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勒布?別告訴我那是野狗的名字啊! 瑞文深吸了一口氣,以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你的野......你的卡勒布剛才吃了個人。” “那是我媽媽,她嚇暈了,卡勒布想保護她,還有兩隻想襲擊她。” 它看我的眼神可一點不像保護。等等,瑞文突然意識到,也許它看的是他身後那隻真正具備攻擊性的野狗。 少年的眼神天真無辜,皮膚白皙,沒經受過多少日曬,拽著他的小手肉乎乎的,搞得瑞文有些心軟。 他想起來,走廊的野狗“叼”著的那隻手上並沒有血跡,也許少年的話的確屬實。 瑞文用哄小孩的語氣繼續詢問道:“好吧。問題是,會所裡有三團一模一樣的黑霧,哪團是你的卡勒布?” 他暫且不想問這孩子哪來的能耐馴養野狗,估計會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少年抬起了右臂,挽起袖子,隻見他的右臂上有一塊顏色完全不同的皮膚,和洛克茜的“離家的霧影”不同,上麵布滿皺紋、黑痣和老人斑,隱約可見一道筆直的花紋,就像一根手杖。 “請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把卡勒布叫回來。”少年央求道。 又是一件不認識的遺產,而且危險性一看就不低。這麼小的孩子身上裝這種東西......他到底是什麼人? 瑞文點了點頭,退開兩步。他本以為少年會念誦什麼咒文,沒想到他隻是直接扯開嗓子大喊:“卡勒布快回來!” 與此同時,他手臂上的花紋開始冒出黑煙,滋滋地灼燒起來。 “捷特,盡量別把那男孩的獵犬弄死了!”瑞文朝會所內喊道,他下意識地用了獵犬這個字眼。 “就算我想我也弄不死,洛克茜發飆的話會把這裡炸了,我最多拖一段時間。”捷特朝距離門口最近的霧團又開了兩槍,試圖把它逼回去:“愣著乾什麼,叫治安官!這裡證人要多少有多少,野狗在晨昏闖入市區和正午不是一個性質!還有,他的獵犬?你認真的嗎?一般宣稱自己能馴養烈日生物的家夥都會死得很慘。” 瑞文不置可否,放下斜陽夫人,三兩步跑到街對麵一處印著小骷髏圖標的黃色電話亭,一拳砸向撥號盤旁邊的大紅色按鈕。 警報聲響起,電話亭閃爍起了紅光,幾秒鐘後,一陣粗重的機械音傳了出來: “治安官第三小隊紅眼隊......已受理緊急報案......請讓證人原地待命......保護好您的生命財產,我們不會替您保護......” 怎麼這麼快?不像治安官的一貫作風。 “目標已確定,即將針對危險地帶投放虛海凝膠......“ 瑞文猛然倒吸一口熱氣。 “快跑,快跑!不然所有人都會死!” 他連忙朝著火鳥會所大喊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任何人暴露在那種氣體裡超過三分鐘都會缺氧而亡,而一旦被氣體凝膠包裹就無路可逃,就連烈日生物也不能幸免。 這做得也太絕了,他們肯定早有準備。 明黃色的天空那邊緩慢地飛來了一隻“大鳥”,那是一架黑色的捷特——噴氣式飛行器。 “喔,情況不妙。”人類捷特撤出了會所,看著朝這邊飛來的“同類”:“撤了撤了,我不想交代在這裡,我還得給老母親個交代呢!” 瑞文和捷特合力扶起斜陽夫人,送到了對街的一間成衣店門口。會所裡的其他人也在有序撤離,部分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就在這時,飛行器已經穩穩地定在了火鳥會所上空,機頭處的兩隻紅眼亮了起來,開始向下噴灑那種致命的深藍色氣體。 少年還站在門口處大聲呼喊,手臂上冒出大量黑煙,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而藍色氣體已經開始蔓延。 一道黑霧突然從會所的窗口飛出來,避開氣體,在空中盤繞了一圈,俯沖而下,將少年“一口吞下”,消失在虛空中。 藍色氣體觸及地麵立刻固化,變成了無數卷曲的藍色觸須,無孔不入,遍布著章魚般的虛幻吸盤。一些反應較慢的人試圖跳窗逃脫,剛一試圖開窗就被氣體定住,扭曲的表情凝固在窗玻璃上。詭異而可怖的觸須順著會所墻壁無聲蔓延,從溶解聖母像的眼洞裡探出,兩分鐘後,整棟建築都被巨型觸須牢牢纏住,一切隨之定格,仿佛外麵的時間與其無關。 “虛海凈水萃取的氣態凝膠......”捷特喃喃道。 這種能夠凍結時空的物質對陸地上的一切生命都是致命的。 橋梁下的水不論蒸發多少,對奧貝倫來說都不值一提,瑞文暗忖道。 五分鐘後,虛海凝膠逐漸氣化,變為一絲絲藍煙。雙眼異瞳的前臺小姐不緊不慢地走向電話亭,撥打了偵探公司收屍隊的熱線號碼。 十分鐘後,虛海凝膠完全消散,飛行器盤旋了一陣,掉頭離開,一切回歸正常。成衣店的店員向瑞文鞠了一躬,禮貌地詢問顧客有什麼需求。 “請帶我看看你們店裡的黑色三件式仿西裝,款式要便於行動,再看看袖扣和帽子。”來都來了,瑞文聳了聳肩,麻木地跟隨店員挑選起了新行頭。因陌生人之死而停滯的每一分鐘都是對生命的浪費,這是奧貝倫的生存金句之一。 “老兄,我發現每次和你碰麵,小小的事件都會瞬間膨脹得無限大。你和自動吹氣球機是不是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捷特將兩把手槍別好,陪瑞文邊聊邊看起衣服來。 “治安官早就有準備了。”瑞文不帶感情地說道:“我不相信他們會僅為兩三隻野狗而大動乾戈。” “說起野狗,告訴你個好消息,懸賞金漲了,變成了三萬。如果事情成了,屬於你的那份足夠你買一件很好的防曬傷遺產,也可以在市區租三室一廳。”捷特把話題又繞到了懸賞金上,循循善誘道。 “好。”瑞文端詳著一排排袖扣,語氣帶上了一絲絲戲謔:“反正我已經正式被野狗纏上了,那我們就正式合作,希望你能在下一坨虛海凝膠往我頭頂招呼之前救我一命。” “包在我身上!” 關於“汙染”和“永恒”的事情他打算先藏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為一講就會牽扯出一大堆私事。不說是為自己好,也是為對方好。 他最後選定了一套黑色真棉仿西裝,袖子較為寬鬆,帶著沉重的折襇。一對銀色袖扣和一頂黑邊禮帽。瑞文想起自己還應該定製一兩盒名片,好學著捷特隨手分發。 一套行頭下來,花了2500烈洋,差不多相當於三個月的房租。菲和斜陽夫人笑瞇瞇地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不時給出客氣的贊美和評價,洛克茜也在她們身邊,恢復了實體,手裡還捧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買來的甜奶油麵包。前臺小姐把輪椅給斜陽夫人推了過來,然後回去清理屍體,把它們隨意地堆在門口。 瑞文朝那邊不經意地瞟了一眼。 至少有十五名體麵人憋死在了那些藍色的虛海凝膠裡。路過會所門口的行人平靜地跨過屍體,繼續趕路,他們的遺體很快就會被播放著歡快音樂的黑色小車給運走,收屍人們會聯絡保險公司,確認有沒有需要賠償的款項。而訃帖與一定數目的撫慰金將被裝在普通的信封內,在一到兩天之內寄到他們家屬和朋友的信箱裡。所有東西都是印刷的,不論是訃告,還是信封,還是錢。 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粗重的機械音,和電話亭裡的聲音一模一樣,毫無感情:“報案人瑞文先生,您不介意回答幾個問題吧。” 成衣店門口站著一個人,全身包裹於橙黑相間的盔甲之中,背上背著一桿巨大的黑色重型武器,戴著一副機械麵具,從中不斷地冒出灼熱的白煙,麵具之上,是兩隻發光的血紅“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