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世(1 / 1)

煉獄回生 知庸九段 3406 字 8個月前

五年之後……   龍臼市的城墻下麵,一溜幾個乞丐沿著墻根或蹲著或坐著,手裡拿著一個標誌性的破碗,用熟練地聲音喊著“大哥大姐行行好吧~”,在這一群乞丐當中,有一個孩子顯得十分紮眼,他沒有標誌性的破碗,沒有熟練的行乞,隻是抬著頭,蓬頭垢麵,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長得什麼樣子,左邊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來回飄蕩,跪坐在一個木板上,下麵有四個軸承做的輪子,看著眼前過來過往的人們,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天氣太冷了,人們實在是懶得把手從溫暖的衣服口袋拿出來,偶爾有一兩個中年婦女模樣的,估計是看著孩子著實可憐,母愛同情驅使,快速的從兜裡掏出一張一元或五元的鈔票,扔進他麵前那個紙盒子裡,轉身離開。那個小乞丐就會努力的彎下腰,低下頭,表示感謝。估計是因為殘疾更讓人可憐吧,他麵前碗裡的錢總比別人要多很多。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中年男子,走到小乞丐前麵,把紙盒子裡超過一元以上麵額的錢收了去,隨後再拿出來一兩張一元的丟到盒子裡,然後就跺著腳不知道嘟囔著什麼走了。   到了晚上,黑的看不見的時候,白天收錢的那個中年男子就會拉著一個或兩個和小乞丐一樣的孩子走到他麵前,撿起地上的繩子,拉著小乞丐順著城墻根快速地消失在黑暗的夜色裡,隻留下鐵軸承在地上滾動時發出的刺耳的“嘩啦嘩啦”的聲音。   黑黑的房間,隻有房頂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戶,透著外麵的光,屋裡狹小的空間裡擠著五六個和小乞丐一樣的孩子,一樣的蓬頭垢麵,一樣的不會說話,一樣的左邊空空的袖管。   “咣當”,門被風吹開,重重的摔在門後的墻上,一個中年男子快步的走進來,手裡端著一個鐵鍋,“真他媽冷,吃飯了~”,幾個小乞丐就像餓瘋了的野狗一樣圍了上去,伸手從鍋裡抓出來已經沒什麼溫度的“饃饃”瘋狂的啃起來,說是“饃饃”,無非是一些豆渣,玉米麵活在一起,“饃饃”下麵是米湯,真的米湯,估計是擔心“饃饃”吃起來會噎得慌,所以米湯就是哪一種不需要借助任何餐具就可以喝完的米湯。幾個孩子看看見底的鍋,舔舔嘴唇,看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極不耐煩的拿起鍋,抽了抽羽絨服的領子,“一群餓死鬼”,就嘟囔著走了。門“咣當”一聲又被關上了,然後是“嘩啦嘩啦”鐵鏈子來回撞擊的聲音,再然後就是一片寂靜。門關上了,小屋裡沒那麼冷了,但黑暗無邊無際,讓人恐懼,整個屋子就像一個籠子,把這幾個孩子牢牢的關在裡麵。   五年以來,羅浮生幾乎每天都會做相同噩夢,那個他兒時經常出現後來卻消失了的夢境。   一片火海,晃晃蕩蕩的被燒的通紅的籠子,一團一團閃著微弱光亮的亮影,一聲一聲的哀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羅浮生常常半夜從夢中驚醒,抬頭望一下頭頂上那個隻有巴掌大小的窗戶,僅有的一絲月光也經常被雲層遮住,隻有在每個月十五前後那幾天,羅浮生可以勉強看到和他關在一起的幾個小孩子的樣子,其他時間,這間屋子就像死一般的黑暗寂靜。   自從被那個“善良”的阿姨抱回“家”,羅浮生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他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噩夢開始的地方。   最初的一年,羅浮生有幾次在乞討的時候,曾經向那些給他施舍的人求救,希望有人能幫他回家,其中有一次,有個人的確相信了他是被拐賣的,還幫他報了警,但不幸被中年男人發現了,把他塞到車的後備箱裡好幾天,直到警察放棄尋找,他才被放出來。不過,為了防止他再和路人求救,就像他剛出生時一樣。   還有一次中年男人送飯,出去的時候們沒有關上,羅浮生和另一個孩子看到了,悄悄地溜了出去,結果,沒有跑出去村子,被中年男人截了回來,任由那個中年男子拖來拖去,運氣好的時候,施舍的錢多些,就會得到一個窩頭或者一塊鹹菜的獎勵,運氣不好,就會被餓一天肚子。   羅浮生絕望了,他每天晚上看著窗外,不斷的念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很多時候,他甚至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他想死,但他甚至分不清他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對於羅浮生來講,每一天都是同一天。   大約三年前的一天,那個中年男人拉著他過馬路的時候,一輛汽車向著他直沖過來,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真的死了。他感覺他來到了那個無數次出現在他夢境中的地方,無邊的火海,晃晃蕩蕩的籠子,一聲一聲的哀嚎,遠處幾團閃著青藍色光的亮影,這一次羅浮生沒有掙紮,他覺得這裡和那裡沒什麼區別,他索性把眼一閉,就這樣吧。他覺得那火海離他越來越近,灼熱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他開始想抗拒,但自己的腿和胳膊都動彈不得,任由那一片火海將他吞噬。   醒來的時候,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旁邊站著那個抱著他“回家”的女人,他想揮著拳頭打她,卻發現自己的左手不見了,連同左邊的半截胳膊,空蕩蕩的袖管垂在哪裡。一個穿白大褂兒的醫生走了過來,“呦,醒了,醒了就好,你媽媽看了你好幾天了,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你這是撿了條命啊”,媽媽?哪來的媽媽,羅浮生想給醫生說,無奈隻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醫生好像看到了羅浮生的舌頭有些問題,“孩子舌頭怎麼了?”。   “小時候淘氣,摔了一下,磕到了電線上,哎~”,那個自稱是媽媽的人邊說還邊掉下了幾滴眼淚,“把腿也摔折了,這孩子就是命苦啊……”。   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麼,轉身走了。羅浮生隻能眼看著醫生離去,又看到那個自稱“媽媽”的女人眼角詭異的笑容。   住了幾天院,“媽媽”給醫生說,家裡經濟太緊張,能不能出院,回家先養著,過兩天來拆線,又說了一大堆交不起醫藥費等理由,當然還有幾滴不值錢的眼淚,醫生也隻好同意了。囑咐了回家的注意事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以及換藥和拆線的時間。“媽媽”和那個中年男人一邊心不在焉的答應著,一邊抱著羅浮生快步的走了。   大約兩個星期後,截肢的創口基本愈合了,到了拆線的時間了,“媽媽”對那個中年男人說,該拆線了,去趟醫院吧,中年男人不耐煩地說,去啥醫院啊,拆個線百十塊,他都在家白吃白喝半個月了,哪有錢去醫院,我就在家就給他弄了吧。說罷順手拿起一把剪刀,撩起羅浮生的衣服,疼的羅浮生嗷嗷直叫。   “叫什麼叫,不就拆個線嗎,又不是你媽死了”,說罷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媽媽”,戲謔的笑道,“不是說你啊,你又不是他媽,哈哈~”,那個女人也不搭話,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走了。   過了幾天,羅浮生聽到那個中年男人和那個婦女說,“這小崽子還行,保險公司賠了五十萬嘞,可以可以,啊哈哈~”,那個中年婦女說“要少了,聽說那個人是酒駕,回頭等他出來了,再找他要點”。   “這事兒,咱可以合計合計”,羅浮生抬著頭,看著他們兩個人,突然,他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直勾勾的看著和他一同關在這裡的幾個孩子,目光中閃著兇狠的寒光,羅浮生覺得這個眼神似乎在哪裡見過,狠狠地,讓他害怕,蟈蟈,那隻蟈蟈,想到這裡,羅浮生趕緊低下頭,肩膀不由自主的顫抖,不敢再抬頭看他們一眼。   在那之後的幾個月,那幾個孩子當中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個消失幾天。   兩年的光景下來,換來的是那個中年男人碩大的金牙和女人手上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金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