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噴濺在她的裙角(1 / 1)

“徐成德說,他有個家財萬貫的兄長,喜歡聽戲。”   “於是班主帶著我們這些人,在他的引薦下,住進了徐府。”   “那是奴見過的,最令人神往的宅院。”   “亭臺樓榭起歌舞,姹紫嫣紅開遍。”   “阿鴆”娓娓道來,興致來了的時候,他甚至開口唱了兩句。   “徐老爺是個不茍言笑的善人,他好吃好喝的養著戲班子,可謂是仁至義盡。”   “他說夫人和小姐不喜奴家這些戲子,奴便不去後院礙眼。”   “阿鴆”笑了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懷念在徐府的那段日子。   然後他目光一轉,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徐靜柔,然後非常克製的將人推開,恭恭敬敬的俯身叩首。   “徐姑娘千金之軀,奴不過微末草芥,得姑娘驚鴻一瞥,此生足矣。”   徐靜柔痛徹心扉,說不出話。   “阿鴆”起身,用指尖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別哭啊傻姑娘。”   他抽回手,看向上位的沈丘明。   “大人,奴認罪。”   “是奴,受了徐成德威脅,害死了徐府上下百餘人。”   “是奴,將戲班成員一個一個地替換成驚風樓的刺客,放他們入府。”   “是奴,潑灑桐油,焚了整座宅院。”   “……”   沈丘明深吸一口氣,臉色鐵青。   他看向麵色灰敗的徐成德,心中夾雜著無限憤恨和驚詫的情緒,盡數湧動於懾人的目光之中。   “徐成德,你還有什麼話說!”   “單憑他一家之言,你就要治我的罪?”   或許是狗急了跳墻,往日裡唯唯諾諾的徐成德竟然也蠻橫起來。   “有證據的。”   “阿鴆”麵無表情的開口,他古井無波的眼神裡,並沒有即將赴死的絕望,而是一種平和的,似乎解脫了的釋然。   “秀水山莊的謝老爺可以作證,那日要走戲班的是你,而非徐青山老爺。”   徐成德臉色一白,他梗著脖子道:“那又如何?徐青山喜歡聽戲,也並非是秘密!”   “這樣就能證明我是存心害他了嗎?”   “阿鴆”搖了搖頭:“你說的不錯,但後來呢?”   “你故意帶靜柔與我相識。”他握緊了徐靜柔的手腕,似乎要通過這種方式給她支撐餘生歲月的力量。   “看著我們相知,相愛,等到我們妄圖相守一生的時候,再出麵棒打鴛鴦,殘忍的將她帶離我的身邊。”   “甚至虐待她。”   “阿鴆”的指尖緩慢向上,輕輕的將徐靜柔的衣袖剝開一些。   “別怕,姑娘。”他撫摸著少女小臂上猙獰的鞭痕,像是在安撫她驚恐萬分的情緒。   他笑著說:“別太難過,孫怡芳不是你的生身母親。”   “你閉嘴——”   徐成德麵目扭曲,他想要撲過來,卻被錦衣衛眼疾手快的摁住。   “阿鴆”恍若未聞:“這世上除了我,還有人愛著你。”   “那就是秀水山莊的大小姐,也是你的生母,還有謝老爺,他是你的外祖父。”   “很遺憾,徐成德確實是你的生父,他曾經欺騙了謝大小姐,在她難產去世之後,還將你殘忍的帶離了秀水山莊。”   “阿鴆”碰了碰徐靜柔的鬢角,讓這呆愣住的小姑娘緩過神來:“後來謝老爺想讓你有個光明磊落的身份,才不得不妥協,讓孫怡芳做你名義上的母親。”   “可惜他沒想到,孫怡芳會知道了一切,還這樣對待你。”   “不、我怎麼會,阿鴆,我——”   “阿鴆”再次抱住她:“我從來都不會欺騙你,好姑娘。”   徐靜柔又開始流淚,一度寂靜萬分。   人非草木,在場的人都有些動容。   除了見慣不驚的顧西亭,和被這人害的死了全家的徐令嬈。   她漫不經心的開口道:“徐成德就是用徐靜柔來威脅你?”   “阿鴆”點頭,他隔著屏風,看向那後麵徐令嬈所在的位置。   “你就是徐府的大小姐吧,奴明白的,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哪怕以死謝罪,也對不起徐老爺的抬愛,還不了徐府上上下下百餘人的性命。”   徐令嬈冷著臉,沒有歇斯底裡的質問,隻是默默的閉上眼,她並不想聽到這些虛偽又可笑的話。   “大小姐猜的不錯。”   “所以奴先是殺了包括班主在內的,其餘二十九個家夥。”   “阿鴆”諷刺的笑了一下:“奴在他們的打罵排擠之下長大,他們也是死有餘辜。”   “屍體呢?”   沈丘明抓住了重點,便聽見那人戚戚然的開口:“被奴剁了,一點點埋在院子裡呢。”   “……”   在場官員皆是眉頭緊鎖。這樣殘忍血腥還慘無人道的作法,令這群見慣了案件卷宗的家夥也還是感到生理不適。   這樣的抗拒賴不到什麼酸腐文人頭上,畢竟他們都是有良知有底線的正常人。   “阿鴆”皺眉,他捂住了徐靜柔的耳朵,而少女早就因為那句話,被嚇得僵在他懷裡,顫抖著不敢動彈。   心上人畏懼他。   這真是令人窒息的發現。   “阿鴆”拍了拍她的脊背,向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怕,好姑娘,奴說了,他們都是死有餘辜。”   “後來便是依著徐成德的安排,他聯係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驚風樓。”   “奴每殺一個,就替進來一個,直到戲班子全部變成窮兇極惡的刺客。”   像是後知後覺的回憶起什麼一樣,他似笑非笑是看著徐成德:“想不到吧,徐老爺那樣的人物,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豪傑。”   “驚風樓的主人也曾與他有舊,他不能壞了規矩,又不忍看徐老爺就此殞命。”   “所以那群拿錢辦事的刺客接到命令,給奴留下了足以指認兇手的證據。”   在徐成德慘白的臉色中,“阿鴆”拿出了當時他聯係驚風樓的信物。   驚風樓向來是匿名交易,錢貨兩清,概不追究。但這個蠢貨大概是手頭確實有些緊,他給出的兌現信物,恰好能證明他的身份。   徐成德兩股戰戰,快要栽倒在地。   “還需要驚風樓來對峙嗎?”   或許是替對他釋放過一些善意的徐老爺報仇雪恨,或許是他自己終於能從漩渦般的愧疚中得到喘息,“阿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滿是調侃的笑意。   “看來是不需要了。”   他一直跪著,而現在站了起來,然後猛地沖向屏風,被瞬間拔刀的錦衣衛攔了下來。   而這正中下懷。   “阿鴆”就著那鋒利的刀刃,割破了自己的脖頸。   血噴濺在她的裙角。   還未閉上的眼睛直直看向徐令嬈,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