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熟人,是張家姑娘的侍女秋花。秋花手上還拎著一個大大的包袱。 “我們家小公子呀,就在書院裡讀書。”秋花說,“這不,天兒轉暖了,我們家姑娘給他縫製了春衫,特地命我送過來。虞姐姐呢,是來做什麼?” “哦,我家此前養了一隻貓兒,聽鄰居說像是跑到這書院附近來了,我來尋一尋。”虞香珠說。 “哦,原來如此。”秋花點點頭,對虞香珠的話深信不疑,完全沒想到虞香珠會騙她。 但秋花也進不去書院,隻能在外麵等候。 虞香珠猶豫了一下,向秋花打聽:“秋花妹妹,你可曾聽說過這離州城裡有一戶特別富裕的人家,姓常的。常家老爺和太太還特別的好善施舍,喜歡給書院捐錢。” 秋花很認真的聽著:“虞姐姐說的可是城南常家?他們家呀,是做布料生意的,聽說的確財大氣粗,每年都要往城外的寺廟捐一大筆香油錢呢。虞姐姐可是想將香料賣到他們家去?” 虞香珠笑道:“的確有如此的想法。” 她是一點都不矜持,也不怕秋花笑話。她本來就是商賈,商賈想著將自己的東西賣給有錢的人家,乃是天經地義。 當初她個頭不過才隻有櫃臺高,就已經頭頭是道的給張家姑娘解說各種香料,是以秋花也沒有往別處想,甚至還很認真地告訴虞香珠:“我隻聽說常家很有錢,別的就不省得了。”言下之意,她不過是個小丫鬟,也幫不上忙。 說話間張家小公子出來了。原來小公子不過才十三四歲,個頭不高,生得清秀,臉上還有一團稚氣:“婉姐姐又給我做衣衫了。” 秋花笑道:“小公子,姑娘可是一直念著你呢。” “我省得了,過兩日休沐,我再和婉姐姐道謝。秋花你快回去罷。”張家小公子說。 虞香珠想,張家的小公子的確很有教養,對下人也是和顏悅色的。 書院的門開著,透過縫隙,虞香珠看到小路正站在影壁下,疑惑地看著她。 虞香珠忙朝小路喊道:“小哥,你可有看到我家的貓兒?” 秋花對虞香珠道:“虞姐姐,希望你能盡快尋到你家的貓兒。” 秋花走了。張家小公子疑惑地看看虞香珠,又回頭看看小路:“小路?” 小路忙道:“張公子,你快快回去罷,我來關門便好。” 張家小公子一走,小路才對虞香珠道:“姐姐是來尋貓,還是來尋我?” 這小路,古靈精怪得不像是六七歲的小孩。 虞香珠說:“自然是來尋你。” 小路的眼睛大大的,充滿了純真:“向我打聽事情,每件事十文錢。” 虞香珠不禁笑了。這小路和她真像。她六七歲的時候,也整天想著如何將香料賣出去,換成錢。 “隻要你說得好,我不僅僅給你十文錢,還會多賞你兩文。”虞香珠說。 小路頓時露出“姐姐真上道”的神情來。 “我知道姐姐要問什麼事。”小路說,“說起前晚的事,其實沒有多少人看到,不過我運氣好,恰好看到了。” 虞香珠挑了挑眉。她那表哥,口風可真嚴。 “那常公子,和書院裡很多人都同住過,但很快別的人都搬走了。嘉盛公子剛和他同住幾日,他倒還是好好的。結果前天,嘉盛公子將被褥搬出來曬,我才省得他的被褥被弄濕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常公子和嘉盛公子住的房舍忽地傳來一陣叫喊聲,我當時正在洗腳呢,馬上跑出去,正好看到常公子不著寸縷的跑出來。嘖,其實他怪瘦的,一點都不好看。”小路說事,還帶評價的。 虞香珠:“……”這小路,當真是六七歲的孩子? “不過很可惜,我就看了這麼一眼,舍監就走出來,給他披上衣服。”小路的口氣中,帶著無盡遺憾。 虞香珠:“……”但願沈嘉盛和這小路,一直相安無事。 “後來那常公子說,是嘉盛公子給他下了藥,他才突然糊裡糊塗的跑出去的。後來他阿娘就來了,要院長將嘉盛公子趕出書院。但嘉盛公子的學問很好,院長不舍得,便叫了李教授來處理。後來的事情姐姐你都知道啦。” 小路朝虞香珠一攤手:“我說完了。姐姐請付錢。” “說得很好。”虞香珠很大方,給了小路十二文錢,“姐姐還想勞煩你一件事。” “可是幫著照料嘉盛公子,若他有什麼事便去告知姐姐?”小路說。 咳,和直接了當的人打交道的感覺,似乎又好又不好。 “姐姐不用擔心,每次銀錢兩訖,對你我都好。”小路說。 書院的門隨著他的話緊緊關上,留下虞香珠哭笑不得。 不過那常公子便是聞了香料,神智混亂,也不至於將衣衫都脫掉呀。難不成是趁常公子沐浴的時候,表哥將香料浸在常公子沐浴的水中,這才致常公子發狂的? 虞香珠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從小路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略經過,卻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晚的真相,隻有常軼群和表哥才清楚。 但二人又不約而同遮掩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呢? 話說秋花回到張家,張淑婉問她:“可是將衣衫親手送到四弟手上了?” 秋花道:“稟姑娘,奴婢已經親手送到小公子手上。” 張淑婉笑道:“也不知道四弟可喜歡我做的春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自家姑娘不過是問問而已,秋花像往常一樣回答她:“姑娘如此用心做出來的衣衫,小公子定然喜歡。” 說完這事,秋花又和姑娘說起在書院碰到虞香珠的事。 “她家還養了貓兒?”張淑婉漫不經心道,“以前可不曾聽說。” 但主仆二人不過就是說說閑話而已,並沒有放在心上。於她們而言,虞香珠不過就是售賣香料的一個陌生人,和街上其他的攤販、店家沒有什麼區別。 給四弟送了親手縫的衣衫,張淑婉照舊要到陳氏房中稟告一下。四弟張南是伯父伯母的幺兒,平日裡就十分受疼愛。 張淑婉剛進了陳氏的房中,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李管事匆匆趕進來:“太太,懷熙公子來了。” 陳氏忙道:“快快請他到花廳吃茶,哦,再上些極好的點心。” 張淑婉插嘴道:“伯母,上回姑姑不是說,很是喜歡我們新做的點心,不妨讓藍媽媽再做一些給表哥拿回去。” 陳氏笑道:“好好好,我這便差人告訴母親,說懷熙來了,讓藍媽媽做好吃的。” 李管事卻說:“懷熙公子說,他坐一會便回去了,不能多留。” 張淑婉臉色頓時有些不好:“表哥這麼快便回去了嗎?” 陳氏笑道:“你表哥忙著呢,若是有空,定然會多留的。”她嘴上雖如此說,心中卻暗罵自己竟絲毫沒有覺察,她這侄女,竟像是對懷熙起了別的心思。 這可不行,陸家如今雖然不怎麼樣,可她的外甥陸懷熙卻不是侄女能配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