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手心出汗,這幾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上去的,聽得身後數聲鼓勵:“攢勁呀!”“雄起!”“發狠點!” 我可不想自己這元嬰未成的肉體凡胎再受什麼損傷。 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上,隻好隨機應變了。 趙誌敬早立於場中,望著慢慢踱上來的尹誌平,心中大有不平之氣。 自己身為王處一大弟子,入門最早,武功在三代中也是首屈一指,本當眾星捧月,可偏有那麼些人,全無附和之意,尤以丘處機門下尹誌平為首。 現下看他腳步隨性而來,眼望地麵而立,心思全不在場,竟是一點沒將自己放在眼裡,怒氣更盛。 六子在上,隻得壓抑火氣,當下倒拿劍柄,抱拳道:“尹師弟,請了。今日你我切磋一下劍法。” 全真教中,不分門庭,以入教先後為序。 “劍……劍法?”我抬頭看向趙誌敬。 靈啟再現,好感度:-99。 好家夥,怪不得眼神如要吃人一般。 不妙,我哪學過什麼劍法! 而且兵刃不比拳法,不但招式復雜難以糊弄,一個不慎,肉身損傷,就壞了事。 我腦子裡飛快地思考,怎麼才能逃過這一劫。 不多時,門中師弟已經來到身邊,捧過一柄長劍。 此時我思忖已定,當時以手製止,說道:“趙師兄,剛才譚師尊說過,同門對招,非性命相搏,刀劍無眼,難免損傷。不如我們來練練拳法,可否?” 趙誌敬當然不願意,他帶劍上場,就是想讓這尹誌平見紅,給他一些教訓,當下冷笑一聲:“師弟,你怎麼忘了,正因怕同門相傷,我們平日所用的,都是這種未開鋒刃的鈍劍。” 看他麵露猙獰,我明白這人不對付,不像是單純的同門之爭,必有緣故。 瞅瞅他劍刃上淩冽的寒光,我也決計不敢相信,他的兵刃完全未開鋒。 心念一轉,便道: “好吧,那我就用一雙肉掌,領教師兄的劍法。” 這當然是計,武林中人好麵子,平輩之間切磋,斷沒有兵刃對空手的道理。 話音剛落,隻見趙誌敬渾身袍袖微顫,顯是氣極,控製不住地發抖,口中發出兩聲怪笑: “好,好,尹師弟得丘師尊青眼有加,想必已盡得真傳,我學藝不精,就以劍法領教,這就來吧。” 原本他隻欲勝過尹誌平,叫他丟醜,也叫眾人服氣,此刻連番受辱,已經起了殺心,拚著受門規責罰,也要結果了尹誌平的性命。心裡拿定主意,嘴上卻暗諷丘處機管教不嚴,更意欲挑撥王處一和丘處機爭鬥之心,可謂用心何其毒也。 丘處機眉頭一皺,尹誌平這娃兒素來平和,怎麼今日如此托大?全真七子中,以王處一研習劍法最深,趙誌敬又是他親授首徒,即便二人都用劍,尹誌平也殊無勝算,更何況空手相對。自己門下,以楊康和尹誌平資質最好,楊康遠在大金王府,自己身邊,隻有這一個得意門生,怎忍見他受傷,當下沉聲責備道: “誌平大膽!” 身邊站起一人,正是玉陽子王處一。他生性灑脫,思慮清明,雖不甚了解尹誌平,但對丘處機為人卻知之甚深,長春子嫉惡如仇,心直口快,斷不會指使門下弟子胡來。當下開口道: “誌敬不可莽撞,既如此,你便以拳腳對之。” 趙誌敬怎敢違拗師命,隻得悻悻收了劍,亮出八卦掌起手。除了全真劍法,他在這套掌法上最為得意,有把握叫對手討不了好去。 眾人才放了心,想尹趙二人皆門中翹楚,此番交手必然好看,齊刷刷往場中看去。 數百道目光的注視下,我憑著記憶,擺出了五行拳的起手式。 一陣騷動。這五行拳,是本教入門功夫,修為不深的弟子本以為能見識到什麼高深功法,不免大失所望;而功力深厚者,一眼便瞧出我的身法,似是而非,全不是那麼回事。 丘處機亦甚是不解,看這架勢,竟似門外漢一般,他與尹誌平師徒數年,知他雖一向尊敬師長,舉止得體,其實心中大有主意,今日如此必有緣故,等比武結束,再問個明白不遲。 趙誌敬卻認定尹誌平瞧他不起,才拿入門功夫來羞辱自己,臉色鐵青,搶上巽位,一掌擊出。 他這一招蘊有兩重變化,不管尹誌平躲閃或者格擋,均有厲害的後著。 不知如何應對,我隻得自顧自,使出剛學的一招。 見他使出這招“南山可移”,趙誌敬心中暗喜,這樣的應對,毫無見招拆招之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竟是以蠻力硬碰。他身材魁梧,力量本足,還擔心尹誌平習得什麼奇妙身法,被他躲了過去,現在硬橋硬馬,正中下懷。當下掌勢略沉,要拍在他腋下最脆弱的所在。 以這一掌的迅捷,尹誌平招數使到一半,便要吃疼敗北。 豈料,手掌眼看要觸及敵身,忽一股大力襲來,趙誌敬整個橫飛出去。 隻聽他一聲悶哼,撞到大殿柱子,多虧習武多年,肌肉自然卸了些許力道,竟順勢滑了下來,倚柱而立。內心氣血翻湧,勉力支撐不倒。 眾弟子見兩人一觸即分,大多不明就裡,或麵麵相覷,或交頭接耳。 六子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孫不二環顧而言:“你們看?” 王處一默不作聲,其他人亦不好表態。 丘處機麵若寒霜,拱手道:“丘處機不敢擅專,請大家同敘。” 同門切磋,出了這樣的事,實在出人意表。他亦不能單獨問話,以避嫌疑。 譚處端站起身來宣道:“考較暫歇,趙誌敬、尹誌平留下,其餘眾弟子散去。” 言罷,不待眾人散盡,六人齊進內堂去了。 感受到他們臨去前淩厲的眼神,我惴惴不安。剛才為了自保,使出這剛喚醒的先天功,出手沒輕沒重,以全真六子的修為,怎會看不出蹊蹺,此番事情不小。 不遠處的趙誌敬已全無盛氣和怒氣,取而代之是滿腔的驚詫,甚至有些恐懼,他不明白,比自己晚入門的這個人,怎麼會有如此高深的內力,一排之威,竟致如此,就連自己的師父王處一,恐怕也沒到這種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