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家夥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失聯了?” 花都西岸,“奧法守秘人”瑞文很快就察覺了異常。 他放在警局盯梢虛安部主任的警員衛斯理不見了! “賬號刪除,聯絡方式失效,連數據庫內部的個人資料都沒了。我也就走了幾天,那個神神經經的家夥招誰惹誰了這是?” 就連虛安部主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網絡記錄和花園街一帶的道路監控上能找到記錄嗎?” ‘一點都沒留下。’林心的答復從聊天軟件裡跳了出來。 ‘他們兩個都“被消失”了。’ “又是教授搞的鬼!”瑞文第一時間猜想到了罪魁禍首。 “可是他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同時遮蔽這兩個人?難道是他們兩個先搞出了什麼事情?” 衛斯理的精神狀況一直不穩定。考慮到他早就對虛安部主任有所懷疑,一時沖動下手也不無可能。 問題是,他們兩個還活著嗎?如果活著,他們現在又會在哪? 如果能搞清楚教授和衛斯理雙方的動機,興許能找到些被遺漏的破綻。遮蔽不是天衣無縫的,衛斯理本人的突然發瘋就很能說明這個問題! “......”伴隨一陣無聲的響動,一道飄忽不定的影子穿過房門,走進了客廳。 “莫女士!”瑞文當著同伴們的麵向看不見的靈魂打了聲招呼。 “怎麼樣了?另一個‘我’怎麼樣了?” 鬼魂莫女士成了他的無形密探。托她的福,自己現在不必顧忌教授,能夠光明正大地對另一個“自己”展開遠程跟蹤。 “我看到他從醫院出來。”莫女士回答道: “他陸續去了中心公園的一座掃把間,酒吧街旁的地下室和咖啡館旁的便利超商,然後回了家,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像是急著想驗證些什麼東西。” 她把另一個“自己”和老劉說過的話復述了一遍。 “......換句話說,另一個‘我’在5月23號晚上出了門,就在命運節點到來的前一個晚上,他想要驗證的東西多半也與那有關。” 瑞文立刻將兩個關鍵點聯想到了一起。 “5月24號10點,‘過去’的我入夢後發現自己在公園裡,換句話說,另一個‘我’那時因為某種原因去了中心公園。現在,他又急著去公園裡驗證東西,這代表公園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查看中心公園的監控錄像,時間是2月24號早上10點前後,著重注意河邊的攝像頭,找找‘我’在哪裡!” 十五分鐘後,屏幕上跳出了林心的答覆。 “沒有你。攝像頭裡沒有出現你的蹤影。” “破綻找到了!”瑞文握緊了拳頭。 “教授對監控動了手腳,消除了‘我’那天的行蹤,可是他不知道‘過去’的我在那天入過夢,對5月24日早晨發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我清楚知道那天早上10點自己在公園。教授的過分謹慎反而害他自己露出了馬腳!衛斯理和虛安部主任那天肯定也造訪過中心公園,而‘我’必然和他們有所接觸!” 他迅速地做出了完整的推理。 “莫女士,那掃把間裡有東西嗎?” 莫女士搖了搖頭。 “另一個‘我’會直接往那裡去,很可能說明他把什麼東西藏在了那裡,或者約了什麼人在那見麵,不管怎麼樣,他現在很可能是唯一一個知情者。嘶......但是和他聯係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要不要為了一個衛斯理,冒險去接觸精神不太穩定的“普通人”瑞文? “說到底,他人不差。” “要不是幫我調取了花都植物園的監控,他本不應至此。說到底,他會變成這樣和我脫不開關係。” 瑞文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嗯,好歹也是給過我錢,幫過我忙,陪我一起喝過酒發過酒瘋的朋友,能救就盡量救一下吧!” “梅樂斯。”他將目光投向了小夥子。 “去幫我買部手機回來。最新型號的。再去趟最近的快遞公司網點。” “去乾什麼呢,瑞文先生?”梅樂斯問道。 “偷個頭盔。” ............ 嘀! 傍晚,從醫院再度回到家的“普通人”瑞文打開手機,發現提示欄上多出了一則短信。 ‘想要接受一個挑戰嗎,朋友?’ “唉,又是新型詐騙......”瑞文現在完全沒心情搭理騙子。換作平時,他或許還會去逗逗對方。 他剛想把短信刪除,又一條信息跳了出來。 ‘兩分鐘後,會有一個包裹送到你家門口,請你簽收。是一份小禮物。’ 看見“包裹”兩字,瑞文心中頓時咯噔一聲,脊背發涼! 正當他思索著該不該立刻將這件事上報給教授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一名戴著騎行頭盔的快遞員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個很小的快遞盒。 “您,您的快遞,請簽收一下。” 對方說的是英語,帶著濃重的口音,聽起來莫名地親切。瑞文想起了許久沒聯係過的金敏。 可是一抬頭,卻又不是。頭盔麵罩下是一張完整,陌生的臉孔,似乎隻是個普通的外籍快遞員。 他接過快遞盒,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外包裝。上麵印的是中文,發送地址一看就是假的。 “你先別走!”他叫住了正欲離開的快遞員。 “欸?”頭盔下的梅樂斯被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能在這陪我把快遞拆開嗎?”瑞文摸索著口袋裡的錢包,拿出一把鑰匙,把快遞盒上的膠帶用力劃開。 如果對方就是個普通快遞員,那他既可以防止自己做傻事,也能在必要情況下成為自己的目擊證人。如果他有詐,正好打給教授,人贓並獲! 躺在快遞盒裡的,是一部嶄新的黑色手機。 瑞文剛伸手碰到它,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它沒關機,裡麵還插了流量卡! 屏幕上,靜靜地顯示出了一條中文信息。 ‘你好,我是漆黑偵探。’ “......?”瑞文和“快遞員”麵麵相覷。 “你待在這!我給你點小費,陪我一段時間,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可是,先生......”梅樂斯有點慌。 瑞文從錢包裡摸出兩張百元鈔票。 “夠了吧?陪我把信息看完就行,求你了!” “......那好吧。”梅樂斯忐忑地站在了原地,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另一個瑞文先生滴滴嘟嘟地鼓搗起了手機,時不時瞄上自己一眼。 對於“漆黑偵探”這個名號,瑞文並不陌生。 亦正亦邪,行為乖戾的超級黑客,網絡偵探,他的名字早就作為都市傳說火到了各大論壇上。 問題在於,他真的是本尊嗎?為何要大費周章寄個手機過來? ‘我希望你身邊沒有任何人,朋友。’ 在他來得及發問前,“漆黑偵探”的信息就跳了出來。 ‘因為我想要你幫忙的事情至關重要,必須對所有人保密。我希望你能接受這個挑戰,而我也會為你奉上豐厚的酬勞。’ ‘你怎麼證明你就是“漆黑偵探”?’瑞文瞄了身邊的快遞員一眼,大著膽子問道。 ‘我知道你今天去了三個地方。’ “漆黑偵探”從容地回答著,發送了三張圖片。 “?!”瑞文點開圖片,發現那正是中心公園的掃把間,“夢尋秘境”的樓道入口,還有老劉的便利超商! ‘你一直都在跟蹤我?’ 瑞文心頭一緊,對方此時此刻或許正在用GPS定位或者其他方式監視著自己手上的這部手機! ‘我不需要做跟蹤這麼麻煩的事情。我正在調查一起棘手的案子,一起包含兩個人的失蹤案件。’ “?!!”瑞文徹底蒙了。 真的有人在那失蹤,還剛好是兩個人?那不是我嗑藥的幻覺嗎?究竟是誰在騙我?教授還是“漆黑偵探”? ‘失蹤者是誰?’他試探著問道。 ‘秘密。’漆黑偵探拒絕回答。 ‘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要去那三個地方?你究竟想要驗證些什麼?’ 對方居然連這都知道?瑞文心中一陣毛骨悚然。 經過一陣內心掙紮後,他決定告知對方部分實情。 ‘我也想知道那裡究竟有沒有人失蹤。在我的記憶裡,我經歷了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實際上似乎又沒有發生過,隻是我的幻覺。’ ‘真的有人失蹤了嗎?我記憶中的片段到底是不是幻覺?’ 對方停頓片刻,以一個他從沒想過的角度回答道: ‘有些幻覺,是建立在事實之上的。’ ............ 教授那家夥果然又動了另一個“我”的記憶! 瑞文窩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陣心累。 安排梅樂斯去送快遞是一步險棋,賭的就是能不能同時繞開線上和線下的監視,以及對方不會在第一時間通知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很明顯,另一個“自己”還保留著關於衛斯理的記憶,但被教授以某種方式篡改成了幻覺。在這種情況下,直接揭發教授對自己很不利,甚至可能會動搖對方的認知! 於是,他決定采取一個折中的辦法。 ‘大腦非常擅長欺騙。你所謂的經歷並不一定是親眼所見,而是你的潛意識在接收了一定的暗示信息後,潛移默化產生的片段。那有可能是幻覺,但一定包含著來自現實的暗示。’ 瑞文開始忽悠起了另一個“自己”。 ‘換句話說,你可能在連你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接觸過這起失蹤案件。你的腦子裡或許有著唯一的關鍵線索,而它們被藏在了你的幻覺裡。我願意出一萬元買你的幻覺,詳細到每一個細節。’ ‘一萬塊錢買一段幻覺??’對麵顯然也被這離譜的交易請求唬住了。 ‘嫌少?’瑞文故意挑釁道。 ‘不是,你這也太可疑了點吧?且不說別的,如果你是拿錢辦事的偵探,為什麼要倒貼這麼多,就為了一段可能有線索的幻覺?’ ‘你不想知道真相嗎?’瑞文一語直戳對方的軟肋。 ‘真相對我來說是最甜美的果實,我毫不介意花費更多。我對偵破案件的渴望不亞於你通關自己最愛的電子遊戲。’ ‘至於你,我猜,你也不想讓這樣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自己和親近之人的頭上吧?’ 再怎麼說,那家夥都是我,他心想。 對於軍方有著潛意識層麵的抵觸,脾氣有點爆,性子有點急,永遠把家人放在首位,總喜歡一個人扛下所有事情,那都是我。 隻要掌握了方法,“我”就是世界上最好騙的人! “......” 如他所料,“普通人”瑞文動搖了。 他當然知道輕信對方的風險,但眼下,他同樣希望為自己的墮落找到解釋和開脫。 ‘那好吧。’他決定避開所有匪夷所思的細節,隻講述那些相對正常的部分。 隨著對方的講述,“奧法守秘人”瑞文逐漸掌握了命運節點的全貌。 “原來那天我沒打算自殺,早上的神秘電話是衛斯理打的......” “衛斯理和虛安部主任早在5月24號就不見了。另一個‘我’趕到時,掃把間裡隻有血沒有人,他們之間應該至少活了一個......” 瑞文越想越覺得,衛斯理遇難的可能性更大! “當然,不排除那天他渾身是血,生怕被人看見,這才畏罪潛逃,沒有聯係同伴。可是他後來又去了哪呢?” “以那種糟糕透頂的精神狀態來說,他往哪去都有可能。假如這個神經質的家夥還活著,有什麼東西可能是他放不下的呢?” 想到這裡,瑞文心念一動,從手機裡調出了一段視頻通話記錄。那是發瘋的衛斯理頭一回找上他的時候留下的。 “那些瘋子裡還有你在乎的人吧?肯定有的!現在,立刻,馬上,把他們的名字給我說出來!” 視頻記錄中,自己用處理過的電子音向對方大聲質問道。 “......我的父母。”衛斯理如此回答。 “家裡的爺爺奶奶,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們......還有小娜。” “小娜?”瑞文仿佛看見了一個突破口。 “這個小娜是誰?” ‘安傑娜。’林心回答道: ‘和這名警員有著密切關係的同輩當中,隻有她的名字帶一個“娜”字。’ “她家住哪?這幾天有什麼常去的地方?”瑞文打算順著這條思路找找看。如果沒找到,就回到原點再換一條。 ‘除了警察宿舍之外,她在中心區旁邊的老街也購置了一個單位。平時她隻在周末回去,可根據警局一帶的監控記錄,昨天和前天她都沒在宿舍過夜。’ “有希望!”瑞文立刻抖擻精神。 找到衛斯理,虛安部主任的貓膩也就自然水落石出了! ‘賓果,我找到了。’ “普通人”瑞文的網上銀行應用程序忽然多出了一筆入賬提示。 整整一萬元!不多不少! ‘你真的從幻覺中推理出了線索?!!’瑞文目瞪口呆地注視著提示信息。 這種堪稱魔幻的情節真的會在現實中發生嗎? ‘是不是真的有效線索,還得等我把人找到再說。我重申,這件事必須對外保密。如果你能做到,我們將來還能繼續合作,報酬不會比這一次少。’ 瑞文反復核對了幾次記錄,存款增加無疑是事實! 如果真的能和手眼通天的“漆黑偵探”達成合作關係,自己和妹妹就又多了一把隱形保護傘! “謝謝你陪我這麼久。”他向一直站在門口的“快遞員”表達了感謝。 對方應該是個好人,剛才那麼多機會,他要下手早就該下手了。 “對了,不介意留個聯絡方式吧?在這座城市裡,多個朋友多個照應。” 他心裡想的是,出了什麼問題,或許能把對方找來對證。 “唔......好,好的!”梅樂斯支支吾吾地留下了新的電話號碼。 “注,注意安全......先生。”話音剛落,他就立刻轉身跑了。 同樣的價錢,我還能委托你十來次。 花都西岸,“奧法守秘人”瑞文毫不肉疼地盯著轉賬信息。 他終究是要離開的,這筆錢帶不走,物盡其用是最好的結局。 “卡梅隆,幫我綁一下頭發,然後躲進我的影子裡來。”瑞文手拿梳子,叼著發繩坐到了“愛西”身邊,一頭卷曲亂發披散到了沙發上。 中心區就在跨海大橋對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走著過去也行。 “莫女士,您也來吧。您可以穿過所有的墻壁。”瑞文把綁好的低馬尾塞進兜帽裡,鼓囊囊的一團,又戴上了口罩,偽裝好自己。 中心區以南,老街東。 瑞文在安傑娜的居所前停下了腳步,鬼魂莫女士安靜地穿過墻壁,兜轉一圈,又穿墻走了出來。 “沒有人。”她搖了搖頭。 “我一輩子都在旅館房間裡穿梭,沒有細節能騙過我。她這兩天肯定沒來過這裡。” “換句話說,她這兩天都在別的地方過夜,衛斯理有可能藏在那個地方。”瑞文抿了抿嘴。 衛斯理還活著的可能性更大了一點,但是具體下落沒了頭緒。 “嗯,窩藏一個人肯定需要食物和水。考慮到對方可能受了傷,估計她還會買藥。” 隻能地毯式搜索了。瑞文打開虛擬地圖,搜索起了警局和附近一帶的藥店。 終於,結合林心的搜查結果,他在老街以東的一家小藥房找到了安傑娜的蹤跡! “繼續追蹤,她的下一個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我們的目標!” 半個小時後,三人緊隨著線索,追到了三條街外的城郊,一間關門的書店門口。 安傑娜的父母利用他們的祖屋開了一家小書店,收入頗微。如今老人身體抱恙,書店也隻能暫時停業。 莫女士通過上鎖的卷簾門穿進了書店內部,不一會就走了回來,微微頷首。 “找到了,裡麵有人。” 沒等瑞文高興,她又補充了一句。 “狀態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