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男身女心”(1 / 1)

南區的日升街被認為是南部基層向中下階級乃至中產階級過渡的跳板之一。這條大路長兩公裡,南北向,從南至北,有著非常明顯的從基層至中產的階級分層,其中,中產占據不到百分之五。   麥姬所住的日升街145號勉強位於中產層的邊緣位置,這是一個有名有姓的家族能混到的最糟糕的位置。許德拉會所和龐夫人的當鋪所在的日升街46號是不折不扣的中產區,年收入可到二十萬烈洋至四十萬烈洋。如果不算上偵探收入不穩定這個因素,瑞文這兩個月的收入已經達到了這個級別的中位數,而在專利申請完畢,產業穩定後,這個數字可能會再增加。對於一個先前皮夾裡隻有幾千烈洋的窮家夥而言,這簡直是個奇跡般的飛躍。   發生幫派械鬥的區域在日升街南麵,也就是1500號打後,是自己那天從沒接觸過的地段。因此,自己和麥姬沒受到影響的確解釋得通。   瑞文的槍裡上滿了五顆子彈,右手中指戴著從汽車旅館撿來的銀戒,口袋中有畫著符咒和標記的平光眼鏡、刻著符文的鍍銀短刀、一小疊名片和一朵有點蔫的夢者之屋鮮花。在有同伴的時候,鮮花是危急時刻拉著對手極限“換人”的好手段。   當然,在晨昏時分,他真正的兩張王牌其實是導演和卡梅隆。   “起沖突的是巴爾德蒙派和瓦倫丁派,前麵那個你應該不會陌生,後麵那個是曾經的暗巷帝王‘黑日’曾經依附的幫派。就算是現在,他們也是頭號死敵。”   雪莉福德拉了拉襯衣的領子,把臉上的曬痕遮住,繼續說明道:   “沖突起因是巴爾德蒙派的地下互助網絡出了問題。這個地下網絡是由大量基層市民、暗巷孩童、產業鏈、商會乃至政黨成員共同成立的。出事的主要是酒精這一方麵的鏈條,和巴爾德蒙一直暗中合作的執政黨首領波爾托迫於限酒令結束後濕派們的輿論壓力,在拉票期間和他們完全劃清了關係。瓦倫丁派趁著對方的臺柱倒塌,趁勢對他們的酒精產業發起沖擊,互助網絡的持份者朝兩邊倒,垮了一小半。”   這就是選戰背後真槍實彈的搏殺,瑞文心想道。濕派一直反對限酒,提倡酒類合法銷售,因而比任何組織都更想揭發非法酒精行業,揭示限酒的危害。限酒令廢除後,本來一直不得勢的濕派在短時間內崛起,發動了他們能發動的一切力量打擊明麵反對販酒的乾派和非法酒業,讓許多候選人不得不選邊站。   執政黨首領波爾托議長,應該指的就是戴麗婭的合法丈夫,那個背著老婆偷情敵黨情婦又被老婆給綠了的家夥。也不知道老婆那枚鑲鉆戒指找到了沒有,被誰給找到了。   在越過日升街1000號的路牌後,瑞文戴上了繪製著標記和圓圈的平光眼鏡,試圖在街道上找出不正常的氣息湧動。如果事情真的是“永恒的永恒”所為,那沒理由不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即便是以神秘學為秩序的混亂世界,也不會有完美犯罪。   “瑞文,看那邊。那是門板嗎?”   瑞文順著卡梅隆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見了好幾塊完整的火鬆木門板,堆疊在巷道口,或乾脆散落在地上,附近幾個沒門的房間內部一片焦黑,正午的陽光燒光了屋內的幾乎所有東西,幸虧沒引發爆炸或有毒氣體泄漏。   “把門板拆下來做掩體,那幫人真是想得出來。”瑞文腦海中想象著混合了幫派成員思維的路人是怎麼用門當盾牌,用磚頭和點燃的酒瓶當投擲物的。   行人們的步伐匆忙而不穩,盡量避免在任何被影子遮蔽的巷道前逗留過久,又唯恐露出畏懼的神態。這條街上約有25000居民,人均擁有0.7件遺產,普及率相當高。其中,具備攻擊性的遺產在街道南部居民身上並不少見。   “卡梅隆,幫我找找附近能夠問出話的證人。這附近的店鋪或餐廳裡應該有不少目睹了那場交火的員工。”   瑞文和助手暫時分開,小心地走入了1500號範圍內。他不認識這個路段裡的任何一個人,也不知道此時他們當中會不會有,有多少人身份是錯置的。如果有男人內心成了女人,身穿女性服裝,這他倒能一眼看出來。   “貝優妮塔太太”所說的那座長草音樂會廢料堆積成的雜物山就在不遠處,日升街外較為偏僻的地方。這說明她的確深入了這片地帶。因此,不能排除隻要進入特定範圍就會被影響的可能性。   他在日升街1600-1640號的路牌前站住了腳,不敢再往前去。透過平光眼鏡,他意識到街道更南麵的異常氣息極其濃鬱。   如果能找到代表“永恒的永恒”的事物或特定標記,他就可以通過更改鏡片上的符號達成隻鎖定對應痕跡的效果。可惜,他並沒有。   “雪莉,在這裡等一下。如果待會有穿著舉止與身份明顯不符的人經過這裡,用你自己的手段攔下一兩個。”   瑞文摸出短刀,在小臂上熟練地刻起了符文。雪莉福德看著他比害了麻風還要斑駁的手臂,皺起了眉頭。   “你該不會其實是個瘋魔法師吧?”   “總有一天,我想我會是的。”瑞文若無其事地向前走了兩步,低頭查看短刀,發現刀刃邊緣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黑,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確實存在類似廣域詛咒的事物,在這個範圍內還很輕。如果這就是讓人身份錯置的根本原因,那隻要假以時日,這片街道範圍內的所有人都可能會自然而然地變成其他人。   問題在於,詛咒的源頭究竟在哪?過分靠近會不會超出短刀的承受能力?   瑞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又折了回去。   “雪莉。那堆雜物在這裡多久了?”   “從13號長草音樂會結束後就一直在那了,以上周末14號開始計算,剛好7天。那片空地本來什麼都沒有,隻是一塊空置的廢棄農地。”   “等等。”   瑞文鉆進了其中一條無人的巷道中,立刻聞到了一陣惡心的垃圾味,這些堆在巷子裡的垃圾乾歷經不知多少個正午暴曬,味道被濃縮得難以言說。   他捂住嘴巴,念誦異咒,朝著左側的樓房放出了幾根絲線,躍至屋頂,鏡片下的雙眼立刻捕捉到了相當濃重的異常氣息。   源頭就是不遠處那座雜物山!無數廢棄的彩燈裝飾旁邊是一條相對隱蔽的小路。現在還有一兩個拾荒者在那裡撿東西,一個穿背帶褲的中年男人,一個小男孩。   他們回去之後,前者可能會發現自己忘了該怎麼處理臉上密布的胡須,並為第二性征的發育而驚恐不已,後者可能會因為自己的短小和營養不良而絕望。   瑞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   赫德森太太肯定接近過這裡,她親口說過自己來這裡撿過東西。這些在音樂會後被廢棄的物品中不乏具備一定價值的東西,可能會吸引一部分日升街南部的居民和貧困的外來者拾取,可能包括罪犯,也可能包括幫傭。至於那些暗巷幫派的人......最有可能的解釋是這條窄路足夠隱蔽,能讓他們繞開正街,轉到對手的背後展開突然襲擊。   可是,還有一個疑點說不通。   根據雪莉福德提供的資料,最早的一起入室事件發生在兩星期前,遠早於14號。不過,那段時間事件發生的頻率很低,整個星期隻有兩起,一直到14號之後的三天,連著發生了三起。   換句話說,那堆雜物也許隻是誘因,增加了行人經過這附近的頻率。   而真正的詛咒源頭早就在這裡了,也許是兩星期前,也許是更久之前,因為在這當中存在大量被忽略或無視的個例,雪莉福德所調查的那幾起入室案件也許就是受影響人群開始逐漸從日升街擴散到附近其他街區的例子。   “嘖,麻煩了......”瑞文在屋頂自言自語道。   造成這一係列荒唐事件的罪魁禍首,很有可能埋在這一大堆雜物下麵的廢棄農地裡。這堆東西加起來有幾十噸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果要等相關部門批下文件,前來清掃,估計得花好幾個星期。   等到那時候,受廣域詛咒影響,這整片區域的人估計都不再是自己了。   這時,他想到了一個人。   一位能無視任何障礙物自由穿梭的女性。   “卡梅隆,打電話,捷特偵探事務所,借洛克茜一用!”   偵探回到地麵後,發現雪莉福德和繞一圈回來的卡梅隆正不約而同,直勾勾地盯著日升街1550號附近,其中一扇陰暗的窗戶。   那扇窗戶窗簾半拉,裡麵有一位身穿復古款式女性裙裝的,男人。   再仔細一看,胸部半隆不隆的,就像穿了一件鋼圈胸罩。   在看見那凸一點凹一點,明顯凸顯著襯墊形狀的男性胸脯後,雪莉福德下意識地捂住了臉,轉過頭去,表示辣眼睛。   嘶,原來真的有內在被詛咒影響成女性的男人,男身女心。真是個可悲的家夥,瑞文皺著眉頭暗忖道。   男人穿著女裝,在屋內以男性化的動作整理著物品,動作似乎有些焦急。幾件顏色鮮艷的女性化衣服,幾件男裝,一把粗製濫造的手槍被胡亂塞進桌上的一個褪色的帆布包裡。當他抬起頭的一瞬間,瑞文發現他的兩隻眼睛極不對稱,仿佛不是同一雙!   這,這不是無皮者的特征嗎?   多重要素以荒誕的組合方式集合在同一個人身上,讓瑞文一時有點發蒙。   下一秒,他冷不防地與那名身穿女裝的無皮者四目相對,並看見對方不對稱的眼神逐漸從驚訝,轉變為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