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異變物品(1 / 1)

紅日廣場外圍,“諭示你的下場”遺產格子店。   瑞文在一路“你要是在我還有存貨的時候開口就好了,省錢省麻煩”的絮叨過程中已經盤算好了卡梅隆的“未來出路”。   他能用異咒破除幻覺,用下位魔學儀式感知詛咒,並在一定程度上抵擋詛咒,因而這兩樣都不在考慮的第一順位。考慮到卡梅隆本就不講理的體能,他把專注點放在了靈活性和功能性上。   如果老哈桑的店裡沒有自己或助手看得上的東西,自己回去就把那顆鎖在雜物箱子裡的紅色晶體給他。那是他那次從貝朗先生身上取下的遺產,能夠讓血液結晶,並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們,副作用是體內緩慢的血液結晶化,從手腳開始,在有“愈合之觸”的情況下,大概不是問題。   他有些不太記得那場意外的細節了。印象中,貝朗先生受到了“永恒的永恒”影響,身上的遺產在回到家中後突然失去控製,誤傷了在廚房忙碌的妻子貝優妮塔夫人。自己剛好經過,救下了她,還順便對付了一名試圖入室搶劫的幫傭。   自己沒收取任何費用,取而代之的是獲得了那件看起來還不錯的遺產,以及一個月的免費幫傭上門服務。   盡管,總是隱隱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背上生長著巨大銀黑色背鰭,右眼內擠著兩隻黃色瞳仁的店主老哈桑相當熱情。   “那些買家們很喜歡你的貨,而且剛好需要它們。說來可真巧,你那批貨剛好完美對應上了每個人的需求,而他們本來的訂單又恰好全都因故取消了。”   噢......我想我知道原因。瑞文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概念。   恐怕,先前自己手頭上那批遺產恰恰就是那些店家從遺產獵人手中訂購的貨物,隻是被自己、道格拉斯、龐夫人和克萊爾給劫了,現在物歸原主,自己憑空賺了一筆,還讓老哈桑賺了差價,皆大歡喜,除了那些被乾掉的遺產獵人們。   “我不太喜歡巧合,它們對應的往往是致命的連鎖因果效應。先不說這個,請幫這位小夥子看看,他還在為自己將來的‘下場’猶豫。”   他拍了拍卡梅隆的肩膀,把後者往前一推,推到了老哈桑的眼皮底下。   “噢,你選對人了。要知道,十年前老哈桑在漁船上混的時候,從不會錯認任何一條大魚的下場,不管它是被做成菜吞入老饕的肚子,還是吞下船員逃回河裡去,準沒錯!”   “你曾經是打魚人?”這聽起來倒挺新鮮的,瑞文心想,怪不得背上會有件水產類遺產。   “說來你可能不相信,老哈桑曾經在中指奧克塔麾下辦事,那可是泥手黨的狠角色,身上的遺產多得數不清!你知道泥手黨對吧?”   “聽說他死了。”瑞文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根據下手者金本人的描述,奧克塔身上的遺產並非多到數不清,頂多三或四件橙色的。其中,最讓人忌憚的是那堆巨大的觸須,這種遺產的官方名稱是“活潑好動的好夥計”,取自遭受河水詛咒而亡的血河章魚。這種章魚的稀罕程度相當於在水裡淹死的魚,但在泥手黨中並不罕見,腕足數目從6到12條不等,奧克塔那件有8條。   “噢......是的,被某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狠角色給......年輕人啊......”老哈桑嘆了口氣,似乎在感慨時代正逐漸棄他們這些僥幸度過四十大關的老不死而去。   他低下頭去,兩顆不停轉動的瞳仁打量著卡梅隆。   “嗯......同樣是個有意思的年輕人。他......他......他......”   老哈桑的聲音突然像卡帶了一樣,將同一個音節重復了好幾遍。   “他怎麼了?”瑞文從側麵瞄了卡梅隆一樣,除了發現對方的笑容一如既往有些沒心沒肺之外,什麼都沒看出來。   “呃......他......呃......”   “卡梅隆,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刷牙?”瑞文調侃道,得到了對方的否定答案。   “老哈桑......不認為他適合這裡的任何遺產。”在支支吾吾了半天後,老哈桑終於開口道:   “直覺告訴老哈桑......會發生些很可怕的事情。”   “原來你真的對遺產過敏?”瑞文難以置信地看向助手。對自己而言,這就像對水過敏,對空氣過敏一樣荒唐。   這意味著家裡那件遺產他也沒法植入,依舊要壓艙底。   那個讓瑞文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又一次浮上了腦海:這小子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還活得這麼樂嗬?   懷抱著一絲希望,他詢問老哈桑:   “你這裡會不會偶然進那麼一兩件被奇異力量沾染變異的物品,比如隻能做出三分熟食物的鍋子那類......這隻是舉個例子,我並不需要三分熟鍋子。”   他在看見老哈桑轉身鉆進櫃臺後方時忙補充道。   “你每次都想拿走老哈桑這裡最好的東西。”老哈桑鉛灰色的臉孔上重新浮現出了一絲血色,忙不迭地翻找著。   “我這裡的確有幾件那樣的東西。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它們都不會便宜。”   咬咬牙還是能擠出一點的,瑞文心想。他賣出那批遺產所得的錢款還剩下5000烈洋左右,如果把最近能動用的閑錢都投進去,加起來勉勉強強一萬。   都能夠交易一件紅色遺產了。當然,那是在自己不懂行情的情況下。   “這東西來自一位怪誕派雕刻家。據說,他自稱秘殿藝術家皮克曼的親啟者,下場並不怎麼好看。它在我的同行裡轉了幾手,被我收下了。”   被老舊皮革包裹著的是一把鉛灰色的平頭雕刻刀,造型普通,是能在隨便一間畫室裡找到的類型。   “你能用它分解任何一種固體,血肉、金屬、石膏,任何你想鑿下來的東西。被分割的物品還能夠依照你的意願被重新塑形,接到任何地方上去。你可以擁有一隻長著真實翅膀的石膏鳥兒,或者有一雙水潤眼睛的銅像。”   “當然,隻有在偶然的情況下它們才會得以存活。想象力越瘋狂,作品越怪誕,成功概率越高。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成品甚至還會多出些意料之外的部分,讓它看起來更加有‘藝術性’。它會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你對人體的好奇,需要小心,也許哪天你會心血來潮把自己做成一尊雕像。”   “那些被雕刻出來的造物有自我意識嗎?”瑞文詢問道。也許是出於奧法守秘人對神秘學識天然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這把刻刀上沾染的究竟是怎樣的神秘力量:異咒殘餘,眷族、獨立存在或上位存在的氣息,還是某種下位詛咒或祝福。   “一般不會有,隻會作出一些簡單的動作。老哈桑還沒試過把生物或人的腦袋安到死物上,那種情況會發生什麼,老哈桑並不知道。”   如果把死者的頭或心臟用刻刀砌進一具可活動的機械軀體內,讓它們的鬼魂也隨之而去,不知道能不能弄出一位看得見摸得著的“亡靈騎士”。瑞文想到的是貝塔隨身攜帶的曼蘇爾骨灰,那姑娘相當重視她的鬼魂同伴,如果真的可行,說不定能借此敲她一筆。   “先看看別的。”這玩意理論上有用,但實際操作起來不一定。最重要的是,他和卡梅隆都沒什麼藝術細胞。   “這個。它是老哈桑在一次打賭中贏回來的,賭的是魚人節賽艇大賽的冠軍。它的名字叫‘黃金之風’。”   黃金之風?對夢境世界有一定印象的瑞文不知為何感覺這個名字有種濃濃的既視感。   當他看到老哈桑遞到眼前的那枚瓢蟲形金戒指時,既視感就更重了。   這枚戒指的戒托上鑲嵌著一枚石榴紅色的石頭,大小和石榴籽差不多,上麵爬著一隻金瓢蟲。老哈桑用兩根手指把瓢蟲給揪了下來,這個舉動讓瑞文意識到它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潛在危害。   “看。”老哈桑慢慢鬆開了手,隻見,那隻瓢蟲在他粗糙的指尖上慢悠悠地打開了背上的甲殼,伸出一對金絲翅膀,嗡嗡震顫,飛向那顆寶石,重新落定,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就這樣?”感覺就像個玩具。   “重點在於,不論多遠它都能找回去。如果你有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最為可靠的夥伴,有了這個,不論什麼都不會讓你們走散。噢,有時它會自己飛走,跑到一些不知名的地方去,但隻需要把戒托轉動半圈,它很快就會飛回來。”   問題在於,這件事我用一個簡單的下位儀式就能辦到,還附送不那麼清晰的視野。當然,如果那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的確不會知道該怎麼找過去。   就先隨緣放在老哈桑這裡吧,等自己有閑錢了再考慮這些奢侈品。這件異變物品稍微有些吸引力的地方是它作為黃金戒指的形態。黃金在下位魔學中的符號象征是崇高和完美,加上指環“聯係”的象征,本身就是一句完備的短語,適用於一部分下位儀式。他不知道上麵鑲嵌的石頭屬於哪一種寶石,它應該同樣具備某種符號意義。   等等,自己貌似是來給卡梅隆挑東西的。   “還有一樣東西,每個小孩子應該都會喜歡。事實上,它的確更適合小孩。它是一隻‘牙仙子’。”   那個卡通形象?記得現在廣受歡迎的牙仙子是烈日145年由新德市漫畫家巴布先生創造的。   事實和他想的並不一樣。那件物品是一個附帶銀鏈子的假牙盒,裡麵靜靜地躺著一顆無比潔白的牙齒。   “它看起來就像從來沒嚼過東西一樣。”卡梅隆微笑著評論了一句。老實說,他自己的牙齒也相當乾凈,就像畫報裡的“123年奧貝倫牙膏之星”。   “讓我猜猜,它能實現願望?”瑞文伸出一根手指。   “非常正確!一顆牙換取一個小願望,隻要把牙齒拔下來放進假牙槽裡。不要太過貪心,雖然它也能實現龐大的願望,但隻會以美夢的形式。”   怪不得適合孩子,他們在換牙期有20次毫無損失的許願機會,而且孩童的世界比較小,願望通常不會過於貪心,頂多天馬行空些。   “噢,對了,有一件事千萬不能做。不能向它許願更多的願望,更多的牙齒,更多的機會......它的前主人,一位還算有些名氣的牙醫,因此得到了最慘痛的教訓。”   “我想我能隱約猜到一些......”瑞文的後頸處一陣發麻。他沒有特別嚴重的密集恐懼,但類似的聯想依舊會讓人毛骨悚然。   “它可能會讓你患上一種叫做‘多牙癥’的怪病,你的上下顎會慢慢地長出密密麻麻的牙齒,甚至麵部,身上都開始生長那些排列緊密的牙。它們最後會擠滿你的顱骨內側,那些一粒粒的白牙,無時不刻的,極輕極輕地……啃噬你的腦子。”   別說了,別說了!瑞文下意識地按住了太陽穴。   沒有人像你這樣推銷商品的,老哈桑!   “卡梅隆,你自己決定。我欠你很多條命,這就當我送你的。”   最好不要牙仙子,他用眼神暗示助手。毫無疑問,這些物品全都獨一無二,因為它們基本上全都是意外產物,就算有心也未必能再弄出一件效果一模一樣的。   最終,卡梅隆相當“聽話”地選擇了那把鉛灰色的雕刻刀。目前而言,它能發揮的潛在作用最大。他們可以先用死物做些實驗,慢慢拓展到活物的範疇,在夢者之屋進行嘗試。   瑞文還記得自己床底下住著一隻通人性的老鼠......   “伽拉忒亞”,他按照夢境世界裡的印象為這把刻刀取了個名字,隨後,隱約想到了一件事情。   “哈桑先生,你還記得那枚‘黃金之風’戒指是從誰那裡得到的嗎?”   “一位有些神秘的家夥,三十來歲。我隻在幾年前的碼頭餐館裡見過一麵,魚人節那天,餐館裡到處都是長相和魚一樣的顧客,主要是可以免單。印象中,那家夥把臉隱藏在寬邊帽子底下,而且凈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嗯......有些古怪。如果“黃金之風”真的是自己想的那個“黃金之風”......算了,幾年前的事情不太好追溯。   經過喜聞樂見的討價還價環節後,“伽拉忒亞”的價錢最終定在了一萬兩千烈洋,由瑞文開出支票付款。   貴啊......侵占了我一些私房錢,那都是自己從幾名酒廠工人和無皮者喬身上搜刮來的。如果卡梅隆喜歡的話,姑且也值得。實在不行,轉手給導演也可以。他就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   他看著助手饒有興味地把刻刀拿在手裡轉來轉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就像個天真的雀斑臉小孩。   “你和那位磨人的小妖精相處得如何?”老霍桑隨口問道。他指的是凱夏。   “挺好的,除了某些不好的時候。”瑞文乾巴巴地回答。他和凱夏的關係在這些天不溫不火,尤其是在自己想著其他女性或某名導演的時候。   “你的那隻手呢?它還偷你東西嗎?”   “它被買走了,老哈桑不能告訴你是誰。不管怎樣,這座城市裡又多了個年輕的男性偷竊癖患者,噢,不好,嘿嘿。”   這次你給的“提示”有點太過廣泛了。   “走吧,卡梅隆,讓我們回去看看芙勞小姐。希望她能給出些滿意的結果。”   “你......你的朋友是個非常不得了的家夥啊......”老哈桑在二人遠去後,心有餘悸地嘟囔道。他的雙手開始不住地顫抖,他試圖用滾燙的櫃臺桌麵讓它們平靜下來,可是根本無濟於事,他的眼球開始亂轉,數不清的血管開始像蠕蟲一樣浮上身體表麵。   過了一會,他大叫一聲,猛地撲向抽屜,抓出一把夾鐵絲用的鉗子,用力朝自己的右側犬齒一夾,一扳。   一顆帶血的牙被帶了出來,夾在鉗子中間。   “老哈桑......老哈桑希望能忘記.....忘記剛才看見的東西......”   “讓我忘記!忘記!忘記!”   眼球的轉動已經到了失控的地步,在一陣咆哮,喘息和天旋地轉中,牙齒被塞進了穿著銀鏈的假牙盒。   過了一會,一切都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