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玫瑰日殺手(1 / 1)

“你知道嗎?這片街區一直流傳著玫瑰日殺手的流言。”莫伊拉女士用帶著銀戒的小指繼續勾著一縷金黃色卷發,含到嘴裡玩。   瑞文微微頷首,等她說下去。在殺手之星普萊斯考光榮退休之後,追隨者們如雨後春筍般一個接一個崛起。145年新德市沃幸屯區著名小說家貝克爾在係列叢書《刺客往事》三部曲中將他們尊稱為“刺客”,詳細地介紹了他們的歷史。在書中,傳統定義上最早的殺手是朗.喬.錫沃,而現代最著名的一位則是烈日78年成功暗殺卡內基第三代貴族議會領袖人物翰拉博亞公爵的約翰.維克斯。   當年,該係列小說一經出版,殺手熱立刻在奧貝倫上下流竄開來。許多女孩不切實際地夢想著一位著名的刺客能突然出現結束她們鮮花般的生命,這種幻想甚至超越了偶遇夢中情人的傳統做夢橋段。   後來由於文明階層數個女性保護組織連同“奧貝倫圖書館協會”的聯合署名施壓,這套小說在第五版後被禁止再版。盡管如此,現今依舊有超過十萬套《刺客往事》流通在奧貝倫境內,貝克爾靠著百分之12.5的版稅凈賺425萬烈洋,加上各類雜項收入超過七百萬,算得上是當代作家中的首富。   瑞文相信,莫伊拉女士家裡某個當眼的地方,現在正靜靜躺著三本被翻閱多遍的《刺客往事》。   “去年,我的朋友米娜因他而去,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玫瑰日殺手隻挑有伴的男女下手,我因此知道她偷偷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他不會直接對他們下手,而是會在玫瑰日當天,通過各種偽造信息把獵物們全都引去一個地方,比如綁票電話、分手信件、或告白紙條。”   “然後,那個地方會蒸騰起一股濃稠惡心的血紅色煙霧,將獵物全都變成細碎的,一片片的屍塊。”   “咳咳咳!”   瑞文用餐巾掩住嘴,轉頭咳嗽了好一陣子。剛才那番話害他被熱湯嗆到了。   “怎麼了,瑞文先生?”金給瑞文拍了拍背,被對方一掌拍了下後腦勺。   怎麼了?你自己想想這段描述除了“血霧連環殺手”還能有什麼?   說了半天,怎麼這件事還能和自己在三月份解決的案子扯上關係?   那件被汙染的紅色遺產在3月11號害死了8名穀倉工人,後來被自己轉手給了寶琪女士。當時,那具藏在稻草人裡的拜日教徒焦屍已經完全無法辨認,被自己就這麼丟在了那。   而那起事件所牽扯到的金的前雇主,麥田主亨特先生至今下落不明。在金有了穩定收入基礎的今天,追查前雇主這件事似乎可以暫時擱到一邊,但這家夥偏偏又有可能和大局有關,也許是自己追蹤“灰衣天使”更高層的另一個切入點。   歷史遺留事件啊這是......瑞文停止了咳嗽,拍了拍胸口。   “莫伊拉女士,記得今年的玫瑰日是,昨天?”   奧貝倫玫瑰日在每年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今年剛好是14號,自己沒約任何人出去。在這一天,一切普通男女的社交約會在社會層麵上都是被禁止的。這本來不是個特別重要的節日,但“奧貝倫玫瑰協會”在近十年硬是把它包裝成了一個新的情人節,玫瑰日殺手這個名號自然也是應運而生的。   不知道戴麗婭女士昨天晚上陪的是不是她丈夫,瑞文突發奇想。   “可是,昨天威奇托街一帶相當風平浪靜。”他試探性地說道。   如果玫瑰日殺手昨天並未犯案,那麼就能初步將其和“血霧連環殺手”事件那具拜日教徒焦屍畫上等號。   “他今年沒有動靜。”莫伊拉女士的聲音中莫名帶著一絲絲失落。   “我很遺憾”這句話被卡在瑞文的喉嚨裡,不知該不該吐出來。   然後,對方直接越過餐桌抓住了自己正欲伸向玻璃杯的右手。   “你明天和赫德森或其他人沒約吧?我還有場電影想看,《逝去的美景》,去年11月份的。”   瑞文下意識地想要惺惺作態一番,這種念頭在下一秒就讓他感到了罪惡。   “我非常重視您的友誼,女士,但我也許要考慮一下日程安排。您也知道,上次的教訓讓我覺得自己不太擅長陪人看悲劇電影。也許另外一個時間,約另一場好了。查理和瑪麗琳主演的《糟糕鳥鳴》就挺不錯,下周。”   在這過程中,他一根根地抽著手指,盡量讓動作顯得文明有禮,同時也在委婉地提醒對方的失禮行為。   “噢,我不確定下周我有沒有空。最近有好些假賬問題等待處理,我們也許會忙得不可開交。”莫伊拉女士的眼神重新變回綿羊,流露出一絲失落,看著對方把手完全抽出去。   男士的婉拒在社交禮儀上隻起到引導推脫的作用,隻有女士的婉拒才能讓這件事真正告一段落,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金,再過兩天正式開始給你上課,抓緊把那些書啃完。”   正午的陽光被隔熱板結結實實地擋在了窗外。瑞文洗漱完畢後習慣性地在風口下站了一會,順手把調查玫瑰日殺手的請求通過傳真丟給了捷特,在沙發上翻開了《火球報》。   一係列和他有關或無關的重要消息都能在報紙的第二至第五版追蹤到。廣告、金融和宗教版麵偶爾能看出些相關的東西,最新的懸賞通知通常會被印在最後一版。如果實在沒事可乾,他會把上麵的字謎和數獨遊戲剪裁下來玩一玩,做完後貼在一塊板子上。   主要是有個無聊的說法,《火球報》上的數獨謎題隱藏著某種秘密,說是與一件神秘的遺產有關,算是個不那麼出名的都市傳說。   在今天的廣告版左下角,刊登著一則很小的告示:   “辛迪藥業公司有償招募第三階段試藥誌願者,如有意願可隨時至紅溪街區二街57號,有宗教背景者優先”   “登在這裡誰會去看?”瑞文嘟囔道。   試藥誌願者招募就和某些儀式祭品招募一樣,麵向的主要是那些連報紙都買不起的底層人士。藥物臨床測試一般分為三個階段,第三階段相對安全,因為在那之前已經有上百人接受過一二階段的試驗,為他們過濾了大部分安全隱患。不過,試驗事故依然屢見不鮮,也有不少藥廠為了節省成本,在一二階段進行黑箱操作。   倒是有宗教背景者優先這點有些讓人在意。照理說,這個條件和臨床試驗完全無關。   除非......這廣告是刊登給別的什麼人群看的?注定沒人會看的廣告,沒有聯係號碼,宗教加醫藥......這兩個關鍵詞加在一起讓他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些聯想。   抱著試一試也沒損失的心態,瑞文把辛迪藥業公司這個名字也用傳真給捷特發了過去。   結果,第二天就得到了答覆,這個公司根本就不存在!   這隻能證明一件事情,又是某個見不得人的組織在作妖。   不過,並不能確定就一定是“那個組織”。在自己從各個方麵開始慢慢收網的現在,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留個心眼就行。   一個不那麼討喜的黑影從樓梯上突地跳到地上。多羅莉絲婆婆跟著瑪麗慢慢走下樓,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今天想吃什麼?”   “總是麻煩您不好意思,婆婆。今天我去金那邊湊合一下就好了,給您也帶些回來。”   婆婆的飯菜洋溢家常氣息,分量總是非常大,讓人感覺暖洋洋的。但瑞文一方麵覺得她該多歇息,另一方麵也擔心金不在,她一個人操作爐灶可能會有危險。   臨走前,他在主臥的窗臺上撒了點麵包屑,是給那隻小耗子的飯。   ............   日升街145號,一座昏暗的雙層單位中。   麥姬.日升和母親圍在餐桌前雙手合十。   “聖母在上,   您是烈日之上的守護神   在我們享受飯食前,我們特意來到您的麵前向您祈禱   求您賜予我們明亮的思維和純粹的心靈   求您第二次降臨世間,洗滌所有不抱信念者   求您驅除我們不敢犧牲的軟弱   並保佑信仰您的爸爸、媽媽、哥哥......”   “麥姬!”母親用手指敲了敲桌麵,打斷了禱告。   “別在餐桌上再提到你哥哥。他已經不再是聖母的信徒,不再是該被保佑的一部分,不要將他和我們混為一談。”   麥姬點了點頭,再次把雙手合起來,結束了剩下的禱告。過程中,她的母親一直盯著她的手指甲。   “它們已經足夠長了。”母親拿起刀叉,不再看她,一顆顆地挑起餐盤中的乾豌豆,把豆粒從豆皮中擠出來吃掉。餐桌上點了兩支紅色的蠟燭,熱浪在本就悶熱的房間中一陣陣拂到麥姬臉上。   “飯後去向聖母奉獻它們一次,不論成功與否,都立刻上床睡覺。”   麥姬點了點頭,心中卻起了一絲小小的叛逆。   聖母從來都沒回應過自己和家人,倒是那尊奇異的神明時常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先前沒有固定的頻率,但現在幾乎每隔一天都會出現。   也許是因為自己過於渺小,她一直沒能成功和對方交流。   飯後,麥姬側身擠進了浴室旁的小小隔間,用小打火機點亮了兩根紅色的蠟燭。其實隻點一根也可以,母親規定門一定要關著,出門前必須熄滅它們,但一根蠟燭的火光隻會讓那尊聖母像的麵龐顯得更加嚇人。   麥姬深吸了一口氣,伸出了稚嫩的雙手,慢慢地在蠟燭的火光上烤起自己的指甲。   隻見,指甲邊緣慢慢開始冒煙,變得焦黑,指尖末端的皮肉也是。麥姬咬著下嘴唇,死死忍耐,蒼白的麵龐上全是汗水,母親近乎偏執的素食主義是讓她眼瞼如此蒼白的主要原因,或許也是她14歲還不來月經的原因。   滋!她在指尖變成一根點燃的蠟燭之前抽回了手指,繼續烤起第二根。如果十根指甲都被烤焦,那奉獻就算失敗。   而如果她的指尖像蠟一樣慢慢開始融化滴落,那就是聖母回應的結果!   母親在外麵打開了收音機,調到了一個非常靠後的頻道,播放出莊重卻讓人毛骨悚然的宗教音樂。   麥姬用還沒被烤過的左手捂住耳朵,她害怕這種音樂,旋律中隱隱透著指甲抓撓墻壁的聲音。現在她隻想趕緊結束,跑回房間睡覺,用枕頭蓋住耳朵。   “噢,聖母啊!噢,聖母啊!懲罰不信者,懲罰不信者,懲罰不信者......”   母親的禱告聲不絕於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終於,第十根手指冒出了水泡,指甲成了焦黑色。麥姬連忙吹熄蠟燭,慢慢走到身穿睡衣,頭發蓬亂,跪坐地麵的母親麵前,將雙手伸向她。   “還是沒有回應......”女人嘆了口氣,把額前的亂發撥好,慢慢地在女兒麵前整理起易容,束好亞麻色的發絲。   不一會兒,一位美麗、端莊而蒼白的文明女性又回到了屋子裡,平靜地在沙發前坐下,翻開了報紙。   “去睡覺吧,寶貝。給我個吻。”   麥姬輕輕在母親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轉頭跑向了二樓,將身體埋進床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都必須戴著手套上學。   夢中,那片無垠的黑暗又開始旋轉,祂再一次披著黑色袍子,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仿佛隻隔了一個人身位的距離,卻又仿佛相距千裡。她伸出手,意識到夢裡的透視遠近關係全是亂的。   “你......需......要......!”   麥姬驚喜地捂住了嘴。這一次,她發現自己居然能夠在夢裡說話了!   “你......您......需......要......幫......助......嗎?”   在自己的眼前,祂緩緩點了點頭。   麥姬興奮不已,卻又不敢太過激動,她生怕自己會因激動醒來。   “我......能......幫......您......嗎?”   祂再次點頭,用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沉重地開口道:   “殺了我......讓我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