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突如其來,可謂無聲無息,無形無影,若非內力深厚之人,很難聽辨出這一揮之間暗含的霸道掌力。 沙無水渾無內力,也不知擋避,便是尋常一記當胸重擊,也能叫他吃消不起,又怎能抵受得了這勁力雄渾、如刀似劍的一擊? 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登時倒地不起,口中隻哼哼幾聲,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一下變故太過突兀,李小白和兩位護法同時一驚,誰曾想剛才還在言談嬉笑的一個人,轉眼便即命喪黃泉? 這才真真知道大事不妙,對方那人看來閑雅淡薄,卻原來這般心狠手辣,絕非善類。 “你這魔頭!” 李小白縱身上前一探沙無水鼻息,無疑已然氣絕,不由心頭大怒,“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你乾嘛無端端動手殺人?” “村野鄙夫,該死!” 那青衣人微微側目,似未料到沙無水如此不堪一擊,也略覺詫異,口中卻道。 兩位護法一時怒極,叫聲:“公子當心!”隨即躍身搶上,一叉一戟分兩路直擊青衣人左右。 青衣人一直坐著,從未起身,也不見他有何動作,身子便直直往後倒飛丈餘,避開了兩人一擊,麵不改色,撥響琴弦。 這時的琴音卻極輕極柔,幾不可聞,低如竊語,又如空穀遠處的梟鳴。 兩位護法一擊不中,再度飛身搶上,長刃遞出,同時進招。 不想半道上卻忽為琴聲所惑,登時意亂情迷,頓身不前,便似被咒語定住了一般,再難進前。 兩護法極力運勁相抗,但越是如此,越是無法集中心誌,腦袋中總有一個聲音嗡嗡作響,揮之不去,顯然這回的琴音所含功力,大非先前可比。 兩人復又滿頭大汗,手足不受控製,兩刃尖隻差分毫,終沒能碰著那人身子。 李小白撇下沙無水,提運內力,閃身上前,一手探出待要擒了那魔頭,不料便是這麼一運內力,耳中聽得琴音低迷之聲時,不由得一陣眩暈,難以自控。 他這才確知那琴聲厲害所在,強提精神,然越是這般催加內力,越是為琴音所製,一如兩位護法一般,動身不得。 他暗自奇怪:“何以此前我和沙無水,明明也聽了他的琴音,卻為何不會這般受其左右,什麼事也沒有?” 轉念又想:“是了!我先前毫無傷人之念,現在我卻恨不得一掌把這人打死,自然而然地勁貫全身,越是這般運勁反而越為他琴音所亂,無怪左護法要讓我捂住耳朵! 但若非這般運勁抵禦,自不免被他無形掌力所傷,若閉耳塞聽,又聽不出他掌風來去所向,卻如何是好?” 便在這時,那琴音忽轉高亢,鏗鏘激昂,青衣人抬手一揮,一股勁風呼嘯而出,掌力排山倒海般襲來。 李小白三人哪有餘暇抵擋?盡皆中掌,倒退數步,大吐鮮血,饒是李小白內力渾厚無比,亦不免為掌力所傷。 不過也正因有這無窮內力護身,他才得以保命,一時隻覺胸悶氣塞,幾遇昏厥,險些站立不住。 兩位護法內功造詣遠不及他,雙雙倒地,嘔血不止,看來已難活命。 李小白無論如何也難相信,世上竟有這等惑人心誌、殺人無形的功夫? 看著兩位護法和沙無水倒在地上的屍體,怎麼也想不到,片刻前還在耳邊談笑不止的三人,頃刻間便即重傷殞命,莫非眼前所見不過是自己的幻夢之境? “你究竟是誰……” 但胸口劇痛又如此真切,對麵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斷然非虛,李小白定了定神,勉力說道,“何以如此心狠手辣,見人便殺?” “技不如人,還敢在這大言不慚,死何足惜?我還道你們是哪裡來的世外高人,卻原來如此不堪一擊,實在無趣得很!” 青衣人淡淡道,“不過看來你倒還有些能耐,中了我的‘靡音銷魂掌’,居然還能撐到現在!你又是什麼人?” 李小白料想沙無水與兩位護法先前言語有失,開罪了對方,這才慘遭毒手,看來這人不僅心狠手辣,而且委實心胸狹窄,斷難容人妄言調笑之語,也怪自己疏於管束,沒能及時製止三人胡言亂語,心中歉仄已極、悔恨萬分。 他從未聽說過什麼‘靡音銷魂掌’,本也無心與對方多作言語,但見那人青衣寬袖,心念忽閃,道:“你是‘煞星’的人?” “江湖上不知道‘煞星’的人,隻怕已經不多,看來你也還不算孤陋寡聞!” 青衣人眉宇一動,“沒錯,我便是‘太陰星君’吳音子!看你年紀輕輕,卻有這般內力修為,莫非你是……崆峒派的人?”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我現在,還是逍遙門師祖蕭遙白的弟子,李小白!” 李小白心下一凜,萬料不到會在這裡遇見‘煞星’之人,看來這姓吳之人當真大有來頭,卻不知這人怎會出現在這長安城裡? 他曾拜崆峒掌派柳鹹陽為師,若說他是崆峒派之人也無不可。 不過除了王川和杜止美等幾人,幾乎沒人知道他與柳鹹陽的關係,故他對此自不多提。 且對方這人既是‘煞星’之一,自然要道以‘逍遙門’之名與其周旋。 他不說自己其實已是‘逍遙門’掌門人,隻說是蕭遙白的弟子,一是除他自己之外,他連門下還有何人也都一無所知,這掌門之位於他實在太不相稱。 二來他自己這一上來,便給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還白白讓同行的三人死於非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若道出自己這掌門人的身份,沒得讓人見笑,長了對方氣焰不說,還不免要辱沒了師門。 “你是蕭遙白的弟子……你怎會是他的弟子?” 吳音子聽李小白提到蕭遙白,先是一怔,還道自己聽岔了,站起身來重又打量了對方一眼,見他除少年白發之外,也無什特異,卻不像信口胡說,仍不免詫異道,“但你既然能說出他的名字,想來也不差!你這個弟子莫非……正是要來找我們‘煞星’的人?” “不錯!”李小白恨恨道,“不管你信不信,既然讓我撞見了,無論如何也不會輕饒了你!” “蕭遙白的弟子便又怎樣?當年他還不是差點命喪我手!” 吳音子哈哈一笑,“我現在隻要稍微動動手指,便能要了你小命!我倒要看看,一會兒到底是誰饒了誰?!” 李小白恍然想到,師祖當年待門人行刺梁朝皇帝時,被兩個蒙麵煞星合擊抵禦,後又被兩人暗藏毒器的雙掌所傷,莫非這吳音子便是當時其中一人?不管怎樣,需得小心對方的陰險招術為是。 又想到沙無水和兩位護法,皆已為眼前這人所害,登時怒意大盛,心說對方琴音暗含魔力,稍近他身時便為其琴音所惑,看來需得想個法子遠遠將其製住才行。 可眼下並無飛鏢暗器一類可用,斜眼瞥見腳下滿地盡是碎磚爛瓦,李小白心念一動,強壓怒火道:“今日縱然粉身碎骨,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那就看看你還有何能耐!”吳音子冷笑一聲,復又撥響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