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的思緒回到眼前,步連城父子已經被一眾士兵包圍起來,那縣令是個有先見之明的,他知道這二人肯定舍不得鏢局裡的東西,因此早早的找城防營借了士兵。 縣令看向身側一個魁梧的男子,輕笑道:“那步連城乃是五品,倒不是不相信將軍手底下兵士的實力,隻是折在這兒實在可惜,還請將軍出手將其拿下。” 將軍是城防營的副將,聽聞此話中肯地點點頭,看著吳縣令年輕的麵孔,心道這縣令做政績的本事沒看著,這心眼卻多,說話也怪中聽,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就做到正七品官,自己混跡大半輩子也隻是個八品呢。 副將低吼一聲,身上四品武者的氣勢放開,拔刀便向步連城砍去,那邊正遊刃有餘地對付一眾士兵的步連城頓感身後一陣冷顫,匆忙間回身格擋,卻被副將強大的力量直接掀飛數丈,將院內一棵樹撞出一個大坑方才停下。 步連城從樹上掉下來,刀插在地上單膝跪地猛猛咳血,這一擊勢大力沉,卻是直接傷到了他的臟腑。 步洲眼看自己老爹被人偷襲,一時間手上亂了章法,被人捉住空檔一擊卸下手中刀刃,很快幾個士兵一擁而上將他壓倒在地。 那邊步連城還沒緩過神來,副將再次欺身而至,步連城奮力格擋,狂暴的內力卻一次次侵入他體內,引動了上次應對追殺留下的暗疾,當即一口精血噴出來,渾身內力顫顫悠悠地散掉,僅剩丁點回到丹田,卻是差點被廢功了。 那邊縣令還在勸副將將他徹底廢掉,隻是副將深知自己是占了偷襲的便宜,自覺理虧,又想到步連城左右是要被砍頭的,便無視了縣令的要求,一拳將步連城打暈過去,朝縣令微微施禮收兵走了。 縣令微微一笑,拱手還禮,吩咐著身後的衙役將二人押走,轉身時說了句:“這連城鎮,也該換個名字了,連城連城,多有殃及池魚之意,嘖,不吉利。”身後的師爺接了命令,帶人去了。 眼看縣令搖著折扇邁著步子走遠了,李虎一咬牙,追上前去,卻被兩個衙役攔住不讓上前,他隻好撐著衙役伸出的手喊道:“縣令大人!不是答應我把我妻兒送還的嗎?” 縣令停下腳步,略微側耳,略作浮誇道:“什麼什麼,你說什麼?” 眼見兩個衙役已經擼起了袖子,李虎害怕地咽了口口水,還是鼓起勇氣道:“縣令大人,我的妻兒啊,還在衙門呢!” 縣令湊近幾步,幾乎將耳朵湊到了李虎嘴邊,近到隻要他稍微大聲一些,或者脖子往前一伸,縣令的耳朵就得流血,再次問他一句,但他卻隻是在眾人看不到的時候臉色猙獰了一下,低聲道:“我的……妻兒……” “哈哈哈哈——”縣令高聲笑起來,朝左右道:“本官在縣裡便聽聞這鎮上有個叫李虎的生性膽小怕事,沒想到居然膽小的這種程度,換作一般人被這般戲耍,怕是早就跟我拚命咯!”縣令一腳踹在李虎胸口上,他的力氣並不大,李虎僅僅隻是一聲悶哼,卻引得縣令不滿,吩咐手下將其打了一頓。 鼻青臉腫的李虎無力地倒在地上,拳腳還在不住地往他身上砸,他沒有喊出聲,他不明白生性善良為何要遭受如此磨難,難道蒼天真的不公嗎? 縣令全程在旁邊欣賞,李虎卻始終沒有發出令他滿意的慘叫,便沖他臉上吐了一口濃痰,淡淡道:“你那媳婦看著麵黃肌瘦的一看就是沒吃過好的,放在衙門本官幫你養兩天再送回來。” 李虎掙紮著想要起身,身上卻是分筋錯骨的疼,他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一眾人走遠,似乎要用眼神把那狗官看死,可是等到眾人沒了影子,他又隻能雙眼無神地盯著夜空,天上沒有星星月亮,他隻能看到無邊的黑暗。 是夜,連城鏢局遭遇大火,多年積累毀於一旦,所幸,無人傷亡。 交關,城墻上。 項文銘無奈地看著遠處奔襲而來的小股騎兵,止不住地揉搓著眉心,再次吩咐士兵吹響號角讓將士出擊迎敵,這已經是近一個月以來第四十五波了,每次成百數千人,守吧,將士們這樣來回出擊又太累;不守吧,又違背了他身為將軍戍衛家國的職責。 他抬頭看了看天,發現天上竟沒有一點亮光,這樣的天象,也不知道那群蠻子是怎麼想的,無奈地低下頭,又看見各個營帳的燈火已經亮起,隱約能聽到鎧甲碰撞的聲音。 長出一口氣,他項文銘是一品武夫,這樣的強度倒是熬得住,可是下麵的士兵卻沒有他的修為,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站在城墻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靜靜地望著舉著火把登上城墻的一眾將士,將軍心中是難以言喻的壓抑。 城墻上喊殺聲四起,很快下麵再一次堆積起屍骨,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等到擊退敵人已經到了後半夜,將軍已經連續十幾天夜晚站在城墻上指揮,精神不禁有些疲憊,恍惚間回頭瞥見那遠方的仍舊未滅的燈火,身邊有將士攙扶著他,將軍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擺擺手表示自己還能堅持。 交關往南最近的城是交城,而交城往東南則是破雲城,那是整個大乾北方最繁華的城,擁有沃野千裡的土地,號稱塞上江南,項文銘無意間瞥到的燈火就是從這裡傳出的,破雲城有一座隻比皇宮紫禁城低一尺的高樓,那是一座青樓,名曰乘月樓,意為登臨此樓便可乘上明月,請了大師在門口書上“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二句,其內金玉柱石,絲綢緞帶,盡顯豪奢。 樓頂圍坐著一眾達官顯貴,其中一人仰頭看了看天,舉酒笑道:“今夜卻是無月無星,我等在這乘月樓,卻是無月可乘了。” 有一美人輕輕靠進他懷裡,聲音酥麻道:“妾身名喚月兒~” 另有一人舉杯共飲,滿麵酡紅道:“殿下何故言此?這大乾有殿下在,便是皓月永存,我等隻求能作星辰,陪同殿下左右。” 有人瞇著眼,卻是喝了不少,故作醉態開口問道:“我等是星,那陛下呢?” 很快便有人接上話茬道:“自然是煌煌大日!” “哈哈哈哈——”一陣開懷大笑。 那殿下顯得開懷,“諸君,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