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無瑕平靜地說道：“我想我是明白的。你喜歡賢哥的爹，賢哥的爹喜歡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在賢哥爹去世後當了王妃……” 　　“你怎麼知道？”芙蓉這一驚非同小可，“高伯伯不可能告訴你！” 　　“我猜的。”喬無瑕將三年前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因為全是猜的，爺爺又終日板著臉，之後沒到過南昌，所以我沒有跟賢哥提過，怕猜錯被爺爺責罰。” 　　“你做得太對了！難怪高伯伯贊你是個聰明絕頂的孩子，一旦落入壞人手裡會危害整個武林。看來我得馬上擇個好日子收你入門。無瑕，要記住：別人不想說的你千萬不能說。” 　　“有什麼不能說？”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高亮臉帶微笑跨進門。喬無瑕第一次見到高亮展開笑臉，原來他也有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一麵。 　　“哦，沒什麼。我想請高伯伯您幫忙擇個好日子讓我收無瑕為徒。無瑕，我肚子有點餓了，去幫我煮個麵。”芙蓉打發喬無瑕出去。 　　第三回血染蒼山 　　高亮打趣道：“嗬嗬，老芙蓉收大芙蓉，大芙蓉收小芙蓉，你們芙蓉家族可是後繼有人啊！” 　　“師父最忌別人說她老，若讓她聽見高伯伯這樣說，肯定氣得從黃泉路上折返回來找伯伯算賬。”芙蓉笑起來，笑容像芙蓉花盛開般漂亮。 　　“那好啊！免得我孤獨終老。”高亮居然也會開玩笑。 　　芙蓉苦笑道：“真想不到，三年未見，一見麵就這個樣子，都是貪走捷徑惹的禍。看來我要留在芙蓉坳過年了。使者不好當啊！高伯伯，大家的意見您考慮成怎樣？” 　　高亮凜然道，“老朽早就說過不會再涉足江湖，江湖已不屬於老朽。倒是你們該多培養些新人，儲備些新血，別弄得青黃不接。” 　　芙蓉憂心地說道，“這個道理我懂，可是今年武林實在多事：最可疑的是武林盟主毛魁突然將盟主之位讓給名不經傳的林源，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源何許人也？” 　　“姑蘇梁氏的女婿，文武雙全。本是文殊鏢局的鏢師，六月初跟韋雪寒在昆侖之巔大戰七日不分勝負，因而一戰成名。” 　　“這世間能與韋雪寒一拚沒有幾人，既然林源能做到，且是文武雙全的人，這武林應該從此太平無事。” 　　“本來或應如此，可是毛魁突然人間蒸發，下落不明，武林人士都懷疑林源殺了毛魁自封盟主，每天找他質問和挑戰的絡繹不絕。他現在不勝其煩呢。您說，這毛魁到底是生是死？若是生又躲到哪裡去？”芙蓉疑惑。 　　“毛魁臨走前給大家留下什麼話？”高亮皺眉問道。 　　“一年內五親人去世，實際不足一年，先是去年十一月外孫夭折，然後是兩個女兒相繼病逝，接著是今年六月底他最寶貝的兒子酒後墮江溺斃，幾天後連養子也無辜被群毆致死。毛魁受不了打擊，中風癱瘓，稍好一點便說要歸隱靜養。他給武林各派都寫一封信，信裡高度贊賞林源並大力推薦他當武林盟主，然後將‘毛家莊’的牌匾改為‘林家莊’，於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消失了。當時林源在接妻子入蜀的返程中，待他返回成都始知毛魁不見，其女兒把盟主大印交給林源後也隨即不見。” 　　“這很明顯毛魁有意傳位給林源，江湖人士一向很敬重他，為何要攪渾？” 　　“大概林源一夜之間從寂寂無聞的小鏢師一躍成為萬眾矚目的武林盟主，大家一時接受不了，所以羨慕妒忌恨兼而有之吧？不過與我們天教比起來，他是幸運的，雖然質疑不斷，到底坐上武林寶座。我們天教依然一盆散沙、群龍無首！程卓、趙傑和紫武陽不服韋雪寒，脫離天教自立天龍教；劉耕夫婦出走不知所蹤；最糟糕的是‘再世華佗’胡秋跟了紫武陽；天教如今隻剩下幾位元老和寥寥可數的幾位使者。飛鷹輕功雖獨步天下，然武功甚弱，作為天教教主，有人來犯時總不能一直跳來跳去躲閃吧？韋雪寒如果不是風流成性，倒是教主的最佳人選。為什麼我們天教的男人都逃不出江南方家女人的手掌心？原哥是這樣，韋雪寒也是這樣！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刺激您！”一時口快提及高原，芙蓉即時道歉。 　　高亮臉色平靜，嘆息道：“算了吧，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江湖從來如此。天教自有它的命數，不掌握在老朽手中。不過，老朽須得給你們提個醒：毛魁表麵是個莽夫，實則城府極深。我記得胡秋提過他的前妻繆氏有一種罕見的家族遺傳病，繆氏家族中無一人活得超過廿六歲，毛繆氏就是廿六歲那年去世的，是最長壽的家族成員。她的孩子全部遺傳了她的病。她和毛魁所生的大女兒即江南方家二少夫人，因兒子突然夭折受了刺激，引發了體內的家族遺傳病，病發身亡；二女兒是方家四少夫人，當時懷有六月身孕，大受打擊，導致胎兒流產，她本人沒多久也隨二人而去；至於他的兒子和小女兒則是後妻所生，無此遺傳病，可是連兒子和養子也英年早逝，他情緒失控，乾出一些荒唐事純屬正常，可以理解。可表麵上他非常冷靜：竟給各門派都寫舉薦信，也就是說他非要林源當上武林盟主不可。武林盟主本是各門各派聯合推舉出來的，他為甚那般執著？論實力，林源也許綽綽有餘；論資格則遠遠不及，難怪有人懷疑林源牽製著毛魁。但依我看來，亦可能是毛魁牽製著林源。毛魁今年不到五十，幾年後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可毛魁已中風癱瘓，還能東山再起嗎？” 　　“凡事皆有可能。放眼武林，武當的青鬆赤鬆兩道長、峨嵋玄妙師太、華山的清泉掌門、杭州虞家的大莊主、江南方家的方漁等都是盟主的適當人選，我教的趙傑武藝高深，德高望重，更勝一籌。當然林源若能得到了心禪師的支持，也許會被肯定……”高峰淡淡一笑。 　　喬無瑕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進來，給高亮徹了一壺茶後找高賢玩去。 　　正月十二，芙蓉頭戴雪白的芙蓉花，身穿白衣裳，腳踏白靴子，在陽光的照耀下出塵脫俗，翩翩若仙；喬無瑕也是同樣的裝束；高亮、高賢亦一身縞素。四人祭過天後開始拜師儀式，喬無瑕給芙蓉敬過茶，芙蓉分別在她的耳垂、手指和腳趾各取一滴血，用瓶子裝好交給高亮，然後喬無瑕正式成為她的入室弟子。高亮、高賢是見證人。 　　給喬無瑕植守宮砂時，芙蓉嚴肅地說道：“無瑕，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會在天教入冊，春芙蓉、夏海棠、秋金菊、冬臘梅，你是天教的四季使者之一——芙蓉候任使者，從此要效忠天教，不得有異心；還有，要守身如玉，廿五歲之前，沒有教主的允許不得跟人私訂終身，否則不僅當不成教主，還會招來殺身之禍。你十八歲的時候，如果我還活著一定會親自來接你。如果有任何突發事件，你也可以到祁連山下的戈壁金沙客棧找我，隻要出示你手臂上的守宮砂，就會有人自動幫助你聯係我。天教教眾會保護你的！不過你自己一定得留神，好人壞人一定要仔細分辨清楚。因為壞人最會偽裝。切記！”之後又傳授一些天教綱領教規及各級各部結構。喬無瑕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ｃoｍ 　　儀式行完後芙蓉必須馬上返回天教，所以今天亦是師徒離別的日子，喬無瑕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山外的大路上。芙蓉臨去時附在她耳邊低聲道：“無瑕，高爺爺其實就是天教的前任教主兼武林盟主高峰，武功天下無敵，你一定要虛心向他討教。好了，記住今天我所說過的話。回去吧！”她抬頭望望天色，跨上馬疾馳而去。一陣塵土揚起，人和馬很快消失在路的盡頭。 　　喬無瑕有點惆悵，轉身時發現高賢在自己後邊，隨即高興起來。兩人手拉手返回芙蓉坳，繼續他們的平淡生活。 　　日子像黃葉一樣飄落山野，轉眼到了深秋。這幾天，喬無瑕一直悶悶不樂，尤其在屋前的木樁上比畫後。原來自她來這兒至今將滿四年，隻長高了一寸，而高賢足足長高一尺，現在個子跟爺爺差不多。她勉強夠得著他的肚臍。 　　這天，高賢見她又去木樁前比畫，禁不住笑道：“心急是長不高的。況且長高後又有什麼好處？你要乾更多的活。反正不是侏儒，遲早會長的，急不在一時。” 　　喬無瑕嘟起小嘴道：“長高後擔水時水桶就不會碰到石頭上。”心中卻道，“我隻是想快點長高大，然後嫁給你，免得你被人搶走。” 　　高賢哪曉得女孩兒的心事？繼續笑著說，“聽說重陽節那天登高，小朋友很快會長高，而且在高處許願會心想事成。幾天後就是重陽節，我們一起去攀月牙峰，如何？” 　　“太好了！”喬無瑕拍著手，興高采烈地跳起來，心急如焚地盼望著重陽節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