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飛過了整個星河。 星河燦爛,燦爛無極。 無處可逃的明亮,幾乎讓我睜不開眼。 就在剛才,全心施法的我,被鎮魔杵擊在天靈蓋,一世修為,終歸穹宇。 我的先天無上功,被防不勝防的一記重擊,破了! 但凡不是孤身,但凡有個護法神…… 飄飄然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燦爛的光亮終於慢慢暗淡,最終凝為一束,從我天靈注入。 “師兄,師兄。” 我緩緩睜開了眼,窗外晨曦的微光,已經推開了黑暗。 我這是,重墮輪回了? 修仙之路,艱險異常,稍有差池,重墮輪回。 回爐重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就看天意了。 還好,這人身,雖不及我上一世,也強過畜生蟲豸之道。 可這到底是哪一世? 我低頭看看這具肉身,身著略顯寬鬆的白色衣褲,像是寢服。 “師兄,你醒了。” 我望向眼前這張肥白的臉,本軀部分記憶湧進了還在隱隱作痛的頭顱。 “薛誌高?” 他驚喜地一拍大腿:“你終於醒了,剛剛你硬得像鐵,我還以為你神遊太虛了呢。” “神遊……太虛,那很好啊,你急什麼?”修仙之人,神遊是一重新境界。 “怎麼不急,我們凡人,神遊羽化……”看我還有些疑惑,他急得說起了白話:“那不就是去世,挺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不是該做早課了。” “你忘了,今天是大考,不但不做早課,灶房還加餐呢。” “大考,考什麼?” “你這是怎麼了?”薛誌高疑惑地盯著我:“考武功啊,還能考什麼,難不成考狀元啊?” 我定在當場! 看來這一世的人,是要以身相搏的。可這具身體本來會的武功招式,我是一個也想不起來。 而前世,這些末流肉搏之術,哪裡入得了我們修仙的法眼? 那都是護法神的事。 想到護法神,我的心又痛了起來。 看我難受的表情,薛誌高趕緊扶住道:“你莫不是身體還抱恙,那我試試幫你向丘師尊請假吧。不過,你可是我們的頂梁柱啊,師尊一定會當麵問個清楚的。這可怎麼辦?” “不妨事,也許是餓了。” 他如釋重負,笑了:“那就好,我給你拿包子去。” 看著他的胖身影消失不見,我重新攤回床上,思忖起來。 感受一下自己的身體,外形完整無缺,隻是這滿屋沒有鏡子,也不知樣貌如何。 這具軀殼畢竟不是原裝的,馴服尚需時日,至少不要讓它跟我搗亂。 也不知這是哪朝哪代,我來的那個世界,可不是這樣的裝束。 管它呢,軀殼和凡世,不過是承載我的容器罷了。 現下當做得,自然是修行不輟,再續仙緣。 可登臨之路,又在何方? 而且要找到合適的護法神,行法之時,方得穩妥。 現下不過是適應環境,對了,剛才說什麼來著,今日大考,考武功……這倒是個難題。 這具肉身的原始記憶,隻夠讓我識人,武功招式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看來需要肉體修煉的一切,都隻能靠自己了。 隻是當下該如何做,才能不被人發現異常呢? “師兄,來!剛出鍋的,快吃吧。” 胖師弟走進房來,手裡端了一屜熱氣騰騰的包子。 這才感覺到,肉身已饑腸轆轆,我掰開了一個包子,希望不是葷的。 倒不是不能吃,而是葷腥主濁,食用太多,壓製了清氣,進境便慢。 還好,是蔬菜泥餡,湊近聞了聞,有葫蘆和蘿卜的香氣。 薛誌高已經開始大快朵頤:“今日這油水也比平時多,香,真香。” 我吃了幾口,問道:“你那裡有什麼功法書,拿來我看看。” “功法麼?隻有一本入門的,師兄,你看它乾嘛?”他嘴裡塞滿,含含糊糊說道。 “溫故而知新。”我怕引他疑心,言簡意賅。 他連連點頭:“還得是師兄,我就想不到,我這就去拿,你等著。” 隻聽他在隔壁鼓搗了一會,果然拿來一本書,封麵寫著“五行拳法”。 “離考較還有幾時?” “還有一刻,不好差點忘了,師尊叫我先去大殿準備點名來著,你聽見敲第一遍鐘,就趕緊來啊。”說罷抓了一個包子,便急匆匆出門去了。 時間緊迫,我趕緊翻開扉頁,“起手,第一式:南山可移。” 我照著紙上記載的招式在房內幾番比劃,又閉上眼睛,心隨意動,在腦海裡默記演示,確認不會忘了。 耳聞叮地一聲,好像開啟了某種神秘物事,就好像突破境界時得到的神諭靈啟。 “五行拳法,入門一,喚醒先天無上功。” 我大喜過望。運起上一世的隨身法門,卻發現,功力不到十之一二。 不過,修行之事,最怕登臨無路。 現下已窺門庭,知道習練武功招式能揭諭和提升境界,已是大有收獲。 而且這不過是入門的普通招式,若學了高深武學,是否提升更大些。 正待多學幾招, 鐘聲乍響…… 真武大殿。 全真弟子皆結束整齊,以師為領,分立於後。 中間一塊空地,是為校場。 七子之首丹陽子馬鈺雲遊未歸,長真子譚處端兼通道儒之學,溫良敦謹,與師兄弟交厚,按例由他來主持。 耳聽得長真子朗聲道:“今日較考,意為酬勤勉進,互通有無,弘揚我全真武學。眾弟子可盡展所長,但須謹記,同門對招,非性命相搏,六分當,八分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寧留手,勿傷人。眾位師尊心明眼亮,勝敗得失,自有分曉。諸位記否?” 眾人齊聲答應:“弟子謹記。” “對陣名單,均由各師提寫,隨機抽取。第一陣,郭誌明對夏誌鬆。” 郭誌明是丹陽子馬鈺門下,夏誌鬆是長生子劉處玄門下。馬鈺內功最為深厚,於武功招式卻不甚上心,門下眾弟子亦大多從師尊心性,重純陽心法修為,這種練法,厚積薄發,經年累月,方顯功效,郭誌明年紀已過三旬,內功修為初露崢嶸,雖挨了夏誌鬆兩腳,卻一掌排在其肋下,將其摔了出去,勝了這一場。 “第二陣,武誌國對劉誌清。” 場上人呼喝較量,我卻心不在焉,這臨時學的一招半式,怎能糊弄得過去。 又或者,這麼多門下弟子,輪不到我出場也是有的,那可就太好了。 不過聽薛誌高的講法,我頗得師尊丘處機真傳,值此大考之際,多半是躲不過的。 正思緒紛亂間,就聽得上頭喊道: “武治國勝。下一場,尹誌平對趙誌敬。” 丘處機捋須頷首,心中升起一絲得意。王處一師弟江湖人稱“鐵腳仙”,這些年立下了好大的名頭,當年自己殺貪官懸頭於城墻,在金國地界做下好大事,本意當然是為國除害,其實內心深處,也隱隱有與他互相激勉的意味。這趙誌敬為其弟子中武功佼佼者,也隻有自己的這位得意門生可一較高下。 薛誌高碰了碰我的手肘:“師兄,叫你呢。” 我茫然驚回,尚未適應別人喊我本世的名字——尹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