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縣令正琢磨的頭痛,這時候親隨也急匆匆跑回來了。 一回來就連忙跟楊縣令稟報,說他打聽過了,說是那程家小娘子是從京城回來的,年前才回來的。 接下來,親隨就又說了過繼,欠債,分家,打井,以及最近小李大李兩村搶水鬥毆的事,最後,還是這個程家小娘子,是她帶著人給大李村也打出了一口井,這才算是平息了兩個村的紛爭了呢。 親隨說著,連忙又道,差點忘了,這些事鬧得不小,周邊的村子都曉得,他也特意打聽過了,聽說是那老程家今年的莊稼種的是晚,那老程頭不單蓋了新院子挪到地邊上看著,還時不時地拿個圖出來看,有人問就說沒啥,可有眼睛尖耳朵尖的就看到聽到了,說是他們家的莊稼種的不是小麥,是沒見過的東西。 嗯。 楊縣令聽著,不停點頭,心裡已是了然了: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新莊稼也是出自這個小娘子之手。 這不是個一般的小娘子啊。 楊縣令當下揮手打發了親隨,隨後自己又來來回回踱步思量了很久,直到更漏響了三聲,這才滿懷心事地倒頭胡亂睡了一會兒。 隻不過,睡是睡了,卻也是根本睡不踏實,於是,還不到一個時辰,天還沒亮透,便又早早起來,胡亂吃了一口東西,便即點齊了人馬,會和了師爺一眾人等,急匆匆地趕來了小李村。 在路上,楊縣令還特意把那個叫程智的童生叫到了自己的馬車上,特意認真詢問了一番陂塘糧種之事。 奈何,那個童生雖是說話清楚,可卻知之甚少,說的比他了解到的也多不了多少去。且他還很是焦慮惶恐,直說是這都是小丫頭家家的胡鬧呢,怎敢驚動了縣尊老人家過問? 這話楊縣令又怎會相信? 於是,楊縣令失望之餘,就更是想會會這個打井的小娘子了,也想看看那新糧種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這兩件事情都是真的,那麼,此事便大有可為啊。 陂塘…… 楊縣令現今隻要一想到這兩個字,便隻覺心頭火熱,竟是有些悠然神往了。 若是新莊稼能成,建個陂塘又有何不可? 事在人為嘛。 於是,這一路上,楊縣令便也是頗多思慮,等到了地方,恰好看到官兵已是把那一片土地都圍住了,卻不見張將軍。 他正待要打發人去詢問,卻又看見一個老頭子跌跌撞撞跑過來了。 老頭到了近前,四處張望一番,便沖著他們過來了。 這時候跟在後麵的那個程姓童生就連忙跑上來,小聲稟報說這是他爹。 楊縣令點頭,讓他過去。 程童生連忙上前攔住老頭,小聲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把老頭帶過來了。 這老頭一見他,就連忙跪下磕頭,楊縣令命這個程老頭起來,然後又命他尋了他的孫女過來回話。 程老頭一聽嚇一跳,臉都白了,就是不動地方,還是他兒子又把他拉到一邊去嘀咕了幾句,程老頭這才不情不願地跑到不遠處,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青皮後生,讓他去找人。 可回來後,這程老頭就不言聲了,隻遠遠地躲著,縮手縮腳地站在一邊低頭。就連楊縣令走到田埂旁看秧苗,這老頭也不跟著,就是他兒子程童生小聲哀求,他也是隻當作沒聽到。 這是何意?膽子這樣大? 楊縣令就有些惱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這個老頭這是心裡不樂意,埋怨他叫了他大孫女拋頭露麵呢。 嗬,這老頭還挺心疼他大孫女的。 於是,楊縣令便又和顏悅色了,他問程童生,這個新莊稼他看著很是不同,到底有何用處? 楊縣令眼見為實,發現這莊稼好像真的和旁的不一樣,這才徹底相信了,於是,便有心問的再詳細些。 程童生這會兒就識趣多了,見縣尊垂詢,就連忙又把剛剛在馬車上的話又說了一遍,隻是這回就多說了兩句,說是這新莊稼的種子是他大侄女從京城裡帶過來的,是從大海船上漂洋過海帶回來的。隻不過,卻並非什麼糧種,而是一些其他的作物,主要功用就是紡線織布,還有炸籽出油。 哦。 楊縣令聽了就有些失望:原來不是糧種啊。 可是,隨即就又高興起來:能出布也不錯,君不聞衣食住行嘛,這個也是大大的有用處啊。要是能成事,可也是大大的有功於社稷。 於是,等到程木槿來到的時候,楊縣令首先就對她有了先入為主的好感。 再後來這一聽說話,楊縣令的驚訝就更深了。 這個小娘子真的不是一般人吶。談吐儀態皆十分從容優雅,極有教養,就根本不是村姑所應有的樣子。再到後麵,說起陂塘之事時,則更是比那周筆吏轉述的話更全麵清楚得多,且很有眼光很有見地。直聽的楊縣令都要懷疑自己不是在和一個小娘子說話,而是在和同僚們或是上峰大人議事了。 這,這個小娘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