒有多出一片雲彩來,我們總得給自己想些辦法吧?且衙門就是打井,也暫時輪不到我們村。” 那麼多人缺水用,打井得打多少?銀子怎麼出?來不來得及? 這些大道理也不需要多說,還是把井打出來,自己有水用才是最重要的。程老爺子是個明白人,應該曉得這其中的厲害,應是不會計較太多。 果然,程老爺子沒有像程小杏似的那麼吃驚。 隻是,他也還是定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又拿起炕桌上的煙袋鍋狠狠聞了聞,卻沒有抽,而是又放下了。 沉聲道:“你說的都對,那就是打井也輪不到咱們,還是得靠自己。” 說著,程老爺子看看程木槿。 又繼續問道:“那這銀錢要不要跟村長說一聲,看看大家夥各家分攤多少?這都是大家夥的事,那總不能就咱家一家掏吧?” 程木槿微微垂目,又抬起來,點頭道:“也好,那祖父便和村長商量一下,隻是這打井的事情刻不容緩,不如我們先把井打起來,銀子我們先墊上,等日後鄉親們拿了銀子補上就是,畢竟地不等人,還是莊稼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