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香珠壓根兒不省得鐘大娘已經在旁邊開始幻想起將來她嫁給鐘源的日子如何過活。 她一心撲在自己的小生意上。 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連活下去的最基本條件都沒有。 隻要攢夠了錢,她就可以擴大虞家香料鋪子的規模……至少買一處更大的鋪子,讓她不必再和表姑擠著睡了! 表姑和她擠一間房,都影響她配香料的思緒了!影響她配香料的思緒,那就是阻礙她賺錢! 她從笸籮底下翻出一個油紙包來,打開給鐘源聞了聞。 鐘源好歹也是走南闖北,對這個味道是知道的。 “這是,樟腦?” 虞香珠點頭:“沒錯,就是樟腦。” 樟腦有通竅、殺蟲、止痛的功效,是最常見的香料了。大戶人家通常采買一些香樟樹乾放在庫房中,用來驅蟲。但總的來說,還是提煉成樟腦效果更佳。 “不過我這樟腦加入了別的香料。若是放在布匹或是書籍裡,除了防蟲,還有一股有別於樟腦的清香。” 時下市麵上售賣的樟腦,都有一股不大好聞的,甚至稱得上是刺鼻的味道。普通人家倒是不以為意,可大戶人家就不一定了。 虞香珠又像變戲法似的從自己的袖袋裡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來。 鐘源接過去,聞到上麵有極淡的樟腦味外,還有淡淡的香氣。這種味道就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笑道:“香珠兒,不過數年不見,你已經讓我刮目相看數回了。” 虞香珠笑了笑:“鐘大哥見笑了。” 鐘源嗅著那本冊子的味道:“不過我也是有要求的。” “鐘大哥且說。” “香囊的款式到底是太普通了,我想要精美一些的。” 虞香珠輕輕蹙眉。她阿娘是會繡花,但繡花太傷眼睛,她阿娘年紀終究是大了,她不想讓阿娘傷了眼睛。 “若是姚嬸子趕不出來,我可以從別處收購一些香囊回來,你配香料便可以了。”鐘源貼心道。 虞香珠很明白鐘源,鐘源和她一樣,想將自己家的雜貨鋪子做大做強。而這做大做強的要訣,就是將東西賣給更有錢的人。 “好,我答應你。”虞香珠說。 鐘源笑了,起身往後宅去:“你等等。” 鐘源一走,鐘大娘趕緊走過來:“香珠,你阿爹的傷可好些了?” “好多了。”虞香珠回答。付老爺子的藥還是管用的,再加上她在阿爹的房中點了療養香,阿爹的傷自然好得快。不過傷筋動骨,阿爹又上了年紀,她叮囑阿娘,千萬別到處亂跑,能躺著就別坐著。 鐘大娘笑瞇瞇地看著虞香珠,目光怪怪的,虞香珠有些不自在:“鐘大娘,您是不是炊著飯?似乎有糊味呢。” “啊,我蒸的米飯!”鐘大娘顧不上虞香珠,直奔後宅。 鐘源很快出來了,將三張麵額為一緡錢的錢引遞給虞香珠:“這是我的束脩。” 三緡錢為三千錢,若全是銅板可太重,虞香珠那裡搬得動。時下大周發行的錢引,可以解決這個錢重的問題。 虞香珠毫不客氣,笑瞇瞇的接過錢引,揣進自己的荷包裡。 “辨香從明日開始。”虞香珠笑瞇瞇的說。 鐘大娘出來時,虞香珠已經走了,留下幾個香囊。 鐘大娘悄聲問兒子:“兒啊,香珠這是喜歡你吧?” 鐘源看了他娘一眼:“阿娘,凡事徐徐圖之,勿要心急。” 那就是有可能了? 鐘大娘歡天喜地:“那我便先不急著請方媒人過來吃茶。”請媒人吃茶,可不光光是吃茶,還要從荷包裡掏錢。 虞香珠回到家中,姚三娘已經做好飯了。 這兩日的飯菜,因為表姑和表哥的到來而變得豐盛。 阿娘特意蒸的米飯,做了魚丸湯,金玉豆腐,還有炙豚肉,炒時蔬,當然,少不了醃王瓜。這樣的飯菜,在喜鵲街上,也是數一數二的豐盛了。 虞大郎照舊在房間裡吃。灶房裡仍舊隻四人。氣氛有些尷尬,看得出來,表姑很想和沈嘉盛說些什麼,但又害怕沈嘉盛冷漠以對。 還是姚三娘見狀不忍心,主動問沈嘉盛:“嘉盛,明日什麼時辰出發?” 沈嘉盛微微抬頭,看著姚三娘:“表舅母,明兒我自己去便行了。” 姚三娘道:“你不想我們送的話,至少讓你阿娘送一送。” 沈嘉盛搖頭:“不必,我自己去便行了。”說完卻是低頭吃飯,像是不再應付的樣子。 表姑蔣韻的眼眶似乎紅了。 虞香珠慢悠悠道:“表哥,這書院裡雖然什麼都有,但你還是得備些錢啊,醃菜啊,以防不備。” “是啊,是啊。”蔣韻趕緊接話,“香珠說得對,萬一你有什麼事,不能回家,可以差人跑腿來告訴我們的。這差人跑腿,可不得要錢什麼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沈嘉盛握著筷箸:“真不用,若是有事,我會想法子的。” 那就算了,看來她表哥沈嘉盛是真的想靠自己。 有誌氣! 虞香珠沒再勸,而是專心吃飯。 阿娘烤的炙肉哎,可是好幾個月才做一回,她得多吃一些。 夜幕降臨,表姑跑到抱廈裡,想和兒子再多說幾句話,卻又雙眼紅紅的回來。 虞香珠嘆了口氣,將所剩不多的安神香給點燃。不多會,表姑便沉沉睡去。 時光很寶貴,虞香珠舍不得睡覺,出了西廂房的門,正要直奔正房,卻聽到沈嘉盛在身後低聲叫她:“表妹。” 她很意外:“表哥,什麼事?” 沈嘉盛看了一眼燈火未滅的東廂房:“表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虞香珠想了想,領著沈嘉盛往前麵鋪子裡走。 她熟門熟路地將鋪子裡的油燈點燃,半靠著櫃臺:“表哥請說。” 天怪冷的,沈嘉盛也沒披多一件外袍。這是要和她說什麼要緊的事? 沈嘉盛看著虞香珠。少女的眼睛極亮,她看著他的時候,不自覺的帶了一點點防備。是啊,忽然冒出來的貧困潦倒的親戚,她有防備之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倒是她的防備心,讓他覺得虞香珠很正常。 假如虞家一家熱情得過份,才叫人生疑、不安。 沈嘉盛雖是讀書人,卻帶著天生的敏感。 他還是開口:“我想請表妹給我一些香料,防身的香料。” 此話一出,虞香珠禁不住挑眉:她這表哥,深藏不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