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曉焰趕緊捂住口袋,趴在桌子上,班級裡埋頭的同學齊刷刷的看著她。 “拿出來吧。”晚自習老師走到曉焰邊上,“叫你家長來拿。” 學校是不允許帶手機的,偷偷帶進課堂的學生都會悄悄摸摸的。曉焰回過頭,看著張海,擺出苦笑的表情。 “你手機設置密碼了吧?”曉焰打開張海傳過來的紙條,回過頭給張海點點頭。 “放學等我。”曉焰打開張海再次傳來的紙條,向張海點點頭。 “早知道不給你發信息了。”張海抱著曉焰靠在她家樓梯通道的樓梯扶手上,“要是給老師看到,就麻煩了。” “你發的什麼短信啊?” “肉麻的短信。” 第二天,曉焰的老姐幫她要回了手機,在客廳的桌子上,老姐拿著手機問她。 “你是不是在談戀愛了,是那個叫張海的吧。” “額。” 老姐是個貼心的大姐姐,和曉焰相處的日子裡,處處照顧著曉焰。她知道曉焰的家裡情況,像個母親一樣包容著曉焰,疼愛著曉焰。但她是個睿智的女人,給曉焰一直帶來都是新鮮的歡樂,從沒有大發慈悲之心的憐憫之愛。她把手機遞給曉焰。 “人這一生,總會遇見很多人,在未來遠久的日子裡,你遇見的人會變,你也會變。可能他變成你不喜歡的樣子,可能你也會變成你現在討厭的樣子。在舊社會,可能你早早就成家立業了,但是舊社會裡女人可選擇的不多,早早的安穩下來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但現在不一樣了。談戀愛沒有對錯,隻是應該在建立起成熟的人生觀、價值觀之後,不妨再去涉獵,隻是青春萬不可托付在談戀愛這個變數特別大的事情上。你應該現在好好讀書,將來有機會去更遠的地方、更大的城市見更多的人和事,你們也可以一起去這些地方。時光很漫長,談戀愛不應該是你們現在唯一的事,也不是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事。” 老姐說完就走出家門去上課了,曉焰回到房間,看著桌上的那半片不銹鋼愛心,想起這段時間和張海多次裝病逃課,心裡難免有些漠然了。她想起奶奶和爺爺了。她拿起手機和老姐發了個信息。 “老姐,我想回家休息幾天,我想爺爺了。” “回去吧,你班主任那邊我會給你請假的。” 曉焰坐上回家的公交車,看著窗外一閃閃過去的香樟樹,仿佛時光回到了那個全家都在的日子。 “爺爺,爺爺,我想買新的皮筋,我想買新的皮筋。” 爺爺在村裡的一家牌九桌上玩了一下午了,奶奶讓曉焰跑去喊爺爺回來吃飯,臨走時,媽媽和她說。 “爺爺要是輸錢了,你要乖一點哈,別被爺爺敲了頭。” 曉焰蹦蹦跳跳的跑去找爺爺,鉆過人群,擠到爺爺跟前,爬上長板凳,看到爺爺麵前堆積了像個小山坡的紙票。 “爺爺,奶奶喊你回去吃飯。” 爺爺沒有理他,還在歪頭看著手裡的牌九,曉焰鉆進爺爺的懷裡,探過頭和爺爺一起看著牌。 爺爺又贏了。曉焰拽著爺爺的胳膊,使勁著把爺爺拖下桌子。 “奶奶喊你吃飯。” “才幾點啊,就吃飯,走,陪爺爺去街上打點酒。” “爺爺,爺爺,我想買新的皮筋,我想買新的皮筋。” 曉焰坐上爺爺的自行車,一路顛簸的去鎮上了,除了新皮筋,曉焰的口袋裡還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果糖,回去的路上,曉焰哼著歌,擺弄著手裡的新皮筋,進村的路上,看到賣西瓜的班車。 “爺爺,大西瓜、大西瓜。” “西瓜怎賣的啊?” “一毛錢一斤,包熟包甜。” 爺爺拍著西瓜,放在耳邊聽著,曉焰在邊上蹲著也學著爺爺的樣子一個一個拍著西瓜,賣西瓜的是一對母子,小男孩正在把西瓜從班車上搬下來擺在路邊,賣西瓜的女人喊著小男孩。 “二寶,別全搬下來了,就這些就夠了。” 曉焰和爺爺騎車回到家,曉焰抱著西瓜艱難的邁過門檻,嘴裡一直喊著大西瓜大西瓜。父親從廚房走出來,從曉焰手裡接過西瓜,放進剛打的井水裡冰著。 “這幾天越來越熱了,這西瓜怎賣的” “一毛錢一斤。”曉焰搶著回答父親。 飯桌上,曉焰迫不及待著要吃西瓜,父親切開西瓜。 “這瓜不錯,老頭你怎麼不多買兩個。” “我騎車在,買不了多的了。” 吃完飯,奶奶和媽媽去菜田裡澆水去了,曉焰坐在門檻石上,抱著西瓜拿勺子挖著吃,父親對曉焰說。 “吃完,給你做個西瓜帽子。” “爺爺,賣西瓜的來了” 曉焰撇下西瓜放在門檻石上,跑到爺爺那邊喊著。 “賣西瓜的送上門了,多買一點哈。”父親對爺爺說到。 曉焰抱著西瓜和爺爺走出家門,來到賣西瓜的母子板車邊上,還是那個小男孩,藍白格子短袖,紅色馬褲,黑色涼鞋,汗濕的頭發披在額頭上。 那天晚上,父親要把吃完的西瓜皮給曉焰帶上,母親嚷著難看死了,給曉焰做了個西瓜燈籠,曉焰提著西瓜燈籠歡快的穿梭在村前村後,直到模糊了記憶,到了站點。 曉焰發呆的眼神回到了售票員督促下車的紅色馬甲上,曉焰下車,慢慢的走回了家。 張海瘋了。昨晚一別,曉焰上午給他發了個信息,說家裡有事,回家一周。張海拚命打著電話,直到那邊手機關機再也打不通了。張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明白曉焰的突然消失意味著什麼,他不敢去找老姐,除此之外,更不知道該去找誰,他隻知道曉焰家住在哪個村子,也聽過曉焰描述她家在村子的哪個地方,可是一次沒有去過曉焰家。張海艱難的度過了上午的課,一放學,就馬不停蹄的跑向曉焰的出租房門口,直到老姐回家,看到張海蹲坐在門口轉角的樓梯上。 “曉焰回家了,她家有點事,你不要在這等了。”老姐關上門,從貓眼裡看到張海遲遲的不離開,打開門,招呼著張海進門,“你進來吧,我和你聊聊。” “你進過房間吧?” 張海點點頭。 老姐把曉焰的過去和張海說了。張海一直無話,老姐切開西瓜,遞給張海一片。 “曉焰是個堅強的女孩,但內心脆弱,你們這個年齡,有些事會影響一個人的一生。我希望你們後麵真能一直好下去,你能做到嗎?應該你才十五歲吧,虛歲十六歲,是吧?”見張海沒有吱聲,老姐接著說道,“我希望你們能一起考上大學,最好在一個城市讀書,然後多少年以後,你們組建了家庭再把這些回憶想起來,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張海一直沉默,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老姐告訴他,曉焰沒事,等幾天就會來上課了。張海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下午的課堂。放學鈴聲響起,他呆呆的坐在位置上,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曉焰的手機,可是電話那頭仍然是關機的回復。 他決定晚上去找曉焰,和老師請了病假,張海騎上自行車趕向曉焰的家。月色下,張海騎的飛快,路上沒有一輛車,到了曉焰的鎮子,努力辨認著方向,走到曉焰的村子,隆起的路邊讓張海差點顛倒在路邊的水溝,張海突然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他重新跨上自行車,駛向村子。第一家是一個一層平房,門前做了一塊寬敞的水泥平臺,曉焰說她家是一個單層瓦房,門在中央,兩邊是廂房的窗戶,門前東邊有一顆很大的椿樹。張海騎車車在村子裡轉悠了一圈,鎖定了前排的兩戶人家,走進第一家門口,張海把車靠在門前的桂花樹下,探著身子走近東邊的廂房窗戶,裡麵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似乎這家都沒人住,門前的石道走廊還有這一些雜草。張海走向第二家,靠近東邊廂房的窗戶,探頭看見了曉焰在懸掛的黃色燈泡下翻著書。 “曉焰、曉焰。” 屋裡的曉焰走近窗戶,看到張海,驚異的小聲說道:“天哪,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曉焰輕輕的打開大門,門栓的吱呀聲還是吵醒了屋裡的人,西邊廂房裡傳來一個聲音。 “曉焰啊,誰來了啊。” “沒有,我倒水。” “哦,門記得關好啊。” 張海溜進曉焰的屋子,進門的是個四開門的大衣櫃,衣櫃上一麵長長的鏡子,靠裡麵是一張床,和一個兼用書桌的梳妝臺。張海壓低著聲音,激動的抱著曉焰說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來過這裡,我和我媽來過這裡賣西瓜,就是你家,就是你和你爺爺買的我家西瓜,第一次買了一個,第二次買了好幾個。” 曉焰想起那個穿紅馬褲的長劉海男孩。忍不住咯咯笑出了聲音。西邊廂房的燈亮了起來,透過曉焰的房門刺了進來,曉焰壓低聲音說。 “你快躲起來,我爺爺醒了。” “躲哪裡?”張海緊張的四處環顧屋子,床後的窗戶來不及爬出去了,張海一骨碌鉆進了床底,看見一雙穿著拖鞋和一個棍子走進了房間。 “誰啊,誰來了啊?” “沒有誰,我在打電話。” 張海看見那雙腳和棍子在房間裡轉了一圈。 “沒事,明天就去上學,天天在家乾什麼啊,爺爺不用你看,爺爺好的很。” 西邊廂房傳來關門的聲音,張海躲在床底下等了很久,曉焰小聲喊著讓張海出來。 張海鉆出床底,坐在床上也不敢發出聲,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曉焰和張海就這麼坐著,直到天快亮,張海溜出了曉焰家,來到村子外麵的路口,等著曉焰。天剛亮,曉焰背著書包向張海走來,跨上張海的自行車,兩人前往小鎮上那家餛飩店吃早飯。 “你怎麼不接電話,你可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怎麼搞的啊。”張海埋頭吃著餛飩,拿出手機給曉焰看著通話記錄。曉焰沒有說話,繼續吃著餛飩。回學校的路上,張海騎車騎得很慢,早晨的太陽特別耀眼,曉焰坐在後排環抱著張海的腰。 “要不,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