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風回雪(1 / 1)

沈寧猜到了先皇後的事,次日就去試探,寫些經文去供奉在先皇後跟前,沈思歡心情大悅她有這份心,又找了絕好的琴師教她彈琴,好有一日學成,為先皇後彈琴。   等她請到了出宮令牌和安姚一起出宮時才發現,舅舅已經被父皇派鎮守邊關,姚惜粟死活要去,無奈舅母帶著她同去了。   姚家是一座空宅子了,沈寧站著昔年外祖父身故的院子裡,外祖父的模樣都模糊了,周遭冷風掃落葉,也吹動了她的衣擺,沈寧抬眼瞧著蕭條的院子。   她不由悲從中來,天地之大,她曾把這裡當作家,可好像自從這裡一頓哭嚎,滿天紙錢祖父入土,她回宮後,好像再也沒有家了。   她的家在那天與祖父同去,沈寧呆呆立了一會,跪地叩首。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寧安心跟在老皇帝身邊,沈思歡也是真的當她是個寶,甚至比嫡皇子更受寵。   期間沈思歡又納了個妃嬪,是江南總督進貢的,沈寧後宮各色美人都看的麻木的,見了她卻還是不由眼前一亮,她本以為貴妃該是美人之最,隻見到這女子才覺何為神仙妃子。   沈思歡對她寵愛有加,不久就封為了柔妃,比當年給封魏貴妃封妃還早了半年。   沈寧十二歲時,隆冬大雪,禦花園墻角的梅開的正美,沈寧玩心大起跑去折梅卻摔了一跤,卻逢柔妃扶起了她,兩人交談片刻。   然後她發覺,柔妃柔弱溫和,純潔美好並非裝出來討皇帝歡心的,她真就是這樣的人,沈寧卻無端開始憂思這樣的人在宮中能活多久。   可悲的是她的憂慮真的應驗了。   來年雪融草長之際,是先皇後的誕辰,皇帝也在這天隆重拜祭她,他專門在宮中造了宮殿,裡麵一尊先皇後雕塑。   今年皇後推選了柔妃,皇帝才不管誰辦這祭典,他要的是祭典好就完了,大手一揮通過了。   結果祭典當天,要給先皇後上的香居然全都是折的,直接無香祭拜。   太和宮內陛下震怒,皇後是推舉人,此番出了差錯她自覺跪在殿外,沈寧在一旁侍茶,皇帝下令叫了貴妃來,沈寧心中冷笑,這回貴妃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宮中來了如此美人,對誰的威脅最大,自然是以美貌著稱卻娘家沒有可用之人的貴妃,狗急跳墻做了這個蠢事。   讓沈寧沒想到的是,貴妃從從容容的來了,甚是優雅地行了一禮“陛下不是隻顧柔妃妹妹,怎麼有空叫臣妾過來?”   龍椅之上皇帝陰晴不定“是不是你陷害柔妃。”   魏貴妃滿臉驚愕,“難道陛下以為是妾做的?”   皇帝懶得和她廢話,直接一揮手“拉下去,斬了”   魏貴妃被兩個羽林騎扭住了手臂,她竭盡全力也掙紮不開一點,突然大喊道“陛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難道你忘了蘇娘娘被寧妃誣陷了嗎?寧妃可是連親身骨肉都舍得動手,聰明反被聰明誤,陛下。”   皇帝的憤怒的神色突然出現一絲裂痕“放開”   兩個羽林騎退後,沈寧心裡突然有很不好的預感,坐在一旁的柔妃安安靜靜帶著不安。   這一下午,大批的內監和羽林騎前去查證,最後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柔妃。   柔妃最終的處罰,斷了雙手,發配到寺廟,哭著被拖下去,皇帝看也不看一眼這個枕邊人。   沈寧抬眼看著父皇,實在不解貴妃的一點話,難道隻要和先皇後扯一點關係,父皇就沒有判斷能力了嗎?此事,難道他看不出來柔妃是被冤的。   沈寧後來終於明白,父皇不笨,隻是此事沒有觸動他的核心,柔妃怎麼樣他才不管,他隻想不重復以前在先皇後身上犯下的錯誤。   又是正月十五,京城一片熱鬧安詳。   沈寧帶著貼身婢子若葉,和四個太監,悄悄出了宮,倒不是她多想玩是皇上下命令,讓沈寧去接柔妃回宮。   他自己拉不下臉去,且沈寧接回來要是前朝禦史有異議,那火力也是沈寧多分擔,奈何沈寧食君祿,隻好當狗腿子了。   十五是個好日子,城中無比熱鬧,可大家忙著城裡玩,不到上香的日子,寺廟自然是無比冷清。   空中飄起了若有若無的小雪,若葉給她撐著傘,四個隨從低著頭,一行人在沈寧的腦子一抽下,步行上山。   沈寧身著火紅狐裘,脖子上圍著毛絨絨的兔絨,遠處看像是一團,很是可愛,然近看便覺可愛全無,是個冷麵美人。   見一行來人非富即貴,小和尚也不敢怠慢,忙去找了主持。   沈寧進寺時,剛好和一人擦肩而過,對方嗤笑一聲,沈寧停了腳步麵色一黑“抓住她。”   手下人立刻有了動作,那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女人,一襲布衣,手上生了凍瘡,提個破籃子,隻那雙眼睛泛著被生活反復捶打的淡然死氣。   那女人被抓了,吼道“你要做什麼?”“這是天子,腳下豈能有你膽大妄為。”   沈寧卻瞧著她,勾唇道“住嘴,不然我……”沈寧伸出舌頭,做了個割的動作。   她眼中充滿了玩味,女子終於不說話了。   小和尚道了句“阿彌陀佛”麵帶悲憫的看了那女人,繼續給她們帶路。   見過主持,沈寧沒急著去看柔妃,尋了間廂房,讓若葉守在門口,兩個太監押著人,兩個跟著,進了屋。   屋裡泡著壺好茶,茶香裊裊,沈寧斜靠著塌,看著下方地上跪著的人,揮了揮手,讓他們把這人鬆開。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   “我一字未說,便遭如此待遇,我還敢說什麼?”那人瞪著她,一幅不怕死的模樣。   沈寧輕輕端著茶盞,抿了口茶而後才道“我好像見過你,你應該顯貴過,進過宮”   沈寧不是好記性,隻是這人長相特別,眉間一顆紅色小痣,像是叫人點上去的,別有一番風情。   那人輕哼“瞧你年紀不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進宮時,你怕還隻是個奶娃娃”   元景十五年探花,容貌秀美,文采斐然,聖上親自嘉獎過的,隻可惜被人舉報是女兒身,服刑三年後回家。   “你叫什麼?”沈寧問   “我不想說了”她扭過臉,不看沈寧了,也不回答。   她眼神暗淡,衣衫單薄,廂房地冰冷,冷得像人骨子裡發疼,一如她這破爛的人生,不能再爛了。   沈寧卻眼中似乎盈著光,自顧自說“你叫徐疏影,我們曾經見過,你告訴我,要不是你金殿上答的太大膽激進,狀元就是你,你還說以後要提攜我。”   徐疏影詫異抬頭看著她,麵部肌肉抽動滿是不可置信“你是那個小宮人。”   彼時,她們一個是探花,衣著華貴意氣風發,一個是小宮女衣服上還補著丁,   大俞瓊林宴一般都在宮中為今科進士舉行,與帝王同樂,徐疏影探花進宮參加瓊林宴,那是她前半生最風光的日子,宴中醉酒,被送回家,卻見一個小姑娘張望。   她神色帶著艷羨。   徐疏影看著她,麵上帶著醉意和幾分道不明的同情“你是宮女嗎?這麼小。”   小姑娘沒說話,徐疏影繼續   “我叫徐疏影,當朝探花,以後還會做很大的官,記住我,以後我接你出宮,你跟著我以後我有口菜,你便有口湯”   聽她說完,小姑娘抿了抿唇道“我記住了”   如今,我記住了,小姑娘的身影眼神又被重新勾了起來,在他腦海中一遍遍回放,徐疏影仰天長笑,眼淚都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