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1有隱疾(1 / 1)

三個月過去了,我不願與人講話,更不願一個人待著屋子裡。房間裡太冷了,爐火燒的再旺,座椅板凳還是涼的,透心的涼氣從四周往身體裡鉆。人多的地方,總覺得暖和些。於是,每日背著工具,在寨子裡四處走動。把應青青在各處的發明創造修復升級一番。不得不承認,她心思的巧妙,在古代可稱得上是巧奪天工,果然是個有內秀的。   時間一長,寨子裡有什麼問題,都會來找我。最後,連母牛母豬產仔也會來喊我。半夜三更常有人來砸我的門,急火火的讓我去看看他家難產的母牛母豬。哪裡有那麼多難產,大部分動物都會自己生產,是人太著急了。我曉得牲畜的珍貴,卻也不在意半夜被喊起來,左右我睡得不踏實,一宿要醒個三五次,所幸去忙活大半夜,清晨躺回床上,反而睡得深沉。在現代學到的那點飼養牲畜的三腳貓功夫,到了古代卻讓我成了人們心目中的小神醫。因此,我在寨中的聲望越來越高。我發現自己竟不自覺的與應青青比較。   上一世剛上大學那會兒,我曾在日記中道:人成熟的標誌是享受孤獨。現下想來,酸腐得很,那時哪裡就孤獨了。當一個人尋不到來處,亦無歸處。沒有長輩的看顧,沒有同輩的溝通,沒有愛人的陪伴,更沒了對未來的期許時,才是真的孤獨。   我每天不停的找事情做。讓自己忙起來,時間才消磨得快些。早晨太陽升起睜眼,晚上月亮高懸躺回去閉眼,行屍走肉般度日。吃東西如同嚼蠟,索然無味。想想什麼國家興衰、子民安康、個人榮辱於浩瀚宇宙相比,是那麼渺小。我站在院中仰望星空,直覺得自己像淹沒在浩瀚海洋中的一粒沙。   我閑來無事做了一把匕首,用塊粗布輕輕一抹,布絲瞬間根根段裂。隔了幾日我又配了瓶毒藥,本想找個什麼動物來試試藥效。在林子裡尋來找去,隻舍得對螞蟻蜘蛛下手。想想也沒什麼好試的,雖然製藥設備簡陋,藥效差不到哪去,小半瓶的量足夠放倒一頭牛。   我正低頭沉思,聽見草叢裡悉悉索索的,經常站在路邊的那隻小黃鼠狼又來了。起初它的臉還圓乎乎的,毛色尚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尋不到吃的,小小的身體細的像根泥鰍,毛變得枯黃稀疏。我隨手摸出兜裡剩下的一個小肉包子放到它麵前,它還是一如既往的盯了那包子一會,又狠狠的扭過頭去。直立起弱不禁風的小身體,巴巴地望著我。我沒心思理它,轉身出了草地,走了一段距離,回頭看它依然站在路邊呆呆的望向我,小小的身軀搖搖欲墜。   我頭也不回的回到房間,那兩樣東西擺在桌上,我在桌邊靜坐了一會躺回床上裹緊被子。迷迷糊糊一宿睡得不踏實,早起我又回到桌子旁,對著那兩樣東西一直坐到了晌午。窗臺上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窗戶被什麼東西撞了幾次終於開啟一條細縫。我抬眼望去,小黃鼠狼竟然跑來找我,它剛出生沒幾個月的樣子,不知是否與母獸走散了,瘦的可憐。它順著窗臺溜下來,歪歪斜斜走到我跟前,又直起上身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拿起塊點心放到他麵前,這次他看也不看。   我忍不住開口:“瞧你瘦的快跟麻繩一樣了。還挑嘴嘛?再不吃東西恐怕要飛升了你。”它瞪圓了眼看著我。我忽的想起我姥姥說過,如果遇到黃鼠狼站直身子問你他像不像人,你一定要說像仙。否則,它就會被毀了道行,從頭來過。我自嘲的笑了一下,還是一本正經的對著它說:“這位黃小仙,來日你飛升成仙,定要變成個俊俏的公子來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黃鼠狼的小眼睛裡含了淚水,它趴下身子,抖了抖身上毫無光澤的毛,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我回頭看了看桌上的兩樣東西,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怕是十一之前三番五次尋死是得了抑鬱癥了,古代社會可沒有治療抑鬱癥的藥,我想還是多運動吧,多產些多巴胺興許會好些。看了看扔在門邊的溜冰鞋,準備從明日起重新開始運動。   日子一晃又過了大半月。一日,我正在冰上旋轉,忽的瞥見岸邊有一抹湛藍色,身型比從前消瘦很多,我卻知道是李牧,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我扭身快速朝他滑去,待到了近處看清他的臉,一頭撲進他懷裡死死將他攔腰抱住。他身體僵住,緩緩收緊雙臂擁住我。   我開口哽咽:“李牧你到底去哪了?”我抬頭對上他滿含水氣的眼,他嘴唇顫了顫半晌說:“我一直在原處等你。”   什麼在原處等我,這時候還講這樣飄渺的話。我咬緊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破口大罵。可忍不住掄起拳頭就在他胸口捶了兩拳,“你倒是說啊你!”   李牧抓緊我手腕,眸中淚光閃閃,好像比我還委屈。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嘴角漸漸掛上淺笑。   委屈和憤懣的情緒憋在我胸口越積越弄,我帶著哭腔吼道:“你為何不留個口信給我?你為何~”   他使勁的抱緊我,勒的我幾欲背過氣去。我咳了一聲,他隨即鬆開手臂用熱烈的眼神看著我,兩隻手敷上我的臉,用大拇指輕輕摩挲我臉頰。他這種不明的態度,讓我更加憤懣。我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要滑走。   李牧沖上來用鬥篷把我裹住,攔腰把我抱起,笑嘻嘻的說:“天太冷了,我抱你回去。”我掙紮了幾下,終是抵不過他,用臉貼著他胸口不再掙紮。半路上忽覺得自己很委屈,我到底算什麼?想著眼淚就不自覺地往外湧:“李牧,你放我下來。我不需要你對我這樣。去抱你的應青青吧。你放手,別抱著我,誰稀罕你這些。”   李牧停下來,說:“別動。”我又氣又委屈不停掙紮。他頓了頓快速在我唇上嘬了一口。我立刻呆住。“他勾勾嘴角說:“你乖,回去跟你講。”我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腦中空白一片。他勾勾嘴角說:“我和應青青是假成親。”接著又補充道:“開始名字都一直用假的,你傻啊。”   我呼吸一滯,隨即眼淚在眼眶打轉,腦中回憶這段時間的種種。李牧一路抱著我回了住處,把我輕輕放在塌上,隨手扯了棉被將我蓋得嚴實。我下意識的剝開那被,又被他快速圍了回去,這次脖子以下嚴嚴實實的被裹起來。李牧捏住圍在我脖子上的被角,斜坐在床邊說:“那麼冷的天,你瘋魔了不成,以後莫要再去了。”說完伸手抹我臉上的鼻涕眼淚,又說:“雖是仙女下凡的樣子,可畢竟肉體凡胎穿的那樣少,凍壞了可如何是好”。   我好半晌終於緩過來,伸出腳在他腰上踹了一腳,“李牧!你到底怎麼回事?!”李牧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喜滋滋地開口說:“我若不這樣,怎的會知道你惦念我。”我氣急:“誰惦念你了!”他樂嗬嗬的說:“是我惦念你。”   我憤憤道:“惦念我一走三個多月,不寫封信回來。我以為你死在外頭了。”李牧呆愣幾秒,隨即眼角眉梢都掛上喜色:“十一這話,聽著像在罵久不回家的相公。”我心裡又氣又委屈,扭過頭去,眼淚不住往下掉。李牧急忙伸出袖子來幫我擦,我一把推開他胳膊:“你走!”   李牧板著我肩膀說:“這樣誆你是我不對。可我不這樣,怎會知道你心意。宮中那麼多年,你可留半分情給我。”   我氣惱道:“我怎的沒給過你,好的吃食哪次不是第一個想到你?好玩的去處不也都喊著你一起去的。有心裡話也都對你說。”李牧抿著嘴隻盯著我看,半晌不說話。   我氣急:“你倒是說話啊?!”他苦笑了一下說:“我要的不是這些。從前,我沒機會。這一次我若再不幫自己一次,恐怕這輩子都隻是你兄弟。”   我楞了楞開口問:“你,你知道我是誰?還是把我當成她。我不是她。”李牧正色道:“我認得你,不管你與她有無關聯,不管你是誰,住在哪副殼子裡,我都歡喜你。”我又不爭氣的大鼻涕大淚的哭了,哭了一會又繼續問:“你難不成是喜歡十一吧?”他笑嗬嗬的說:“十一的魂,早都不在了。不是嗎?”   我抽抽搭搭:“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是十一的。”他伸出手掐了我一下鼻子:“我起初隻是懷疑,可後來越來越確信你不是他。總之,不管你是誰,我現下歡喜你。想一輩子與你在一起。你可願意?”不等我回答,他喜滋滋的上前擁住我用手一下下順著我後背,過了良久說:“你可隻能歡喜我,不許再招惹別人。以後給我守著婦德,別沾花惹草的。”   在古代隻有夫德,鮮有人說到婦德,我破涕為笑說:“我哪有沾花惹草。”雙手環著他脖子抱住李牧,臉貼著他的臉許久不願鬆手。   李牧坐在床邊給我講了一下午他誆我的故事。每每講到一半,又想賣關子,說什麼下次再講。被我死纏爛打,拉著胳膊晃上一晃,他又接著往下講。吃過晚飯,後麵的故事越發講得細,直到講到夜半時分。   我已確定他和應青青是假結婚,心底的一塊石頭落下,隻覺得困意上湧。李牧反而來了精神,滔滔不絕的講個沒完。   應青青從小有個伺候的丫鬟,兩人青梅竹馬產生了感情。這種情感在現代社會都要被打擊,何況是在古代。應青青隻有成了親,才可自立門戶,購買田產鋪麵。她與李牧開始隻是互相利用,後來兩人開誠布公後,配合著演戲誆騙所有人。   李牧陪著她到沂城購置田產宅邸,安置妥當後留下二位青梅竹馬安穩過日子。我問:“為何是沂城?”李牧說:“那邊女尊男卑思想尤為嚴重,比較適合她二人生活。”   我隨口問:“那要像你我二人一樣,豈不是要離沂城越遠越好。”他眼眸裡閃著光,直勾勾的看著我。我被看得低下頭去,喃喃道:“沂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是李雲錦的家鄉嗎?”李牧收回盯著我的炙熱目光說:“所以,我直接去把事情都處理了。免得你跟著糟心。”   我正欲再追問,看見李牧手腕上一道深深的疤痕。我急忙伸手去摸那邊疤,李牧把手縮回袖中說:“無妨,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我拉住他說:“忍一忍,明早讓大師傅開小灶吧。”他說:“大師傅哪能做好。你整日裡吃他做的還吃不夠嗎?我去做你愛吃的糖醋裡脊。”   我跟著他去了小廚房,坐在小凳子上幫他填柴。待他做完幾個菜,我方才意識到,之前我吃的那些小灶都是李牧做的。   我夾著半塊糖醋裡脊,眼淚又簌簌的往下掉。他急忙過來擁著我安慰。我哭得停不下來,這段時間的委屈此刻才全部傾瀉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他怎麼哄也哄不好我,隻一遍遍的說:“我錯了,真的錯了,往後再不誆騙你了可好。”   我哭得一抽一抽的,怎麼都停不下來。李牧給我擦著眼淚,頓了一下,忽的吻上我的唇。李牧的吻竟成了止哭的良藥。我頃刻又呆住,感覺他呼吸漸漸急促,最後幾乎熱烈的不能自持。我隻是不抗拒,可也沒什麼熱度,不主動,也不拒絕。   李牧投入的親了一會,終於感受到我的不對勁。停下來,看著我問:“你不喜歡?”我一隻手仍夾著半塊糖醋裡脊,說:“嗯,沒,那個,好奇怪我什麼感覺都沒有。”李牧的臉冷了冷,過了一會收斂神色無比溫和的說:“無妨,凡事有個過程。”   我心中犯嘀咕:難不十一身體真有~隱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