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仲夏之夜,皎潔的月亮高懸半空,銀色的月光如霜般灑落,將天地映照得一片通明。江原城外的平原在月光下一覽無餘,眾人信心滿滿,定能尋得那刺客的蹤跡。 城門附近人聲鼎沸,士兵們紛紛聚集在此,緊隨幾位武士的馬後,隻待城門開啟,便可一湧而出,追殺那名刺客。 終於,城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僅容一馬通過的縫隙。武士們早已按捺不住,縱馬疾馳而過。城門的門洞幽深,長達七八丈,武士們戰馬沖鋒的速度極快,僅僅一兩個呼吸間便已穿越而過,後麵的士兵們根本來不及跟隨。 就這樣,四名武士接連不斷地從狹窄的門縫中狂奔而出。 一沖出城墻,領頭的武士頓時驚愕,他環顧四周,城外的平原上空無一人,哪還有刺客的半點蹤影。 就在這時,城墻上傳來一個士兵聲嘶力竭的呼喊:“小心背後,刺客在背後!” 話音未落,最後一名武士身側,一個黑影如鬼魅般驟然躍起——正是紀明橋,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江原城的人清楚城外的地形,他當然也清楚。 僅憑雙腿逃脫武士的追殺無異於癡人說夢。他必須想辦法奪得一匹馬! 於是,他跑出去一段距離後,見城墻上的士兵都在全神貫注地開啟城門,無暇他顧,便立刻折返回來,悄無聲息地躲在城墻下的陰影之中。 他靜靜地等待著,直到這個武士毫無防備地從他身邊經過,才猛地躍起,發起了這猝不及防的一擊。 這些武士頭戴頭盔,視野受限,沖出城門時竟未發現蹲在一旁的紀明橋。紀明橋耐心等待,直至前三個武士沖出去後,最後一個武士即將沖出時,他突然躍起,全力一刀劈向馬上的武士。刀光閃過,武士慘叫著從馬背上跌落,生死未卜。 前方的三個武士聽到身後的動靜,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狂奔的戰馬控製住,轉身望去,卻見紀明橋已經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他迅速摘下背上的長弓,三箭齊發,箭矢破空而去,分別射向三名武士。 武士們見狀大驚,紛紛挺劍格擋。箭矢與劍刃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等他們擋下這一波攻擊,剛想策馬追趕時,紀明橋又射出三箭,迫使他們再次揮劍防禦。 如此一耽擱,紀明橋已趁機沖出武士們的包圍圈,朝著前方廣闊的平原疾馳而去。 三人相視無言,均感顏麵掃地。 這刺客太過狡詐,令人憤慨! 怒火中燒的武士們緊握馬鞭,催馬疾追,誓要誅殺此賊,以雪前恥! 紀明橋則一邊狂奔,一邊拆卸戰馬身上的鎧甲,連同手中的破軍長刀也一並丟棄。 這些重物加起來近百斤,一旦卸下,戰馬頓覺輕鬆,速度飆升。 後麵的武士們越追越覺不妙,隻見那刺客漸行漸遠,與他們的距離越拉越長。 該死的,我們也卸甲!”為首的武士怒吼一聲,迅速開始拆卸戰馬的鎧甲 。其他兩名武士緊隨其後,很快,三匹戰馬身上的鎧甲被卸得一乾二凈。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自身的鎧甲和手中的武器成為了他們追趕刺客的累贅。 雙方的距離依然在不斷拉大,前方刺客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眼看就要從他們的追殺中逃脫。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一陣急促密集的馬蹄聲從武士們身後傳來。 他們回頭望去,隻見江原城的輕騎兵已經追了上來,人數多達五十餘位。 這些輕騎兵在軍中通常擔任斥候的角色,他們身穿輕便的鎖子甲,手持長弓,幾乎不帶多餘負重。 他們的戰馬雖在爆發力和負重能力上不及武士的戰馬,但卻以卓越的耐力見長,是長途奔襲的絕佳選擇。 此刻,這些輕騎兵毫不費力地追上了前方的武士。 領頭的武士名為羅康,雖僅為二階武士,但他在江原君麾下的資歷最老,地位自然也是最高,實際上相當於江原城的軍事總指揮。 羅康見輕騎兵趕到,立刻下達命令:“迅速追擊,截住那個刺客!如遇反抗,以亂箭射殺!” 騎兵隊長應聲領命,揮手間,率領部下如離弦之箭般向前方刺客包抄而去。 紀明橋一邊狂奔,一邊緊張地注視著背後的動靜。 那三個元符武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外,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輕騎兵。 他們身背長弓,馬速迅疾,呼喝著緊追不舍。 紀明橋心中暗罵一聲,感到十分鬱悶。 這些能配備馬匹的普通士兵都是軍中的精銳之士,別的不說,單論箭術就極其出眾,身上所配備的弓箭也必然是上上之選。 眼看著五十餘名輕騎兵越追越近,紀明橋心中清楚,隻要他們對自己的戰馬射上幾箭,自己就隻能束手就擒了。 然而,此刻他背囊裡僅剩下十三支精鋼箭和一支破靈箭,根本不足以應對這些輕騎兵的圍攻。 更糟糕的是,紀明橋胯下的戰馬是專為戰場沖鋒而培育的,一旦奔跑起來就不知疲倦地全速前進,完全不懂得節省體力。 起初,它的速度確實驚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馬的速度已明顯放緩,粗重的喘息聲透露出它的疲憊。 與此同時,那些輕騎兵卻保持著穩定的速度,不急不慢地逐漸縮小與紀明橋之間的距離。 紀明橋清楚,自己單槍匹馬根本無法與這麼多輕騎兵抗衡,隻要對方發動一次齊射,自己將毫無生還可能。 形勢異常危急!紀明橋竭力保持冷靜,繼續密切關注著身後的動靜。 此時,那些元符武士們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馬蹄聲也聽不見了。 他已經將那些武士甩出去了老長一段距離,能對他造成威脅的,暫時隻有這些輕騎兵們。 紀明橋腦海中思緒飛轉,瞬間便想到了應對策略。 既然無法以力取勝,那就隻能依靠智謀了。 他逐漸俯身,緊貼在馬背上,裝出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 在剛才沖出城門的混戰中,他身中七八箭,此時身上血跡斑斑,既有自己的,也有被他擊殺的士兵的。他的外衣已變得破爛不堪,整體形象極為淒慘。 因此,沒人懷疑他這副虛弱的模樣是偽裝出來的。畢竟,再強大的人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消耗。 騎兵們看到紀明橋這般狀況,心中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騎兵們都親眼目睹了城墻上的慘烈景象,這個刺客是位元符武士,一旦發狂起來無人可擋。 盡管他們手中握有長弓,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絲恐懼。 很快,騎兵們便追至紀明橋身後十數丈開外。 最近的那名騎兵穩穩抬起手,弓弦緊繃,一箭疾射而出,直取紀明橋戰馬的腿部。 這些人果然不愧是軍中精銳,在雙方高速奔馳的狀態下,這一箭精準無比地射中了馬腿。 戰馬一聲悲鳴,猛地向前栽倒,紀明橋也被甩向了草地。在半空中,他全身放鬆,毫無抵抗之力,整個人軟綿綿的,重重摔在地上,沒有絲毫保護自己的動作,仿佛已經暈厥過去。 那名騎兵策馬趕到跟前,再次搭弓射箭,箭矢直朝紀明橋的腿部飛去,口中憤憤地罵道:“這家夥倒挺能跑,現在看你還怎麼逃!” 箭矢深深地射入紀明橋的腿部,疼痛難忍,然而紀明橋卻緊咬牙關,一聲不吭,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騎兵們終於打消了疑慮,確信這刺客已經昏迷過去。 他們紛紛圍攏過來,在紀明橋身邊停下。 剛才射箭的騎兵輕盈地跳下馬背,走到紀明橋跟前,用力踢了踢他的身體,將他翻轉過來。 見紀明橋緊閉雙眼,一動不動,這騎兵得意地大笑起來:“哈哈,這家夥剛才還挺橫,現在卻像條死魚一樣躺在這裡了。” 他心中狂喜,自己竟然抓住了這個刺客,這無疑是立下了大功。回去後,君侯必定會重重賞賜他。 周圍的騎兵們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心想這家夥真是走了大運,竟然能攤上這樣一匹好馬,立下如此功勞。 騎兵低下頭,撿起了紀明橋在軍械庫精心挑選的密鐵弓。他在手上細細把玩,嘗試拉弓,卻隻拉到一半就無法再繼續,不禁驚嘆:“真是好弓!” 他決定將這把弓作為自己的戰利品,背在了背上。 而整個過程中,躺在地上的紀明橋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騎兵隊長看不慣立功騎兵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命令道:“行了,把這個家夥馱上馬背,我們得回去交差了。” 立功的騎兵唯恐他人搶走自己的功勞,急忙應聲:“我來,我來!”他迅速將紀明橋搬到自己的馬背上,然後自己也翻身而上,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回城!”騎兵隊長一聲令下,率先策馬前行。 眾騎兵緊隨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著江原城的方向奔去。 走著走著,誰也沒發現,那名騎兵身體猛地一顫,體表竟浮現出層層白色冰霜。緊接著,他的頭就低了下來。 這名騎兵,就這樣低垂著頭,他所騎乘的馬匹速度逐漸減緩,慢慢地脫離了隊伍,與其他騎兵的距離越來越遠。 “阿坤,快跟上啊!”前方一名騎兵回頭催促。 “嗯…”阿坤低聲應著,聲音微弱得幾乎難以聽見。 同伴並未察覺到異常,以為他隻是暫時的疲憊,便沒有再催促。 就在這時,遠處緩緩出現了三個元符武士的身影。他們的馬匹顯然已經疲憊不堪,幾乎是在艱難地挪動著步伐,僅能勉強行走。 騎兵隊長飛馳而至,一躍下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向羅康匯報道:“大人,刺客已經捕獲,但因失血過多,現已昏迷。” 羅康聞言皺眉,疑惑地想,一個體格如此強健的元符武士,怎會如此輕易就昏迷過去? 他立刻追問:“刺客現在何處?” 騎兵隊長指了指後方:“正在我部下的馬背上。”他轉身大聲呼喊:“阿坤,速將刺客帶上前來!” 然而,四周一片寂靜,無人回應。 “阿坤!”騎兵隊長的語氣變得焦急,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隊長,阿坤不見了!”一個騎兵突然驚呼,聲音中帶著恐慌。 騎兵隊長心中一沉,立刻開始點查人數。 果然,那個剛剛還洋洋得意的騎兵阿坤,此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騎兵隊長麵露迷茫,顯然還未從突發情況中回過神來。 羅康卻已瞬間明了,他怒不可遏地一鞭抽向騎兵隊長的背部,吼道:“你這蠢才,刺客是在裝暈!還不立刻給我追!” 騎兵們聞言,立刻撥轉馬頭,疾馳而去。 追行一段路程後,他們在草地上赫然發現一具布滿白霜的騎兵屍體,這顯然是玄冰之力的致命傷。 與此同時,前方隱約傳來馬蹄聲,羅康和騎兵隊長麵麵相覷。騎兵隊長此刻已完全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羅康憤怒至極,他簡直想要吐血。他大聲咆哮著:“你們這些廢物!蠢才!飯桶!” 他們明明已經捉住了刺客,卻讓對方逃脫,甚至還損失了一匹快馬! 現在,他們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那個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