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長命令道：“去搜，挨家挨戶搜。十來戶而已，這個高進之還能藏到天上去不成？告訴村民們，凡是包庇者，一律殺頭！” 　　“是！” 　　所有人下了馬，幾個人架起蔡典籍便走，地上留下好長一條拖痕。 　　什長對押著吳正風的兩個人道：“你們也去找高進之吧，這個廢人用不著專門看著他。” 　　通譯官和什長也下了馬，什長指揮吳正風道：“去，把馬喂了。” 　　這些馬跑了一夜，都很累了，其實不需要吳正風的引導，這些畜生都看見了山神廟前馬槽，於是都跑過去吃，追月也跟了過去，可它體力消耗過大，走過去的時候搖搖晃晃，很快就落在後麵。 　　馬槽很小，追月走過去的時候，隻能看見一排軍馬的屁股了，它也沒有多少力氣往裡頭擠，於是選擇趴在地上歇息，以往追月很少趴在地上，這兩天一有空閑就將全身臥倒，看來確實累得夠嗆，四條腿連支撐身子的力氣也沒有了。 　　吳正風把手伸進馬槽，從那些個軍馬嘴裡頭搶出些秸稈來，放在追月的身邊，輕輕摩挲著它。 　　什長問道：“年輕人，是你的馬嗎？看得出來你很心疼他。” 　　吳正風不願意說啥俏皮話了，當然此時說俏皮話也沒有什麼作用，隻得乖乖道：“是，昨天那郎中偷了我的馬出山，今早就又回來，它年紀大了，有點吃不消。” 　　“那它身上的馬鞍子、馬嚼子都從哪裡來的？你可知道，我們在抓一個叫高進之的島夷，先前他殺了我們的一個伍長，搶了伍長的馬跑了，你這馬上的東西就是軍馬的配置。” 　　吳正風瞧了瞧追月身上的東西，然後很厭惡地將馬鞍等東西全都解下來，撒氣似的將之扔到很遠，道：“我從來不給我的馬安這些東西，不知道那個死郎中從哪裡撿的安在我的馬身上了。” 　　什長冷哼一聲，道：“小瘸子，照你的說法，你就是沒見過我們要找的高進之嗎？” 　　吳正風道：“許是有什麼高進之吧，我是個鮮卑人，跟他們漢人格格不入，打交道不多，但這郎中我請進來以後，確實村裡頭都爭先搶後找他看病，有沒有一個叫高進之的，我還真不知道咧。” 　　“好，我姑且信你，你一個鮮卑人，犯不著替一個島夷說話。你為什麼在這種地方？” 　　“在外頭有仇家，這裡清凈，不想出山去。” 　　什長和通譯官笑他愚鈍，隨後走進了山神廟，吳正風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神像之後空間狹小，高趙氏和高靖瑤緊緊擁抱在一起，勉強躲在神像之後不露痕跡。 　　什長看見火上架著的鍋，走過去掀開，十分失望，啐道：“小瘸子，你媳婦兒呢？” 　　吳正風道：“我騙你們咧，我哪兒有媳婦兒。” 　　什長道：“沒出息的玩意兒，出去搶一個就行了！快去，給爺燒點水來。把鍋給我洗乾凈啊！” 　　吳正風把鍋拿到溪水邊，草草涮了涮，又舀了一鍋水，回來的時候，兩個鮮卑人已經把火生了起來。 　　於此同時，村子裡傳出了喊叫聲、求救聲、狗吠聲，此起彼伏。 　　那幾個去搜查高進之的鮮卑人，挨家挨戶地砸門，此時剛過五更天，屋外下著雪，正是賴在被窩裡的好時節，很多人都是光著身子躺在炕上，此時不由分說就被揪了出來，凍凍索索地站在山神廟背後的空地上。 　　伴隨著村民們的哀求之聲，鍋裡的水也逐漸沸騰起來，什長讓通譯官去馬上解下兩袋乾糧來。 　　所謂乾糧，就是使用小麥、大麥、青稞等作物磨粉加鹽，在陶鍋內用木耙子炒至黃熟，吃的時候隻需要加水攪成麵糊糊就可以了，行軍打仗，每個人帶三天的乾糧。 　　通譯官說道：“什長，吃這玩意兒乾什麼？等會兒從村裡頭抓一兩隻雞來燉了，不比這香嗎？” 　　什長道：“顧不得了，昨早上吃了朝食，到這會兒了還啥也沒吃，餓得厲害。等抓了雞兒，還得等上一會兒，不如先解解餓。” 　　“也是，我也餓了。” 　　“那就一塊兒吃點。” 　　兩人蹲在陶鍋前頭，把半袋子乾糧倒進鍋裡，撿了根棍子在裡麵攪拌了數下。 　　“有沒有碗？” 　　碗就在山神像腳底下，昨天高趙氏拿碗在河邊洗乾凈後就放在了那裡。 　　通譯官站起來找，吳正風忙道：“有！有，我去拿！” 　　拿碗的時候吳正風，透過山神像的兩條腿看見高趙氏和高靖瑤抱在一起，高靖瑤也拿眼睛看著吳正風，眼神裡滿是緊張。 　　“快拿過來，一會兒水太燙沒法喝了！” 　　吳正風應承著：“是，是。” 　　通譯官端起鍋來把糊糊倒進碗裡，找書苑www.zhaｏshuｙuan.com 和什長唏哩呼嚕喝了起來。兩人一邊吃，一邊聊了起來。 　　什長道：“你看見沒？大莫乾這次可是動了肝火了，非要抓住這個高進之，有巡邏的兄弟歇了那麼一會兒，讓大莫乾給看見了，那一頓打呀。所以說，咱們進這山裡頭就算抓不著高進之，那也不虧，最起碼能在山裡圖個自在。” 　　“不虧，最起碼還有個郎中值好些頓酒錢呢，我覺得這郎中不像撒謊。高進之即使現在不在村子裡，應該也來過。” 　　“是，不過兄弟，你知道大莫乾為啥這次非要跟高進之過不去嗎？” 　　通譯官道：“嘿嘿，這我可知道。大莫乾臉上的傷，可不就是高進之乾的嗎？” 　　什長道：“哦，是。” 　　通譯官繼續道：“而且，當年大莫乾他們兄弟七個人，那是多牛，戰功赫赫，丹陽王前的紅人，為啥忽然就不成了？還不是碰到了檀道濟？檀道濟一個唱籌量沙，兄弟七個就開始走下坡路了。這次聽說檀道濟的結義兄弟高進之逃到了穎水堡附近，嘿嘿，非拿了他，以解當年心頭之恨！” 　　什長嘆了口氣，道：“要我說，這事兒真得怪那如羅，如果不是他當初，為了個女人殺了老大吐奚代，我跟你說，不是我吹，大莫乾兄弟七人，現在個頂個是大官，哪裡還有什麼崔浩、王慧龍這些漢人的事兒？哎，咱們一直跟著大莫乾，到現在也沒啥起色。如果不是當初那如羅，腦袋一熱殺了吐奚代，你我兄弟二人肯定也比現在風光十倍！” 　　吳正風聽聞此處，頓感憤恨，為那如羅叫屈，一拳打在門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