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發呆的方石凳(1 / 1)

沙河海焰 千萬樓 2938 字 8個月前

旋轉,旋轉,一直旋轉。耀眼的晌午陽光,空曠的場地上,兩個小夥伴手拉手旋轉著,直到倒在菜田邊的亂草叢中,沾了一褲腿的蒼耳才停下來。張海和他的同村小夥伴在農村的場地上快樂的玩耍著,這一年,他7歲。像那個時代裡的每一個農村小孩,沒有什麼幼兒園,等著九月上學前班,這個夏天就是他快樂的每一個夏天。   他的父親不在家,母親帶著姐姐和他在一個南北交接的地方生活著。往北兩百裡,種植的是小麥,吃的是饅頭,張海生活的地方種植水稻,吃的是米飯。每年的春秋都是繁茂的季節,春天裡透涼的河水,張海都會跟著母親彎腰在水田裡學著插秧,順便在水田裡用泥巴搭建起一個個“水利工程”,秋天炎熱的秋老虎,刺癢的水稻尖紮著胳膊,張海幫著母親在滾筒打稻機上打著稻穀。秋天的確是美好的季節,因為在張海眼裡,隻有秋天的夜晚可以睡在屋外的場地上,搭著涼棚,撐著蚊帳,母親帶著他和姐姐會通宵睡在屋外,母親會和他說啄眼睛的烏鴉,田螺姑娘的故事。在那個閱讀匱乏的年代,母親的故事填滿了張海幾乎所有的對外界的認識,直到很久,他都很害怕長嘴的小鳥,害怕它們會突然飛過來啄瞎了他的眼睛。父親在他七歲之前很少在家,他的父親是個木工,會給村裡人做辟邪的木頭匕首,一直以來,張海都想要一把木頭製的寶劍,可是他從來不敢和父親提,他不害怕父親,隻是多年來父親的長期離家打工,在張海心裡,這是個沒有語言的父親,所以他說不出口。姐姐大他四歲,已經上四年級了,姐弟兩個關係不好,因為經常打架,姐弟兩個關係又很好,他們會一個燒鍋,一個炒菜,給來家找母親打麻將的人做飯吃,當然這份和諧關係是有回報的,打麻將的人會隨機給姐弟倆“打個頭”,就是給零花錢。   兩個月後,張海上學了,但是沒有如願以償的上學前班,直接讀了一年級。父親回來了,因為張海已經會背乘法口訣表了,最重要的是可以省下讀學前班的錢,他的父親就是這麼認為的。學校離家大約三公裡,半個小時左右的腳程就到了,第一節課,是隔壁村的一個丁老師上的語文課,老師一個個的叫著小孩的名字和他們的父親名字,張海不乖,和同桌的嘰嘰呱呱顯然蓋過了老師的點名,老師生氣的踢了一腳張海的桌子。   “我知道你,你老頭張成平,叫什麼叫啊!”   張海開始讀書後,父親便不再外出打工,就在家附近工作了。一年後,姐姐上初中了。張海也來到二年級。這一年讓張海的父母很為難,姐姐上的初中在鎮子上,離家十多公裡,沒辦法每天回家。兩個方式讓他們父母選擇,要麼陪讀,就是在鎮上租個房子,做飯給小孩吃的那種,要麼就寄宿在鎮上的親戚家。因為張海的原因,父母選擇了讓姐姐寄宿在親戚家。在張海生活的地方,很重視教育,哪家出個大學生那都是了不得的事,而姐姐寄宿讀書的第一年結果是成績很差,張海的母親不得不選擇在姐姐上初二的時候去鎮上陪讀,同時母親在鎮上開始了買菜的小生意,而張海和父親在村裡繼續讀書,父親會在周五晚上把張海送到鎮子上的母親邊上,張海和母親姐姐渡過快樂的周六周日,周日下午再由父親接回村子上等待周一上學。張海不喜歡這樣,因為父親早上隻會給他做湯飯,還是那種前日大鍋灶燒糊的鍋巴飯煮的燙飯,就是把隔夜米飯放鍋裡,兌上水煮開那種。夾雜著燒糊的鍋巴,吃起來會很苦。大多數的午飯晚飯菜隻能是花生米燒鹹雞。但終究是小孩子,因為在菜市場賣菜,周六周日母親會給張海做剛上市的蔬菜和新鮮的雞鴨魚肉,同時還會給張海不少的零花錢。日子也就這樣過下去了,直到姐姐初三畢業。   “你可對得起你媽,你媽日夜陪著你,你就考這點分,不要讀了”   姐姐沒有考好,經過吵架,協商等等。最後的決定是,母親帶著姐姐外出打工,而張海和父親在家。   一棵從底部分開的三叉樹,挨著草垛,剛好擋著門前筆直的道路,一棵枯死的香樟樹,張海坐在門前的石凳上,特別顯眼。   這是母親離開的第二年,張海上六年級了。而這個六年級是他讀的第三個小學了,第一個小學在母親離開的那年撤掉了五年級,換的第二所學校讀五年級時又開始所有的小學增加六年級,考慮到張海初中讀的學校,張海因此來到了第三個小學讀六年級。父親每天早出晚歸,學校離家有七八裡路,張海每天騎自行車上下學,中午在村裡的親戚家吃飯,這兩年來,張海學會了蛋炒飯,給父親洗衣服,一個人騎車十幾裡地去看病打吊水,因為膽怯,衛生所吊水時針頭排氣的水滋在手上,張海不敢動,直到在手上結冰。因為這事,吊水的三天結束,張海換來了衛生所大夫給的空的吊水玻璃瓶,而這個瓶子裝著熱水陪著張海度過了那個特別寒冷的冬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門前的石凳是一對,張海坐在右邊的石凳上,不遠處的三叉樹下躺著板車,他想起不知道幾歲時和母親一起賣西瓜的場景。板車頭也就是板車下的軲轆,因為太舊了,支撐的鋼絲缺了好幾根。母親肩搭著背帶,拉著板車,張海坐在板車上,走在狹窄的鄉村路上,顛簸的路張海不得不扒拉著板車上的西瓜,來到了一個張海也不知道的村子。   “西瓜怎賣的啊?”   “一毛錢一斤,包熟包甜。”   攔路的一個過路水管隆起地麵,張海和他的母親不得不為減輕車的重量,把西瓜搬下來擺在路邊。過路的一個人騎著車問起了西瓜,隨後下來挑著西瓜,和他一起的還有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和張海一般高。很快張海母親的西瓜賣的差不多了,母親決定把剩下的西瓜搬上車在這個村子裡繞一圈就回去,走到村子中間,張海看見最初的那個小女孩坐在一戶的門檻石用勺子挖著西瓜,張海喚著母親。   “媽媽,那個人吃的瓜是我家的。”   “她買的,當然能吃啊。”   小女孩看到我們,朝屋內喊著。   “爺爺,賣西瓜的來了”   那個騎車的人走出屋,來到板車邊和張海的母親討價還價,小女孩走近張海的車看著這個和她身高相仿的小男孩,張海也看著他。   “小二寶!小二寶!”   隔壁大伯伯的喊著張海,幾聲喊叫把張海拉回了現實。   “你爸爸要晚點回來,讓你先吃,把爐子的火看好了,要不行了就提前把碳換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