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貝倫境外約2000公裡,狂亂山脈以北。 卡內基城堡的影子將在這片輪廓抽象的山脈之下,空洞汽湖湖邊短暫逗留一天。此後,由於光照角度和烈日引力的改變,它將離開這裡,被投射到其他地方去。 一輛古老的黑皮火車自無物中出現,沿著被截斷的鐵軌嗚嗚駛過,在虛幻的草坪邊上留下一行黑煙,五分鐘後再次消失於無物。遠處,空洞汽湖蒸騰著滾滾煙霧,沒有湖水,蒸汽在環形的湖麵上形成一層層波浪,卷動其下無數怪異的魚類生物。 孩子們好奇地自窗洞、拱廊和修剪好的花園樹木之間探頭觀看,一顆顆小腦袋拱在一起。同樣的風景他們一年最多觀賞到一次,年年如此。 他們是第五代阿特米斯,家族內最年輕的一代,自出生起就一直逗留在城堡內部。 一名有著暗金色長卷發的8歲小姑娘坐在陽光灑落的床邊,晃了晃母親白皙的手背: “凱文哥哥去哪了?” 珍尼佛.阿特米斯拍了拍小姑娘白胖的手背,讓她把藏起的幾顆彩色藥片還給自己。 “他去幫你父親了,斐朵拉......這將會是阿特米斯重新崛起的機會,找回你曾祖父的機會。” 第四代阿特米斯大多也從沒離開過城堡,珍尼佛隻偶爾和凱文去過幾次城裡,以參觀者的身份,看看那座城市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如果你父親也沒法成功的話,那恐怕百年之內不會再有人能夠成功。” 佩特爾.阿特米斯是家族中的異類。他被第三代人一致稱作“家族變革者”、“古怪的天才”。直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確定他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在振興一整代人,還是在隱晦地將他們送入墳墓。 主要是,這位實在太過隨心所欲。為第四代人敲響的婚禮鐘聲至少有一半以他為主角,而他才27歲。有人認為他的離經叛道和二代的老弗朗哥.阿特米斯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阿特米斯家族能一直支撐到現在,沒有像同時期的其他勢力般不可避免地沒落下去,有很大一部分功勞要歸功於老弗朗哥的遺留物。 其中,包括了數量龐大的遺產、器械,以及那本《機械之書》。 ............ 紅星遊戲場。 那聲莫名的槍響將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再次推上了緊張的頂點。安保隊不得不改變他們的行動方針,從仔細搜查變為了盡全力擋下媒體,防止他們湧上來。 邦克走進了傳出槍響的休息室。他的右臂還在滋滋作響,壞掉的機械零件依舊嘗試著運轉,煙霾一絲絲從中滲出,纏繞上了角落處的那處彈痕,桌上散落的紙牌,無主的茶杯,以及滲透進地毯中,不易被察覺的少量血跡。 隨後,它們又回到了原位,洛克菲爾的聲音簡短地陳述道: “這裡不止發生了一件事情。” “我需要見到幾個人。包括那名玫瑰協會的設計師,負責監視的幾名偵探,還有波爾托和戴麗婭夫人的秘書。” “不好意思......您指的是波爾托議長?”上了年紀的安保隊長確認道。 據他所知,波爾托議長和其第一夫人與此次活動沒有絲毫關係,甚至於,為了避嫌,他們還曾經發表過公開聲明,不讓媒體抓住半點可乘之機。 “是的。另外,檢查二樓賓客的名單,與一樓的記錄和所有的采血樣本、健康證明進行比對。想辦法打發媒體,尤其是艾菲女士和她的團隊。” 在房間內不再剩什麼人的時候,邦克重新關上房門,坐在了其中一個座位上。 “不用擔心尤娜。”煙霾平靜地飄了起來。 “在任何一方勢力的手中,她活著的價值都比死了要大得多。” 煙霾在地毯上的幾個血點上環繞起來,它們不平均地分布在對麵的那張沙發下方。邦克用右手捏起了桌麵上的一張撲克牌。 “我記得這上麵的每一個微小劃痕。”洛克菲爾喃喃道,隨手一揮,讓上麵的圖案發生了變化。 “尤娜自從某一天起就不再和我玩這一副牌了。我早就看出它不太一般,她總能用它達成自己的一些小目的。” “尤娜曾經在這裡?”邦克出聲詢問道,他感覺這聲音並不屬於自己,更像是金屬敲擊剮蹭得出的偶然結果。 “不。”洛克菲爾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它早就不屬於她了,這些新增的痕跡很能說明這一點。” 遊蕩在房間內的煙霾有了發現,快速地擴散開來。 一道淺淺的輪廓憑空出現一瞬,然後隨之消散,分辨不出究竟是誰。 “看來,有不少人選擇把這裡作為他們表現的舞臺,其中一些人的計劃已經完成了,還有一些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煙霾再次晃動了一下。 一隻右手忽然憑空出現在了茶幾上,到處亂摸了幾下,在邦克眼前慢慢漂浮了起來。 這隻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猩紅符咒。 很快地,符咒漂浮起來,形成了一行行金色的文字。 “由崇高的鐵之王,安德魯.卡內基見證......”邦克皺起了眉頭。 ............ 影子空間二樓。 昏迷的尤娜.晨曦被單獨放置在了一個房間內。 捷特、瑞文和佩特爾先生在另外一個房間裡,窩在沙發上,遠離各方麵留下的殘局。場麵一度相當安靜和諧。 凱文和他的獵犬卡勒布正在到處遊逛。 “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們在這裡偷偷搞綁架?”瑞文挑起一邊眉毛。 “而你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在這裡偷偷招惹未知存在?”捷特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分明你惹的事情比較嚴重”的表情。 事實上,他的兩隻手掌都和手腕完全脫節,其中一隻被他揣在口袋裡,不停滴血,顯得有些滑稽。 “況且,綁架和我完全無關,我隻是個無辜的受牽連者。” “說起這個,你覺得他們真的會支付贖金?” 佩特爾先生從容地點了點頭,嘴裡還嚼著口香糖。 瑞文心中有著別的顧慮。 他們幾個人在進入影子空間的時候,必定會在現實中留下一個替身,作為交換回去的坐標。 在一般情況下,替身是不會被察覺,也不會被物理法則阻擋的無意識個體,亨特那種極端案例算是個例外,大部分時候,除非替身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亂走,否則大都會乖乖待在原來的地方。 這也是自己還留在影子裡的原因。他不想憑空出現在一群正在搜尋尤娜.晨曦下落的安保人員麵前,卻又無法確定他們什麼時候會離開。 他並沒有在那間休息室裡留下屬於自己的標記,自然也無法獲取那裡的視野。 捷特突然自空無中抽回了自己的右手,看向掌心中閃爍的金色光芒,瞪大了眼睛。 “這......他居然真的答應了?” 對方可是上位者,能隨意決定成百上千人生死的存在,竟然爽快地答應了以“贖金”交換女兒的要求? 當然,以“不平等契約”定下協議意味著尤娜必然會平安回到他身邊,而對方確實也希望將事情的影響壓至最低。 但,再怎麼說,這未免也太過兒戲了些吧? 如果換作自己的母親和外婆,昔日的“瑕光”,事情又會是怎樣......經過一番思索後,捷特意識到自己確實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麵對類似的情況,強行救援過於理想化。就算是在治安係統完善的麥西坎區,牽涉到異常力量的綁架事件也極少能以皆大歡喜的結局落幕,概率不到百分之五。絕大部分時候,選擇抗爭到底往往會直接導致人質傷亡,這還隻是針對普通的無名綁匪。 何況這次,對方是臭名昭著的阿特米斯,活躍百年的犯罪家族。 因此,在短期之內,有強製力量約束的和平方案的確更加可取,而所有這些恩怨都可以被記錄下來,在日後時機到來時一並算賬。佩特爾先生打的顯然就是這一算盤,盡管長遠看來,這對阿特米斯家族並沒有什麼好處,但的確能夠暫時緩解可能存在的近憂。 對佩特爾先生來說,這是一個百分之百會成功的計劃。 因為站在一位父親的角度,哪怕和對方對著乾的勝率有百分之99,他肯定還是會選擇能夠百分之百解救女兒的方法,這是道再簡單不過的利益權衡題。 而對於奧貝倫輕工業帝王來說,能用金錢或物質和平解決的問題,的確是接近於過家家的遊戲。 嘖......或許自己的目光的確還是過於短淺了,捷特心想。 帶著一絲好奇,瑞文也把頭微微湊了上去,想看看公主的贖金究竟有多少。 金色的光芒外圍慢慢凝結出了羊皮紙的形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在那被簽署完畢的契約上,赫然書寫著如下幾行: 斯帕德軍備公司每年10%所得凈利潤 斯緹姆公司的所有權及管理權 深空之眼的聯絡儀式 弗朗哥.阿特米斯被扣押的全部遺物 斯緹姆公司這個名字讓人相當眼熟,瑞文很快想起,“白鐵”派別的典籍,相傳由“工程之父”詹姆斯所撰寫的啟示錄名字就叫做《斯緹姆秘典》。 而“白鐵”派別的奧法守秘人,正是阿特米斯家族的先祖級人物,目前身在地下3000多米處的弗朗哥.阿特米斯老先生。 而斯帕德軍備公司是由曾經的卡內基王朝親衛隊成員組建的公司,目前以建造飛行器為主業。“不平等契約”和許多其他王朝遺物都與其有關聯。 與其說是要求對方交納“贖金”......反而更像是讓對方把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給還回來啊。 至於深空之眼的聯絡儀式,他完全不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但既然是儀式,那就代表它肯定與神秘學相關,而且一定不會是普通的儀式。 幾秒鐘後,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佩特爾先生。 如果自己的表現已經達到對方的預期,對方應該不會吝於透露些許信息。 佩特爾先生看了他一眼,開口道: “我們的先祖,弗朗哥.阿特米斯為我們留下了一個秘密。” “一個關於這顆星球的運行法則,還有祂們的秘密。至今,還沒有人能夠......破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