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伯水保到勿吉縣花費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車子到達縣城門口的時候被穿著皮甲拿著長矛的士兵攔下,例行檢查了一番。 整個勿吉縣位於一處高坡上,四周由混合著石頭木頭搭建的城墻,上麵有兩對士兵正來來回回的巡邏。 多材老人繳納了六枚銅錢作為通行稅後,門口的士兵交給他一個雕刻著老鷹圖案的木牌,並提醒一行三人日落之前必須離開,否則城門關閉,再離開就隻能等到第二天天亮。 多材老人拉著驢車穿過城門,一棟棟木質房屋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之中,這裡的建築比伯水保的小茅草屋要好上很多,街上的男男女女穿著相較多材老人他們也是強上不少,但同樣顯得素樸簡約。 驢車直徑朝集市行進,人群也逐漸變得密集起來,路兩旁的小商小販吆喝叫賣著自己手上的玩意兒,場麵十分熱鬧。 進入集市後,二喜帶著魚簍下了車,從車上拿下一張草席墊子平整的鋪在一處空地,隨後將漁獲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墊子上,因為要的價格很低,很快周圍便圍上了不少人。 漁獲差不多賣到一半的時候,一個瘸著腿的大胖子拿著一本賬簿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三個脖子上套著鐵項圈的壯漢,項圈上還刻了一個“太”字,看起來兇神惡煞的樣子。 “呦,多材,今天收獲不錯啊,買了不少吧。”瘸腿男人道。 多材老人見狀趕忙從魚簍裡拿出提前存放好的最大的那條魚塞到男人手上,說:“這是孝敬您的。” 瘸腿男人微微點頭,滿意地說道:“比之前懂事了哈,地稅也別忘了,趕緊交一下”,一邊說著一邊抖了抖手上的賬簿。 多材老人從衣服裡懷掏出個錢袋子,從裡麵仔細的數出十枚銅幣,遞給瘸腿男人。 樸啟濤不太理解十枚同比的價值,但單看多材老人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很是心疼,畢竟一魚簍的魚也就隻能賣個三五十銅幣而已。 瘸腿男人樂嗬嗬的收下了錢,便上下打量起多材身後這個衣著與常人不同且麵生的青年。 “這是你孫女婿啊,多材?” 多材老人連連擺手說道:“不是,不是,不是,前天晚上在靺鞨海救下的南洋水手,他們的商船出了事故,他一人流落到這。” “前天海上風浪確實很大,小夥子能活下來也是運氣好。” “是啊,他可是有姓的南洋貴族,家道中落不得不隨商隊出海貼補家用,第一次出海就遇上這種事,也是不容易。” 瘸腿男人點了點頭,趕忙收起肆意打量著的目光。 “記得和去領主大人那報備一下,最近奴隸販子很多,別被當成奴隸抓走了。” 多材老人彎腰點著頭:“是是是,我們賣完就過去。” 瘸腿男人打開賬簿隨意畫了一筆,然後帶著身後的三個壯漢到別的攤位收稅去了。 樸啟濤輕輕戳了一下二喜,問道:“他是什麼人?怎麼能在這裡收稅?” 二喜一臉不滿的瞥了一眼瘸腿男人,說道:“他叫成稚太,是成氏商會管賬的奴隸,這個市場就是成氏商會的產業。” “一個奴隸而已,為什麼多材叔對他那麼恭敬?” “這個家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隻要他在賬簿上懂點手腳,我們可能好幾個月都白乾了。”二喜惡狠狠地說道。 “就沒人管管嗎?” 一旁的多材老人聽到二人的對話,嘆息了一聲說:“我們這些自由民活的連奴隸主家的狗都不如,哪有人會來管我們的死活,好在還能有點賺錢的門路,要不然早就餓死了。” 樸啟濤拍了拍多材老人的肩膀,心裡不住的思量,可能這個中土大陸的文明還停留在奴隸時期,對標到古代中國也就是春秋時期前後。 “走吧,我帶你去領主那報備一下吧,二喜,你繼續在這賣著,我倆一會兒就回來。” 二人穿過集市後順著一節節臺階來到一處類似於城堡的木房前,多材老人低聲下氣的和守門士兵說明了情況,士兵打量了樸啟濤幾眼後,轉身打開了身旁的側門。 樸啟濤跟著多材老人走了進去,城堡外邊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內部大廳的裝飾卻適十分豪華,隨處可見精美的紅木家具和看起來無比精致一定是價值不菲的瓷器擺件,乾凈整潔的青紅毛毯順著門口一直鋪到樓梯過道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士兵帶著二人走進大廳旁的一處小房間,一個眼睛上夾著一副看起來像是明清時代的西洋眼鏡的禿頭男人正坐在一張紅木桌子後處理著文書。 “段先生,有一個南洋來的水手報備身份。”士兵十分恭敬地說道。 “段先生抬頭打量了一眼樸啟濤,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樸啟濤走到段先生身前,雙手合十道:“段先生您好。” “阿那舍教徒?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 “姓樸名啟濤,南洋人,目前借住在多材叔家裡。” 段先生摘下眼鏡瞪大了眼睛看著樸啟濤,“姓樸?還是南洋來得?老家不在南洋吧,”正了正身子又說道:“樸姓可是出自薛延羅國的察哈爾郡。” 樸啟濤點了點頭,說:“早年家族分裂,我的祖先便去往南洋,奈何人丁不旺,又逢家道中落,現在就隻剩我一人了,為了點吃食不得已隨商隊賺些錢。” 段先生臉上顯露著不相信的神情,但思索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隨後拿來一個木牌,用刻刀在正麵刻下了十個繁體漢字——自由民樸啟濤,田氏治下。 樸啟濤剛接過木牌就看到段先生揮了揮手,多材老人便帶著他離開了這座木質城堡,下了臺階,多材老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回頭看了一眼城堡,跚跚離去。 “多材叔,我能自己出去轉轉嗎?” 多材老人點了下頭,說道:“想要回南洋就去東街的酒館問問有沒有商隊在招募水手。” “好的,我一會就回來找你們。” 樸啟濤一個人朝東邊走去,沒走出多遠,一陣陣香噴噴的肉包味道從前方傳來,樸啟濤的肚子立即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樸啟濤摸了摸身上,又掏了掏口袋,除了那把紅瞳鬼島上撿到的黃金刀柄的短刀以外,沒有一件看起來能值些錢的東西了。 周圍的香味更濃了,樸啟濤無奈的搖了搖頭,任憑肚子更加激烈的叫喚著。 “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鬼都不開門。” 樸啟濤拍了拍肚子,繼續向東麵走去,心想著要不要把短刀當了換些錢,在這個地界沒錢真的不好過。 “呦,小哥,您看著可有點眼生啊。”一個穿的花枝招展,臉上抹著艷麗濃妝的女人倚在酒館門口,朝樸啟濤拋媚眼:“要不要來玩玩,人家可是便宜的很哦!” 樸啟濤微微擺手:“我可沒錢,我隻是過來打聽點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聽到樸啟濤的話,女子捂著嘴巴不住地笑著:“看您的衣著,肯定是外來的貴族,有哪個貴族會差這一兩個子兒啊。” 樸啟濤見解釋不通,聳了聳肩,準備轉身離開時女子卻又突然開口。 “你不是來打探消息的嗎?什麼都不問就走了豈不可惜。”說吧女子轉身進了酒館,從事業線裡掏出幾枚銅幣扔到吧臺上,老板十分利落的收起銅幣,拿了兩個陶杯從身下的酒桶裡舀了兩杯清酒,放在女人麵前。 女人拿起酒杯一臉媚態的遞給樸啟濤。 “我真的沒有錢。”樸啟濤一臉無語地說道。 女子拉著樸啟濤的胳膊在門口的臺階上坐下,挑了挑眉毛笑道:“沒事,這杯我請了。” 樸啟濤端著陶杯淺嘗了一口,味道確是不錯,有點像過年給孩子喝的果酒一樣,隻不過度數要高一些。 “您想打探什麼,問事還是找人?” 樸啟濤瞥了一眼酒館裡忙忙碌碌的女人們,說道:“看樣子你對這邊情況很了解啊。” “整座縣城裡,你可以隨便去問,就沒有不知道我貍媱的,我三歲來到靺鞨國,十三歲便開始乾這行,在沒有誰比我更了解這裡了。”女子說道。 “您的消息應該挺貴的吧,這杯酒恐怕也不是我能白喝的。” “您陪我一次,咱這買賣就算成了。” 樸啟濤又抿了一口清酒,直截了當道:“找人,你這裡有門路嗎?” “當然,別說這小小的勿吉縣,整個靺鞨國就沒有我找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