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的送貨員又送來一車貨,崔冰棠接了電話匆匆下樓,開車直奔大西邊的路口。西邊多是荒山和墳地,人煙稀少。 遠遠的看見穿著一身紅的送貨小哥站在一輛小貨車旁。 見崔冰棠下車,笑瞇瞇的說:“美女,這一車全是您的”。 崔冰棠換了幾個賬號,東西南北的換了幾次送貨地點,送貨小哥依然是這位明目皓齒的趙星河。後來她乾脆不偽裝了,要買的東西太多,可全鎮就這一位送貨員。左右災難來的很快,能活下來多少人還不一定呢。她隻管好自己那一大家子就好。 趙星左耳戴著一顆耀目的耳釘,給陽光帥氣的臉上增添了一絲不羈。 他樂嗬嗬的說:“姐,又是你?咋買這麼多東西啊?” 崔冰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明明看著跟她差不多,喊誰姐呢。 不過崔冰棠向來顏狗,看著趙星河這張帥臉,嘴角忍不住上揚:“這次開大車來的啊?” “可不,托您的福,公司給配了輛小貨車,要不我還得開三輪來回跑呢”。說著手腳麻利的把貨物往崔冰棠車上搬。 小哥仔細的綁完幾道固定繩,拍拍手說:“好嘞,您慢點開。” 崔冰棠輕快的跳上車把手伸出窗外揮了揮,這一車送去安全屋,倉庫就填滿了。 正想發動車子,趙星河湊過來:“唉,你好像是我小學同學啊!呀,崔大才女真是你。” 崔冰棠:“你認識我?” “誰不認識你啊,我上三年級時候,你已經跳去初一了。你肯定不記得我。” 趙星河胳膊搭在車窗上,:“前幾次我都沒認出你來。你咋樣,不在大米國上班啦?買這麼多東西,回來開公司了吧?” 崔冰棠笑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哥很是熱情,拿出手機說看:“這是我大胖閨女。可愛吧?” 老家的人都是自來熟,隨便幾句就能聊在一起。比起城市裡鄰裡冷漠的招呼,崔冰棠還是比較喜歡老家人的熱情的。 她看了看手機裡是個梳著沖天辮可愛的小女孩。 此時,崔冰棠無心攀談的。她笑笑說:“我買物資是因為全球災難馬上就要爆發了。我還有兩箱蛋白粉估計過幾天能到。可能來不及了,到時候你不用送來了,送你了。記得多屯些過冬的物資吧。” 趙星河站直身子眨巴著眼鏡:“我說美女,你可別嚇我。這話別人說我不信,你說我咋就要心了呢。” 崔冰棠發動車子:“你最好是信。” 幾個月前,崔冰棠夢見自己拿著一顆夜明珠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推開一道門,眼前展現的是未來的景象。一種可怕的病毒在全球傳播,導致全球人口銳減。病毒消失後,留下的是混亂無序的世界。很多人不是死於病毒,而是死於混戰、饑餓和寒冷。她的家人一個接一個的逝去,她哭著從夢中驚醒。 她自小凡是在夢裡拿著珠子看見的事最後都成真了。 崔冰棠表麵上是留學大米國剛剛找到工作的窮學生。實際上,她私下經營著一家生產銷售防彈材料的公司。主要客戶群是各國的黑幫大佬。給一輛車貼安全膜,可收入50萬大米金(約等於350萬福瑞幣),可以保命的防彈衣每件2萬大米金(約等於14萬福瑞幣)。 聖人誠不欺她,書中真有黃金屋。 回國前崔冰棠把這些年賺的錢一半換成了金子,一半做為購買物資的資金。 她找了一家研究超級壓縮材料的實驗工廠,定做了一噸的壓縮營養條。半塊磚頭大小的壓縮條內含有350小條,每一小條可供十多人一兩天的營養補給。 她給好朋友黑客妹和公司裡幾位未曾謀麵的員工寄了防彈衣、營養條、黃金和弓弩之類的應急物品。安排好一切,她買了回國的機票。 回到星星鎮,七大姑八大姨們開始請崔冰棠吃飯,熱烈歡迎她回來。飯桌上親戚們問著關於大米國的各種問題,他們多半連京都城都沒去過。飯桌上其樂融融。 崔冰棠的小姨韓萍萍問:“冰棠什麼時候回大米國?”崔冰棠邊嚼著炒肥腸邊答到:“喔,這次回來,不打算回去了。” 韓萍萍說:“國內這幾年發展的也很好,小時候你姥姥家鄰居馬三,你還記得他吧,人家在京都城讀的軍校,現在一年五十多萬福瑞幣呢。你肯定能比他賺的多,還能經常回家來,多好。” 幾個舅舅也談論起朋友家在大城市裡打拚的孩子們,無非是做什麼工作,賺多少錢,買了多大的房子之類的。長輩們總喜歡拿著孩子們比來比去。 等他們說的差不多,我說:“我就在咱家這呆著了,一時半會先不出去工作了。” 大家突然安靜了。崔冰棠暗自慶幸幸好提前給爹媽打了招呼,他二老聽了她不再回大米國的消息,沒有多驚訝,可能隻是以為崔冰棠要暫時休息一下。 韓萍萍說:“喔,先休息一段時間也好,不急。”看來大家想的都一樣。 一晃三個月過去,崔冰棠在鎮子附近找了處峽穀,腐蝕巖層,掏空山丘,建安全屋,囤物資、養雞喂鴨、她還在峽穀中的小河裡投放了大量的魚苗。 傍晚,崔冰棠拖著疲憊的身體剛進家門,聽見韓萍萍在和他老媽韓娟娟在臥室裡講話:“大姐,你不覺得冰棠有些奇怪嗎?讀了這麼多年書,跑回咱這小地方來,也不出去工作,整日往山裡跑。看著也不太愛吱聲,你說這孩子咋啦?” 韓娟娟本來覺得女兒一直在外讀書,一年見不到兩次,這次回來住了這麼久,心裡還挺高興的。畢竟歲數大了,兒女在身邊,生活才有滋有味。 可韓萍萍這麼一說,心裡開始不是滋味了。想想崔冰棠是沒有要出去找工作的意思。同學聚會,大家都免不了談論自家的孩子———工作,工資,孫子、孫女。有孫子孫女的她不羨慕,畢竟崔冰棠今年才二十歲,就沒聽說誰家的孩子二十就拿下博士學位的,這一點,是她這幾年在酒桌上保持驕傲的資本。如今卻感覺那份驕傲要偃旗息鼓了。 她心裡想著,嘴上卻說:“冰棠年紀小,離家這麼多年,上學也都用的獎學金,沒花過家裡一分錢。她現在願意休息就休息唄,什麼時候願意出去找工作,就出去。不願意,我們就養著她。” 韓萍萍笑道:“那倒是,可總得問問她有啥計劃,到底要在家呆多久吧。總在家呆著也不是那麼回事啊。” 韓娟娟說:“嗯,等我問問她。” 崔冰棠從鞋櫃裡拿出雙拖鞋隨意往地上一丟,踢蹬下自己的鞋,兩腳往拖鞋裡一插,好像穿反了,反了就反了,她快渴死了,走到茶幾前,拿起茶壺對著壺嘴咕咚咚喝起來。 韓萍萍從臥室裡出來:“冰棠這是去哪了?一頭的汗。” 崔冰棠笑著答道:“小姨來啦,我去樹林子裡散了個步。” 韓娟娟站在臥室門口,仔細端詳自己的女兒。一條運動褲加件圓領T恤,隻紮了個馬尾,素麵朝天。忍不住開口說:“冰棠,你看看崔琳琳,人家那小眉毛畫的多好看。你不畫眉毛就算了,起碼塗個唇膏啊。” 崔冰棠想起她曾經和表妹崔琳琳學著電視裡明星畫過一次大紅唇,韓娟娟女士看見後氣憤的說:“像吃了死孩子一樣,給我擦乾凈!” 那次她還卷了劉海,結果頭發纏在發梳滾上解不開,她隻一剪刀下去解放了頭發,對著鏡子一看把自己逗樂了,發際線上參差不齊的撅著一簇防早戀劉海。 她以為同學和老師會嘲笑她。結果,她們隻是默默的觀察了她幾天。不久還有人模仿起她的劉海來。那時,她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想在學校橫著走就要靠成績。那離開學校呢,應該是要靠錢。學習再好,不能變成錢也是白費。因此,還沒畢業她就開始琢磨起掙錢的道道來,那個防彈的伊薩材料,是她在實驗室裡研究環保材料的意外發現。開始她隻做些耐用的雨傘和背包來賣。後來發現還是用來做成保命的東西才值錢。 安全屋建好後,離病毒爆發還有三、四個月。 她開始呼籲七大姑八大姨們屯物資,為災難做準備。開始,親戚們還規勸她不要過度焦慮。後來,更多的是無情的嘲諷。 崔冰棠有些後悔,因為自從她提醒大家後,她在親戚的口中由一個啃老族變成了迫害妄想癥或者抑鬱癥患者。 家裡親戚開始向崔冰棠的爸媽發動攻勢。她大姑現買了一袋水果,跑到崔冰棠家來,拉著韓娟娟說:“冰棠成熟的早,不行給找個對象吧,一個人久了,容易出事。” 她小姨說:“我就說孩子不能天天沒事呆著吧,早晚呆出事情來。” 她二嬸說:“早聽說,天才孩子,長大後心理容易出問題,看看,這不就來了。”。。。 親戚們的一頓狂轟亂炸,最終轉為韓娟娟強烈的不滿情緒。 第一天,崔冰棠拿著一塊豬蹄啃得正香,韓娟娟突然說:“看你瘦的,就不能多吃點。米飯吃那麼少乾什麼?”崔冰棠說:“吃那麼多碳水乾什麼?” 一句話引起了韓娟娟女士對各種健身飲食的攻擊,攻擊時間足足持續半小時之久。崔冰棠覺得一桌子好菜突然就不香了。 老崔和崔景琦泰然自若的嚼著飯菜,絲毫沒受影響。崔冰棠內心對他倆個致以深深的同情,這些年她不怎麼在家,這兩人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第二天,韓娟娟女士喊住正要出門的崔冰棠,“你看你這衣服穿的,不好看。換了!還能不能有個女孩子的樣子了?!”崔冰棠無奈換了六、七套衣服,終於在套上一件碎花真絲上衣和一條白色百褶裙後,才被放出門去。崔冰棠站在走廊裡,感受著腳下船鞋的壓迫感,翻著自己的背包,慶幸運動褲和運動鞋都帶了。今天要調試安全屋裡的空氣過濾係統,穿著裙子怎麼爬上爬下。 第三天傍晚,崔冰棠趕著飯點進家門,韓娟娟拿著飯勺從廚房出來盯著她看。崔冰棠忐忑的換上拖鞋,靈光一現,彎腰把自己的鞋規規矩矩的擺在了一起,得意的起身,聽見韓娟娟女士威嚴的聲音:“鞋放的位置不對!”接著列舉了崔冰棠近期來的總總毫無章法的行徑。 第四天一大早,崔冰棠起身去客廳喝水,準備喝完接著睡,結果被韓娟娟女士嫌棄起的晚了。老崔諾諾的說一句:“孩子想睡就睡吧,起來也沒什麼事。”結果老崔被韓娟娟女士一頓怒批,連釣魚的裝備也被沒收了。老崔被氣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低頭生著悶氣。崔景琦被吵醒,出來幫老崔求情,被韓娟娟一句:“回你屋裡呆著去!”立刻縮回了臥室。 崔冰棠買了大大的雙人羽絨被,早晨起來後把被子鋪平蓋著整張床。晚上睡覺掀開被子直接鉆進被窩。此種行徑在第五天被韓娟娟女士怒批了。這個多年的習慣,被說成了是個老毛病,惡習不改。 第六天清晨,在經歷過一陣魔音攪腦仁的摧殘後,崔冰棠給韓萍萍發信息:“小姨,起床沒?”韓萍萍九點多才回復:“剛起。”崔冰棠:“我去找你。”小姨:“來吧。” 崔冰棠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韓萍萍家,韓萍萍披頭散發,睡眼朦朧的開門。飯桌上擺著做好的早飯,她老公大衛已經去上班了。韓萍萍讓崔冰棠坐在沙發上,轉身要給她切水果。崔冰棠單刀直入:“小姨,別忙乎了,我這次來有事請你幫忙。”韓萍萍急轉頭,心中忐忑,大衛近些年來在星星鎮混了個小官,來找她幫忙的基本都是安排工作的,可那些工作都是什麼上山造林,打防火線的體力活,最有技術的活無非是修太陽能路燈的工作。所謂修,也就是拆下壞的換上新的。堂堂名牌大學畢業的外甥女要是做這工作她的臉還往哪擱。 她回身緩緩坐下,盯著崔冰棠,想在這張素凈的臉上,找到些許答案。 崔冰棠淡然的笑著說:“小姨,我想買幾套房子,幫我打聽一下吧。要頂層的,最好頂層幾戶一起買。” 韓萍萍驚訝:“買房子?還買幾套?” 崔冰棠堅定的點頭:“是的,景琦回來了,家裡住著有點擠,我不習慣。” 韓萍萍:“你媽又嘮叨你了。”我心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崔冰棠樂嗬嗬的說:“早想買的,地方太小住著不舒服。” 韓萍萍說:“你知道一套多少錢吧?而且沒必要買幾套吧,你一個人住個一室一廳的還不夠?” 崔冰棠笑道:“咱這兒大戶型是不是就是三室一廳的房子,每層三戶。一戶裝修好的十幾萬對吧?”我打開手機銀行,讓她看我其中一張銀行卡裡一百萬福瑞幣的存款。“錢不是問題。” 韓萍萍驚訝的看我:“你哪來這麼多錢?是獎學金嘛?” 崔冰棠笑著說:“有一部分是,一部分是和朋友合開的公司賺的。麻煩小姨盡快幫我找吧。” 韓萍萍立刻來了精神:“好,想好了,我就幫你找。” 崔冰棠堅定的說:“嗯,越大越好,我有用。另外,先別跟其他人說,尤其我爸媽。” 韓萍萍恨不得讓星星鎮所有人知道這事,她笑嗬嗬的說:“怕你媽攔著你?”崔冰棠微笑不語。她接著說:“星星鎮有很多年輕人外出打工了,父母也被接去幫忙照顧孩子。賣房子的可多了,想找個頂層不難。” 小地方想做事情全靠人脈。小鎮的居民互相基本都認識,消息互通,根本不需要什麼房產中介。可如果不認識人,想辦個事情寸步難行。崔冰棠十幾歲就去京都城讀大學了。曾經的同學留在星星鎮的沒幾個,因為她總是跳級,深交的朋友也幾乎沒有。現在想來,少女時期的她好像是挺孤單的。 不到兩周房子就找好了,付款過戶,簡單、順利無比。 裝修工作迅速的展開。房間被打通,換上了結實透明的防彈材料做的框架和支撐。 安全屋裡除了一張大床外,還有五排長長的貨架,每排貨架上都擺滿了物資。 第一排,各種速食、零食、調料和火鍋底料等。 第二排,維生素、營養補劑和醫療用品; 第三排,工具、零部件、箭弩、無人機和發電機等。 第四排,果乾、罐頭和種子類; 第五排,服裝鞋襪。 休息區的小櫃裡排滿了可樂、咖啡、飲料和薯片。崔冰棠堅信人有的時候還是需要些“肥宅快樂”的垃圾食品的。 她常年堅持規律運動,身高1米67,體重一百多點。體脂率低,肌肉含量高。盡管有時候會塞些垃圾食品,身材還是玲瓏有致的。 想到玲瓏有致這個詞,崔冰棠眼前立刻浮現出她的一位博士生導師的大臉。 那年,17歲的崔冰棠第一次拜見她的博士生導師。50多歲的林教授上下打量著崔冰棠,最後眼鏡睛停在她胸前某處,帶著猥瑣的笑說:“天才少女,啊呀,這身材玲瓏有致的。” 崔冰棠低頭瞥了一眼自己還未發育好的胸部,心中一陣惡寒。 以至於到了現在,崔冰棠吃垃圾食品停不下來的時候,隻需把林“叫獸”的大臉在腦中閃現幾秒即可止住那些磅礴的食欲。 崔冰棠這些日子仍不停的買東西。 把車停在崔冰棠的爸媽家樓下,她對著樓上喊一聲:“豬~”,陽臺的窗戶立馬被拉開,崔景琦白皙的大臉探了出來,“姐,又買了一堆啊”。 “快下來!” 伴著叮叮咣咣的下樓聲,崔景琦頃刻就出現在車前。 崔冰棠喜歡喊他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是因為他胖,而是因為他白的透亮。 “又買了啥?” “礦泉水、可樂、餅乾、方便麵、自嗨鍋和咖啡,嗬嗬,小夥子加油。” “呀!都開始買垃圾食品了。”崔景琦邊說邊羅起幾箱向樓上搬。 崔冰棠端了兩箱自嗨鍋跟在他身後。倆人來回跑了十幾趟,崔景琦累的氣喘籲籲,上樓時還不忘顯擺,“姐,我這段時間都有胸肌了,不信,你摸摸。” “嗬,你那是五花肉吧,還胸肌。” “你怎麼不抱怨,平時咱媽讓你乾點活你都哀嚎個沒完。” “是嗎?我抱怨過嗎?我覺得你買零食也不賴”。 崔景琦還真沒有說過什麼,之前隻問過一句“災難真的會爆發嘛?”,在得到肯定回答後,他還真再沒說過半句懷疑的話。崔冰棠突然覺得她這個老弟還是不錯的。 崔冰棠抱著最後兩箱食品一條腿剛踏進房門,對上了她老爸哀怨的眼,“閨女啊,你是不是瘋了?老爸好擔心啊。” 崔冰棠的老媽隱忍多日,終於爆發了:“儲備這麼多乾什麼!還買水。咱這會缺水嗎?你怎麼不買個抽水機直接去河裡抽?!” “抽水機啊,我買了,放在別處了。” 崔母氣的身形晃了晃。 “老媽,這輩子就相信我這一回行不?這些東西都可以保命用的。” 沒等崔冰棠說完,二老同時嘆氣,轉身回臥室,還關上了房門。 崔冰棠心裡犯嘀咕,這波操作,是不想看見她?還是偷著商量要把她綁去精神病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