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洲心中大駭,這人喜怒無常,卻是最難纏的類型,而且似乎還帶點……瘋病。 他沉聲道:“這‘木片’,據那日追殺我的人所說,是從建木上掉下來的一塊樹皮,神異非常。”這話半真半假,反正不是他說的,至於那個追殺他的人,早就投胎去了。 “建木……”吳柞瞇著眼,打量著手中一麵金一麵玉的“木片”,抬頭問道:“我如何相信你?” 步洲故作憤怒,哼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是真是假,不過是你一句話的事,至於是否信守承諾,我也從來沒指望過你。” 吳柞沉吟片刻,笑了笑,道:“把他放下來吧,還有其他房間的人,都放了。” 隨著綁在手臂上的鐵鏈解開,步洲無力地跌倒在地,地上還有大量殘留的鹽水,水裡混合著血,身上的傷口再次沾上鹽水讓他的表情一度變得猙獰。 吳柞離開牢房,卻在經過隔壁時突然遭到襲擊,步洲強打起精神,隱約見到隔壁的老人一頭撞在吳柞身上,步洲知道他是有武藝在身的,但帶傷垂老的身軀根本經不住幾下打,幾個衙役往他身上下了死手,老人卻死死抓著吳柞不肯放手,直到幾個衙役都累了,他才一瘸一拐地跑進步洲的牢房,這個時候衙役們還沒來得及將其鎖上。 老人被絆了一下,重重摔倒在門口,以他的年紀,這一下恐怕很難再站起來,步洲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被腳鐐束縛了行動,卻見老人手上拿著一串鑰匙,用雙臂爬過來,拖出一路血跡,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步洲身上的枷鎖打開,雙手緊緊抓著步洲的褲腿,顫抖著想要說出話來,卻隻能“嗬嗬”地發出兩聲不似人的聲音,隨後雙眼猛地瞪大,斷了氣。 而這時,外麵的吳柞也總算反應過來,看著老人手裡的鑰匙,慌忙扒開衣服,隻見原本掛著鑰匙的褲腰帶上空空如也,這才明白老人的真實目的,一時間怒上心頭,惡聲道:“不放了,全都給我殺了!” 而此時的步洲已經掙脫了枷鎖的束縛來到過道,扭了扭脖子,哪怕他渾身帶傷,在這僅能容納一兩人施展開的狹窄過道裡,以他七品實力對於衙役來說便是碾壓般的存在。 衙役也是人,在連續上了三四個發現完全打不過之後就開始潰散,而此時察覺到不對的吳柞早就溜之大吉,剩下的衙役之間反倒因為人擠人導致出不去,被步洲一個個收拾了。 他將拳頭從最後一個人的臉上提起來,那人被打斷了鼻梁骨打碎了幾顆牙齒,死不了,卻是破了相,畢竟這些人剛才實刑的時候可沒有丁點留手。 步洲低頭在一個獄卒身上找到一大串鑰匙,那吳柞相當謹慎,他身上僅有步洲身上枷鎖的一把鑰匙,可以說,要不是老人拚死把鑰匙搶下來,以吳柞謹小慎微的性格,他絕對不會靠近步洲給他偷走鑰匙的機會。 他把自家被抓進來的人全部放了出來,周圍剩下的死囚也都求爺爺告奶奶的讓他幫幫忙,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的死囚,他自然不會答應。 眾人還想留下給他幫忙,步洲冷靜道:“那吳柞跑出去必定要找人幫忙,你等修為不高,留在這兒,我反倒要分出心神顧看你們,抓緊時間出去說不定還能幫我分擔一些壓力。” 一眾人等紛紛答應,說白了,他們與鏢局也隻是雇傭和被雇傭的關係,本來也沒打算把小命交代在這兒,一些人還想著多少有些對不起父子二人,經別人一提醒,這才想起自己本來就是因為他們才被抓進來,如此負罪感便一點都沒有了。 “你不走?”步洲看著眼前的漢子,正是先前罵他的那個,漢子甕聲甕氣道:“是你救得老子,老子自然要報答,哪怕到時候給你擋一刀也好,更何況,老子也是武者。”步洲這才想起來,漢子是九品,隻是步洲平日裡時常出鏢不帶他,見他時也多半在與人吵架,要麼一個人待在角落裡發呆,便下意識忽略了他的修為。 漢子爽朗笑道:“老子是個沒本事的,隻知道跟著爹混口飯吃,連城鏢局收留我二人,老子一直記在心裡,老子性格暴躁,卻也從未跟東家吵過架,就連少東家你,老子也不過是前幾日罵了一頓,爹從小教育老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懂得知恩圖報,老子這幾日也想明白了,你們沒錯,爹也沒錯,錯的是這該死的世道,爹死在這樣的世道,老子也沒什麼好說的,將來有機會,乾它一頓便是!” 步洲倒是喜歡這樣豪俠的性格,他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壓根沒關注過對方,小聲問道:“你……叫什麼來著?” 漢子哈哈一笑,卻是毫不在乎:“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曲曹是也!” “好漢子!”步洲點點頭,二人此時已經來到了牢房的最深處,隻見步連城被五花大綁在一根粗壯的銅柱上,周圍的地上全是蛇蟲鼠蟻,步連城的腳腕上也滿是被咬出來的傷口,隻不過這樣的毒毒不死他這個武者罷了。 步洲含著淚,往刀上抹一把把鐵鏈統統砍斷,將虛弱不堪的步連城扶穩,低聲道:“爹,您受苦了。” “兀那賊人!快快束手就擒!”通道口傳來吳柞的聲音,步洲恨恨地咬咬牙,道:“狗東西來的真快!” 曲曹想著上前與步洲共同對敵,步洲卻道:“你且在這兒照看我爹,我上前攔住他們,等我爹恢復一些後便可帶著我等突圍!” 曲曹心中權衡一番,果斷答應下來。 步洲拿起刀,望著甬道口湧進來的人馬,深吸一口氣,雙眼微閉,流雲佩中的功法尚且不熟練,隻能以內功應敵。 隨著一口濁氣緩緩吐出,他將手指附在刀刃上,再次用上《附靈訣》,暗紅的刀身在昏暗的甬道中格外亮眼。 當即不再猶豫,提起刀直沖上前,而此時,外麵亮光處還有不知多少人馬正在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