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密語(3)(1 / 1)

際會風雲 因思而變 4876 字 8個月前

趙卓在獼山整整搜尋了半個月才回的帝都,期間又抓獲了十幾個山匪,可依舊沒有尋到燕王夫婦的屍身。雖剛剛十月初,獼山上已開始接連下了兩場雪,氣溫聚降,軍士們也有些支撐不住,趙卓便領著人馬從獼山撤了出來打道回京。   “沈苓”聽說趙卓回府,便到他的住處探望。   趙卓初來正京時,住了幾天鴻臚寺的驛館,因出入都有人跟著十分不便,也住不了多少人,還考慮到要在正京住些時日,因此他便在城東南處買了一所大宅子帶著親衛們搬了進去。   一見之下,“沈苓”很是吃了一驚,趙卓黑了許多,絡腮胡子蓄得有半寸長,樣子很是粗獷。   見“沈苓”盯著自己半晌沒有說話,趙卓摸了摸胡子問道:“看什麼?我是不是很醜?”   “沈苓”搖頭笑道:“不醜,是令我想起了在盂縣時的趙九,那時候你的胡子也是自己蓄的嗎?”   趙卓抹著胡子嗬嗬笑:“那是為了避人耳目,曹三哥給我貼的。”   “沈苓”道:“那時候我不懂易容術瞧不出來,現在的話,定然一眼就能瞧出來了。趙卓,你們在獼山上有什麼收獲嗎?”   趙卓哼了一聲道:“哪有什麼收獲?隻是替鄭老賊收拾了些殘餘山匪而已。不過我手下的人抓了一個小頭目,他說,他們首領在襲擊燕王的前一晚喝酒時說過,以後山寨就要招安了,兄弟們個個都要當官吃皇糧了。這人被平北軍的人知道了,過來硬是將人要走了,後來說押送到半路這人要逃,被亂箭射死了。好在獼山上野獸不少,雖然不便於圍獵,但我射的野物比在四象圍場還多不少。”   “沈苓”也深為向往,道:“我這個身份不諳騎術功夫,在四象圍場時隻有看別人出手的份,看著他們個個滿載而歸,那時候真是心癢得如貓抓一般。”   趙卓笑道:“我們盛都城外就是茫茫的草原,再遠處就是連綿的山脈,野犛牛、白唇鹿、野駱駝還有狼群經常遇到。阿蘅,等你到了盛都,我天天陪你去打獵打個痛快。”   “沈苓”問:“犛牛我沒見過,就是渾身長著很多毛的牛嗎?”   趙卓笑:“正是。犛牛個頭就象水牛一樣,大的要超過兩千斤。身上的毛又長又密,我們當地人都用來搓繩、做氈。隻要你射上一頭野犛牛,做成肉乾可以讓全家吃上半年的。”   “這麼說,我倒是不敢多射幾頭牛了,否則肉太多吃不完豈不是暴殄天物了。”“沈苓”端起牛乳茶飲了一口,隨著與趙卓相識日久,她倒是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味道,醇香濃厚回味悠長。她問:“既然在獼山沒有找到燕王夫婦,後續之事準備怎麼安排?”   趙卓道:“昨晚我抵京之後,先去見了鄭老賊,他說寧兒既已嫁與皇家成為一名藩王妃,自有宗人府來辦理他們的後事。從明日起,他會下令在蘭殊寺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為他們超度亡魂,再之後就會在燕地為他們建一座衣冠塚,以永鎮蕃地。還假惺惺勸我不要太過傷懷,他說等馥陽大婚便會立即安排我們離京前去盛都。”他頓了頓,又瞧著“沈苓”的臉色訥訥道:“是他主動說的,我可一字也沒說想早日帶你走的。”   “沈苓”還是皺起了眉頭,道:“趙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我還有一事沒有做完,這樣一來時間就有些太過緊迫了。”   趙卓道:“阿蘅,在正京我還有不少人手,如要幫忙就告訴我。”   “沈苓”感激地看了一眼趙卓,道:“現在倒是不缺人手,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們做的事都是有大風險的,咱們原來約定過的,隻要西羌兩不相幫就好,我們不能帶累你們涉險。”   “自鄭老賊要對寧兒兩口子動手,我西羌便與他再無聯盟的可能了,隻不過他還覺得自己行事周密,我們不知道罷了。”他輕輕嘆息一聲,聲音轉為柔和,“阿蘅,若能與你一起早些離開正京,我是十分歡喜的,不過我更歡喜的是你的歡喜。嗬嗬,有點別嘴是不是。你們要做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不過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強求。但我要你知道,不管你遇到什麼危局,盡管來告訴我,我是願意與你同生共死的。”   此番肺腑之語入耳,“沈苓”不禁抬頭望向眼前的男子,隻見他臉頰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睛跳動著熾熱的火焰,濃密的胡須仿佛沉甸甸地壓住了他的嘴唇,裡麵還藏著的太多溫柔的話語無法出口。“沈苓”不禁想:“若是嫁了這樣的男子,也算不枉此一生了吧。”   “沈苓”第三次來為三皇子拔毒時,戚皇子妃用了午飯早早便在二廳等著,拉著她的手親切傾訴道:“這幾日殿下麵上漸漸有了血色,頭不暈了,每日能在花園裡走上兩圈了,飯量也大了,昨晚吃了一碗粥,又吃了半個金絲卷,可見身子是要大好了。阿苓,我看你的醫術還要勝過竇院使他們。”   “沈苓”慌忙擺手:“娘娘真是謬贊了,我哪能與這些大人比呢。為殿下拔毒也是竇大人他們的診治得了療效,我再以一個偏方取個巧而已。”   戚皇子妃道:“一個姑娘家做事多麼不容易,我是知道的,就算做出個什麼成就,也不為世人所認同。不過阿苓你今日的功業,也不是等閑男兒能比的。一想到你很快就要嫁去西羌,我心裡就覺得空落落的,馥陽是個重情義的,肯定也會萬分不舍的。對了,你添妝那天一定要跟我說一聲,我會親去你們沈府為你添妝的。”   “沈苓”欣喜道:“若娘娘能親臨,肯定會令我家篷蓽生輝。我先謝過娘娘了。”   戚皇子擺手道:“阿苓,你封嘉慧公主有一段時日了,咱們應是要以姑嫂相稱的,哪還能這般客氣。”話雖這麼說,“沈苓”也知道這不過是客套話,所以該怎麼恭敬還是得怎麼恭敬,一字不敢唐突。   待鄭辰玦睡熟,陶罐扣好,“沈苓”望向通往書房的門,心中隻怪自己第一日沒好好翻上幾遍。她站起身來往那門邊輕輕踱了幾步,仔細傾聽書房中的聲響,這一回倒是沒有聽見任何氣息。今日,那蝠形銅鎖掛隻是掛在門鼻上,門縫留得也比昨日也大了一點兒。“沈苓”雙目緊盯著雙扇門,仿佛要看透這門後麵藏匿著的機關和陰謀。   從“江籬”走到“沈苓”的今日,她覺得自己走在鄭辰琮和還有很多同道人的肩上,她還要做更多的事獲取更多情報,絕不能涉險栽在這間書房裡。更何況,書房裡或許已經沒有她想要的東西了。   “沈苓”轉身打開半扇窗戶,一陣秋風裹挾著一隻金色“蝴蝶”飛入室內,她伸指輕輕捏住,那是一片銀杏葉片,而庭院中那株高大銀杏已是一樹金黃,碎金屑玉隨風飄舞。樹旁不遠一圃各色菊花開得艷麗,雖是秋意漸深,卻一點也無淒冷蕭肅之意。   起下陶罐,鄭辰玦背上的血塊已轉為鮮紅,“沈苓”告訴戚皇子妃三皇子身上了的毒血差不多已然清盡。戚氏不勝欣喜,拈著絲帕拭了好幾次眼角。   走出居正殿,“沈苓”放慢腳步欣賞著庭院中的菊花,抬眼一瞥,西偏殿窗縫一隻眼睛飛快隱去,“沈苓”視若不見,又抬頭望著銀杏樹金黃的樹冠。   戚皇子妃笑道:“阿苓,這些時日殿下沒什麼精神來院子裡,因此今年居正殿院裡的菊花不及我花園裡的一半,那是我學著殿下的樣子親自栽種的。我帶你過去瞧一瞧如何?”   三皇子最愛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因此他府裡無論哪個季節都有應季繁花如火似錦地開放,“沈苓”此前曾隨馥陽逛過兩回夏季的花園,驚嘆於那花開得如此五彩斑斕。此時正是菊花綻放的時令,戚皇子的花園裡擺了幾百盆各色菊花爭奇鬥艷。因馥陽馬上就要大婚,公主府裡粉刷陳設一新,宮裡賞下大批名貴花木,其中就有不少菊花,“沈苓”看過兩回識了得不少菊花珍品,此時在三皇子府中也認出不少,那情絲萬縷的是文君聽琴,那彩翼斑斕的是鳳凰振羽,那碧色如雲的是綠牡丹。   “嗖”,一支羽箭從花園外直沖“沈苓”眼睛飛來,“沈苓”學武多年,自身防禦不需意念指使便能自然發現危險,可她手臂一顫又強力忍住,任那箭簇和著破空之聲擦過左耳邊,她頓了片刻才伸手捂住耳朵,轉頭去看時,身後一縷發絲這才慢慢落於地上。   戚皇子妃厲聲叫道:“倩兒,你去看看怎麼回事?”一個心腹侍女便應聲快步出了花園。   戚皇子妃問:“阿苓,你沒事吧?”   “沈苓”眼角掛著淚珠,顫聲道:“娘娘,可嚇死我了,我以為耳朵沒了……”   戚氏上前為她檢查,輕聲安慰道:“還好,沒傷著。這花園挨著外院的演武場,可能是從那邊射過來的。殿下這些日子沒過去那邊就亂套了,看來得好好整治一番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不多時,近衛司點檢衛潭拎著一名年輕小兵疾步來到花園,見著戚皇子妃二人便一齊跪倒在地:“微臣失職,驚著娘娘了。”   “怎麼回事?”戚皇子妃冷聲道。   “演武場本來禁止箭向北射的,可今日他們幾個比賽射鳥,這個張蒙射著射著就忘了規矩。請娘娘降罪。”   “今日差點就傷了嘉慧公主,你說該怎麼處置?”戚皇子妃不假辭色。   那小兵張蒙跪地不住磕頭求饒,“沈苓”也便為他求情了幾句:“娘娘,這張蒙也不是有意的,下官隻是嚇了一跳,並無任何損傷,請娘娘從輕發落吧。”   戚皇子妃道:“今日不狠狠處置,不知哪天哪個又不守規矩了,今日好沒傷著人,可要是萬一傷了人你們可就萬死莫辭了。不過既然嘉慧公主為你求情,這樣吧,張蒙就去領二十軍棍,衛潭,你管束手下不力,也去領十軍棍吧。”   兩人謝恩退去。“沈苓”連忙告辭,戚皇子妃不住道歉:“阿苓,你為殿下效了力,還累你受了驚嚇,我心裡屬實過意不去。王管事已備了一些禮品搬在你車上了,是殿下與我的一點心意,本是感謝你的意思,也算為你壓壓驚吧。”   “沈苓”推辭了幾回,便謝恩收下了。   禮品不少,堆了半馬車。“沈苓”卻無心查看,倚在靠墊上想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既然三皇子府已有了防備,難道要去兵部?她細細想著嚴予的相貌和言行舉止,發現雖然見過幾次,但卻從沒有交談過,相貌細節也還需要斟酌。看來,得找些機會近身觀察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