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跟老板在櫃臺後嘀嘀咕咕好一陣,才領著琳子向小路深處走去。七拐八彎,他們終於在小路邊找到一處空著的地方,一張小桌子,兩把椅子,看來是專為情侶設置的。 剛一坐定,就有服務生緊跟過來,問女士們需要些什麼,梅子沒正眼看服務生一眼,派頭十足地乍了一下兩根指頭,說:“可樂!” 梅子讓琳子先在這兒熟悉環境,說若能釣到魚,就按先前說好的去做,若釣不到,就當是練場,總之,一定要放聰明些,這兒不比是棉花地,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大不了少摘幾斤。 叮囑一陣,梅子起身離去,留下琳子孤零零一人坐在濃重的陰影裡。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連周圍的塑製植物都是陌生而奇異的。置身這陌生的世界,琳子恍若夢中,摸一摸垂落的葉子,質感生硬而冰涼,再喝一口可樂,辛辣而刺鼻,確實不是夢,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琳子站起身,好奇地向四周張望,幽暗的燈影透過葉片的縫隙絲絲縷縷穿過來,映出一雙雙興奮而迷離的眼睛。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有怎樣超拔脫俗的神經?他們有向白晝無法傾訴的苦衷嗎?有使不盡的精力和喜悅、需要在深夜的酒精中慢慢氤氳?琳子無法知曉,琳子隻知道太陽落下,炊煙升起,幫助媽媽做飯、喂雞、喊豬……,而後聽父親長嘆短籲缺雨的天氣,欠收的莊稼,再後來,在母親困頓的鼾聲中隨手翻一翻學生時的書籍。 來到XJ的這些日子,照舊是幫姐姐收拾家務,聽他們嘮叨棉花價格毫無道理的一天天下降和人力費用的一天天上漲,在爭吵聲中盤算來年的投入和產出。琳子就是在這樣瑣碎而平凡的黃昏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世界上,在這看似平靜而熟悉的城市裡,夜晚,會有這樣一處別有洞天的去處,會有這樣一群消費時光的人。 琳子正在漫無目的地聯想,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站在邊上, “是一個人嗎,美女?” 透過朦朧的燈光,琳子發現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琳子點了點頭。 “請問------,可以陪你喝杯酒嗎?” 琳子微笑著又點了點頭。 男人繞過藤條走了進來。很紳士地伸出手,說很高興在這兒認識你! 琳子慌忙站起來,很拘謹地伸手跟男人握了一下。 男人身材高大,西裝革履,整齊的頭發在幽暗的燈光下泛著微微的光。由於燈光很暗,看不清男人具體的模樣,但憑直覺,琳子能感覺到是一個五官俊朗的男人。 兩人坐定,男人詢問琳子需要點什麼,是否喝酒,酒量怎麼樣? 琳子笑說:“喝是喝點,但談不到什麼量” 男人就問琳子一般喝什麼酒,就按你的意思隨便喝點? 琳子客氣說:“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那我們就喝瓶“天山王子”吧,這酒口感好,酒後也沒什麼太多的反應,不像涼州係列,口感重,有時還頭疼” 其實,琳子哪知道什麼“天山王子”、“涼州係列”,這都是梅子再三安頓過的。琳子隻知道“天山王子”是天山係列中檔次比較高的一類,也是他們計劃打開當地市場的重點品種。琳子現學現賣,內心好不緊張。還好,朦朧的燈光遮擋了琳子一臉的不自在,也讓她有足夠的空間自由發揮。 服務生應聲而去。 男人問琳子是否抽煙?看琳子搖頭推擋,自己便優雅地點了一支。 男人咂了一口啤酒,皺著眉頭裝模作樣地品了陣。忽然,表情很誇張地贊嘆酒的味道。 男人問琳子常喝這種酒嗎?是不是也常常來這兒坐坐? 琳子端著酒杯,輕輕抿一口,淺笑著說酒倒是常喝,隻是並不常來這兒,偶爾心情不好時來聽聽歌,陪朋友聊聊天,或者就這麼一個人靜靜地坐一坐,喝杯啤酒,心情就大不一樣了。 男人一揚脖子喝下一大杯,饒有興趣湊過來,好奇地說看來今晚美女也是有心事的人了,好,那我就陪你喝個痛快,咱們來個一醉方休。 說罷,咕咚咚又是一杯。琳子每次碰杯,都是淺淺一口,而男人一揚脖子底朝天,利索,乾凈,灑脫,好像較著什麼勁似得。“天山王子”造型別致,為了把瓶方便,瓶身纖細,瓶肚處有隱隱約約的五根指印,握拳在上,風度盡現,將把酒者的豪情襯托的淋漓盡致,製造者為突出“天山王子”的不同凡響,裝量隻有400毫升,每瓶不到5杯,說話間,男人已豪飲數瓶,“天山王子”口感雖溫通,但酒精含量卻高出普通啤酒好多,這也是好酒有別於一般啤酒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隻是苦了承受者了,往往以慣常酒量衡量自己。但“天山王子”畢竟是“天山王子”,區區數瓶,男人已是舌根發硬,原形必現,連隻是應酬淺嘗的琳子也有些頭腦發暈、雙頰微紅了。 男人將座椅向這邊又靠了靠,幾乎挨著了琳子,順勢抬起大手,毫不客氣地按在琳子的大腿上。 琳子以悶熱為由離開一些距離,同時十分理解地將大手托在自己的手掌裡,還知冷知熱地捏了捏。 梅子不知一次地強調過,什麼時候都要堅守底線,明確目標,不給對方以任何得寸進尺的機會,既要誘敵深入,還要點到為止,進攻在步步為城的防守中。梅子以自己的實戰經驗為例,繪聲繪色地講授了克敵製勝的要害。 琳子當時還笑的是前俯後仰,看來真是太嫩了。 男人感到了琳子捏手的力度,一股溫熱瞬間傳遍了全身,由於酒精的作用,那股溫熱被放大了,原本冰冷的心臟也溫熱起來。 他翻起手掌,將琳子的小手攥在了掌心裡,扭著頭,大膽而熱烈地盯著琳子的眼睛,就那麼怔怔地,盯得琳子有些不好意思, “妹子” 他忽然用另一手重重地拍在琳子的手背上,說:“我,我,我------怎麼說呢,我,我不-----是吹,三隻腿、腿的蛤蟆找、找不------到,兩隻腿的女人還、還難了……” 男人情緒激動,語無倫次,像有太多的心裡話急需傾吐,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出口,就像一個在睡夢中內急的人,東撞一頭,西踹一腳,最後還是在襠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