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虞香珠對陸家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她趁著店裡沒有人,將養療香方子上的香料都研成粉末,再加入煉蜜調和均勻,而後再放入瓷瓶中密封。 她捧著瓷瓶走到後院,姚三娘正在晾曬衣衫呢,見狀問道:“可是要開地窖?” 虞香珠點頭:“勞煩阿娘幫我開一下門。” 姚三娘趕緊將手抹乾,從脖子裡取出一枚鑰匙,打開左邊正房的門,而後神情肅然地站在門口。 女兒手上捧著的,可都是能生錢的寶貝,可得看好了。 虞香珠不禁莞爾,捧著瓷瓶走進房中去。 正房裡其實別有洞天。 看著好好的地板,被虞香珠掀開來,露出木製的向下綿延的階梯。 這是外祖父早就挖好的地窖,專門用來窖藏香品的。 但外祖父逝世前,他隻研製出了很少的香品。 可以說如今的地窖裡,存放的幾乎都是虞香珠研製的香品。 她此時捧在手上的養療香,須得埋在地窖中十日,才能取出,而後再加入別的東西,再窖藏五日,方成香品。 她告訴付老爺子的十八日期限,不過是讓自己多一些周旋的餘地。 虞香珠將瓷瓶埋好,再將原來埋好的另一瓶養療香挖出來。 這一瓶養療香,足足有兩斤,其中一斤交貨給付老爺子,而另外一斤嘛,當然是要賣給別人。 離州城裡能用得起養療香的人家可不少。再說了,她有野心,想將自己研製的香品,賣到整個大周。 雖然她最遠的地方隻到過離州城外,但《大周輿圖誌》,她卻是反反復復的看了許多遍。 那本《大周輿圖誌》是外祖父在外麵采買香料時帶回來的,曾經是外祖父案桌上的寶貝,如今則成了她的寶貝。 虞香珠將地窖的門鎖好,抱著瓷瓶走出來。 姚三娘卻沒守在門口。 虞大郎告訴女兒:“方才店裡來人了,你阿娘去招呼了。” 虞香珠抱著瓷瓶緊走幾步,穿過甬道,看到店裡的玫瑰椅上,坐著張家姑娘的貼身丫鬟秋花。 秋花來過兩次,虞香珠記得她。 女兒來了,姚三娘鬆了口氣。她素來不擅招呼客人,丈夫和女兒不在,她更沒有把握,生怕得罪了尊貴的客人。 秋花也鬆了口氣。她本來是個小丫鬟,也全然沒有盛氣淩人的意思,但姚三娘很緊張,弄得她也很緊張。 虞香珠笑吟吟的:“秋花妹妹,你來了。” 昨兒阿爹才將張家姑娘要的香品送過去,今兒張家姑娘便差貼身丫鬟來了,這是…… 秋花站起來,笑道:“虞姐姐,其實我這次來,是替我們家太太求香品的。” “哦?”虞香珠有些意外,心中卻又有些歡喜。她努力地和張家姑娘打了那麼久的交道,終於打入了張家最核心的內部。 張家姑娘雖然喜歡她的香品,但這遠遠不夠,隻有張家的當家主母喜歡用她的香品,那才是一片金燦燦的前途。 秋花道:“是這樣的,昨晚我們家姑娘用了你們虞家的香品,衣衫上也沾染了一些。晚飯後她去給我們家太太請安,我們家太太聞到了姑娘身上的香味,覺得很喜歡,聞著很舒服,昨晚歇息時,竟然難得睡了一回囫圇覺。” 虞香珠淺淺地揚著笑臉,當家主母有哪個沒有點壓力的,一家子上上下下、吃穿用度全要思量,若能日日睡囫圇覺,那是沒心沒肺。 便是她娘,一年裡也有好些日子嚷嚷著睡不好呢。 “是以今兒,我們家姑娘便遣我來此處,想請虞姐姐為我們家太太調配一些香品。” “調配香品沒有問題。”虞香珠眉眼染著柔和的笑意,說,“不過和此前一樣,我得見見你們家太太,或者秋花妹妹最好能告訴我,你們家太太平日裡可有什麼不適。” 虞香珠提出這樣的要求,秋花並不覺突兀。 上回她給姑娘調香,也是這麼說的。 的確虞香珠見過姑娘之後調的香品,姑娘聞起來更覺得舒服。 但秋花有些犯難:“虞姐姐,這我還得回去請示呢。” “自是要得。”虞香珠往秋花手上塞了一個香包,“勞煩妹妹了。” 虞香珠如此會做人,秋花的眉眼都染了笑意:“不過是我的職責所在。” 送走秋花,虞香珠剛將裝著養療香的瓷瓶收好,便有熟悉的客人上門來買香料。 是城西賣羊肉湯麵鋪子的丁掌櫃。 丁掌櫃在虞家香料鋪子買香料也有好些年了,和虞大郎是稱兄道弟的關係。他見鋪子裡隻有虞香珠坐著,不由得問:“你阿爹呢?” 虞香珠笑道:“我阿爹扭傷了腳,得歇息幾日。” “喲,這虞賢弟,扭傷了腳怎地不和我說呢。”丁掌櫃拍著大腿,“這可不行,我得買些糕點來探望探望他。” 虞香珠要攔著他:“丁伯,真不用,他過幾日就好了。” 誰料那丁掌櫃身手敏捷,竟然撒腿就出去了:“香珠兒,香料給丁伯稱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丁伯去去就回。” 虞香珠哭笑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丁掌櫃走遠了。 她想了想,還是進去將此事告訴阿爹。 虞大郎也拍著大腿:“丁賢兄心中有我!快快,三娘,扶我出去!” 姚三娘一臉無奈:“付老爺子可是叫你靜養的。” “不過是一點小傷,沒事。”虞大郎說著,竟然自己站起來,一拐一拐的要走。 姚三娘和虞香珠無可奈何,隻得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他,好不容易的挪到鋪子裡,剛坐下,就聽得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 附近糕點鋪子的柳掌櫃氣喘籲籲的奔進來:“誒,誒,虞掌櫃,常來你家買香料的丁老頭,被人給訛上了,你們趕緊去看看吧!” 丁掌櫃氣得要命。 他不過是去糕點鋪子買糕點,瞧見旁邊有對乞討的母子挺可憐的,便吩咐柳掌櫃多包了兩塊糕點,施舍給那對母子吃。誰成想,那少年吃了糕點,竟然腹痛不已,倒在地上滾來滾去。 方才那可憐兮兮的婦人,忽地變身母大蟲,死死的咬著他,愣是說他將自己兒子給毒了。 蒼天有眼啊!便是糕點有毒,那也是柳掌櫃售賣的糕點有毒!怎麼他才過個手,就能悄無聲息的將毒下了呢?還有,他腦子有病才在大街上害人! 糾纏間,丁掌櫃看到虞大郎一瘸一拐的朝他蹦過來,他頓時感動不已,有人來幫他了! 誰料死死地用手扯著他褲腰帶,蓬頭垢麵的婦人忽地鬆開手,怔怔地看著虞大郎,淒然淚下:“表哥,表哥,我是阿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