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疏影久久無言,最後苦笑,正準備說什麼 沈寧先開口了,沒有平日嬉笑,她認真極了“徐探花,我推舉你做女官,雖然權力不大,可也衣食無憂,如何?” 徐疏影行禮而後卻道“我這些年散漫慣了,就不給公主添麻煩了,若是公主遇上了麻煩,沒個主意,可以派個人在城南茶樓尋我” “好,我知道了”沈寧親自扶了她起來。 突然想到了柔妃的事情,沈寧便向徐疏影說了。 徐疏影思後道“柔妃沒了雙手,若她回去又能得幾時聖寵,陛下見不到才會懷念的多,若是柔妃死在此處,她出事皇後求情,那麼陛下覺得她是皇後一黨的人,她如此貌美卻死了,陛下自然會懷疑貴妃一派,讓陛下懷疑,他以為聽話的人一直在騙他。” 沈寧確實沒想到此處,又道“那我們該殺了柔妃,還是把她送走。” 徐疏影沒自己答反問道“公主覺得呢” 沈寧道“到底是一條性命,送走她與大局也無礙” 徐疏影眼睛亮了亮“公主所言極是”該有狠勁,但還是要仁慈,才能做個好王。 沈寧到底有著任務,別了徐疏影,便帶著人去了後寺偏房。 昔日柔妃便住在此處,沈寧惦記著她的臉,不想好人太受罪又想著雪中送炭的給點她好處,還托寺中人照顧她,不過她沒了手,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曾卻見,屋簷下裊裊婷婷站著個人兒,身後男子抬手給她披著厚披風,在身後給她係著帶子,此舉未免親昵 沈寧霎時猜出了他們的關係,等走近了她心底卻不免遺憾。 那男人麵色生著大片紅色胎記,實在算不得入眼,好在是個壯碩的漢子,衣衫粗布。 柔妃沒了雙手,穿著雖是樸素卻比那男人好的多,麵上笑意盈盈,未曾消瘦。 顯然她被照顧的很好。 兩人行了禮,沈寧看了眼那男人,柔妃立刻會意,尋了個由頭就要支走他,男人還有些不放心,她沖他笑了笑,小聲道“無妨,公主是好人。” 沈寧耳聰目明自然聽見了,心裡一笑,還從沒人用好人評價過她,如今一聽有些新奇。 兩人進了屋,沈寧直截了當道“父皇命我接你回宮。” 她從不可置信到眼底生淚,柔柔弱弱落淚都那麼美,沈寧到底還有點良心,沒再嚇唬她,抬手為她拭了淚 “放心,我會送你和他離開,告訴父皇,你暴病而亡” “公主真肯這麼做?” 沈寧點頭“你都說我是好人了,當然要做點好事” 柔妃雙膝跪地一拜“謝公主” 她少了金銀首飾,發飾隻一支烏木簪卻不失美貌,多了幾分自然,像隻蝶,本該就屬於自然。 沈寧取了荷包,倒出了一把金瓜子,放入了她的衣兜“路費” 這路費委實多了,不要亂花費夠二十年了,算作沈寧隨手給自己積了點德。 她準備走了,又忍不住好奇回了頭“姐姐是真喜歡那個男人,還是……” 柔妃莞爾一笑“真喜歡,起初我還怕他的,可他對我實在是好,為我甚至還俗,且知人心思,還從不以照顧我為累。” “那就好,一路安好,不要回京城了”沈寧推開門邁入了風雪,雪越發大,吹落到她的衣擺,一旁若葉急忙為她撐傘。 她留下了四個太監,照看著柔妃離開京城,再回來。 沈寧回去為了故事有點意思,自己又費心添了不少,告訴了皇帝。 美人再也見不到了,反而慘死亡前還毀了容顏,皇帝心情實在是一點都不佳。 毀容而死,柔妃回宮對誰威脅最大,皇帝略微想想便猜到了。 一顆懷疑後妃的種子埋下,沈寧還貼心的跟在他身旁時不時旁敲側擊。 沈寧安撫好了皇帝,出了太和宮,屋簷上雪化為水,點點滴落,這裡是大俞最繁華的宮室,無數人向往的地方。 沈寧抬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神使鬼差的伸手接住了那冰水,溫熱與冰涼相觸,她的心也靜了下來,等等,在等等。 “殿下,柔佳公主在蘭和殿等了多時,要奴婢來問問殿下,還要多久您回去。” 自從貴妃派了柔佳公主來,沈寧倒也沒有懲罰她,隻讓她在殿裡待著,每日聽她撫琴三曲才讓她離開。 如今也有三年了。 柔佳也從一開始的懼怕變得無畏,要不是貴妃壓著,恐怕還會發展放肆。 “今日不回了,讓她撫琴完便走吧” 沈寧說罷,抬手,若葉默契的把湯婆子遞給她,兩人朝皇宮的藏書庫而去。 沈寧幼時想去,奈何她身份不夠,如今再去是香茶奴婢侍奉著,要什麼書,自然有人排除萬難的去找,她不喜書畫,偏對小時候宮人悄悄講的前朝故事感興趣。 如今有了權柄,她自然是多去找各種歷史史料來讀,算是煩悶日子裡的一點樂趣。 沈寧幼時覺得日子過的真是慢,無邊的屈辱什麼時候會結束,她一刻也撐不下去了,卻憑著那點求生的勁活了許多年,而今日子卻過的唯實是快,但兩姐妹恰好相反,遠在邊關的姚惜粟是過上了“充實”的苦日子。 “姚小姐,你還是回府吧,何必收這個罪。” 姚惜粟灰頭土臉背上背個大沙袋,山路像是無邊的,她快累趴下了,一手扶著腰,一邊說“不行,我姐還在京城受罪,我要建功立業回去給我姐出氣。” 旁邊的大漢看她累的終是不忍心,幫她把背後的沙袋提了提。 身上輕了不少,姚惜粟卻沒有喜色,好看的柳葉眉擰在了一塊“你給我放下,你這樣我怎麼上戰場,你想讓我被敵人捅死。” 戚,大漢鬆了手,加快了步伐,去追遠處的一大群依稀可見的人影“不愧是姚家後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努力吧孩兒” 他這話說的輕慢,帶著調侃 姚惜粟卻咧嘴努力勾出個笑模樣,聲音卻小的聽不見“前路漫漫呀” 下午還有騎射,姚惜粟卻已經累的腿都要抬不起來了,還是掙紮著去了。 旁邊一個瘦高個,拍拍她的背“聽說你是姚家的小姐,咋還來訓練” 姚惜粟猛的轉頭“你怎麼知道的?還有誰知道” “害”瘦高個指了指旁邊的大漢“他說的,現在咱們營都要知道了” 大漢不好意思朝姚惜粟笑了笑,露出了一排白凈的大牙 姚惜粟一雙眼睛黑黝黝,盯得人心驚“你不是答應我不亂說的嘛” 大漢“嘴快嘴快” 姚惜粟扶額,這下好了,訓他們的將官知道,肯定不會下重手,她隻得憑著自己對石胖子無盡的痛恨,努力訓練了。 當天晚上姚惜粟一步步挪回姚府,畫出了石家父子醜惡的嘴臉,掛在了閨房床頭,時時提醒勿忘初心。 想了想她又從梳妝臺上拿起了那隻醜珠花,裹上了白細的絹布掛在了床尾。 其實除卻小時候的分別,姚惜粟還見過一麵姐姐,八歲的時候,她偷偷找人做了身宮人衣服,使了銀子,悄悄進宮,她本來滿心歡喜,沒成想竟看見姐姐跪在石子路上,身邊站著一個老嬤嬤,夏日的日頭毒辣。 她在角落久久矗立,淚珠不覺滑落,她隻記得姐姐給的飴糖很甜,抬頭凱凱而談的樣子很帥,那麼驕傲鮮活的一個人,被蹉跎成這樣,姚惜粟呆呆蹲在地上良久,轉而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