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從童漠男口中得知了他們如果兩天還沒有趕回文家的話，那就說明出問題了。 　　到時候文家家主就會找官兵再次進攻牛尖頭山了。 　　現在是第一天，還有一天多的時間。 　　李恒說做就做，立刻找來第一小隊隊長梁辰，讓他帶著兩個人去耿馬縣城找荊飛。 　　他仔細給梁辰交代了聯絡荊飛的方法以及需要交代對方做的事情，梁辰確認完全理解並重復了一遍之後，李恒才放心地讓他下山。 　　他們上次買的牛車還在山下不遠處那個小鎮子寄養著。 　　坐牛車終歸是比兩條腿走路要省力的多。 　　荊飛這次在自己對付文家的計劃之中有著很重要的作用，同時這也算是對荊飛是否可用的一次考驗。 　　如果荊飛辦好了，那以後自己就會更加信任他。 　　反之，對自己的計劃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因為李恒還有一個B計劃。 　　當然，如果能順利實施A計劃，B計劃能不用最好。 　　等梁辰他們下山後，李恒又再次提審童漠男，從其口中得知了自己需要的一些情報。 　　其中他最感興趣的是耿馬縣幾個巡檢司的位置和人員配置以及戰鬥力等。 　　巡檢司是明清時代的地方治安機構，主要職責就是抓賊捕盜，維持治安。 　　大概相當於現代的派出所，不過又沒有派出所負責的事務多，畢竟戶口管理這種事情都是縣衙的戶房負責的，不需要巡檢司管。 　　一個縣有好幾個巡檢司，小的縣三四個巡檢司，大的縣可能會有五六個甚至更多。 　　這些巡檢司都設置在關隘渡口等緊要位置，人員配置大概是一百人左右，領頭的叫做巡檢，官職九品。 　　但是一百人的配置隻是名義上的，實際上根本沒有那麼多。 　　吃空餉的問題自古有之，巡檢司雖然隸屬知縣官，但是同樣也會吃空餉。 　　所以真實的情況是一個巡檢司能有名義兵額的一半都算是很不錯了，大部分的巡檢司可能隻有十幾個人。 　　武器配置也大多數都是長槍，腰刀，弓箭等，有些富庶的府縣可能還會給配備幾支火繩槍。 　　但是雲南的巡檢司是絕對沒有火器的。 　　原因很簡單，但是沒人敢明說出來。 　　當年苗疆叛亂，叛軍之中的很多火器都是從當地的巡檢司和綠營兵手中購買或者繳獲來的。 　　私賣武器也算是舊軍隊一個傳統美德了。 　　別說火繩槍了，隻要銀子夠，大炮都能賣給你。 　　還有前些年緬王叛亂，緬軍之中就有很多火器。 　　這些火器的來源就不用多說了。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乾隆對於雲南的地方軍隊就更加不信任了，所以在武器配置上往往有著各種不成文的限製。 　　但是對於駐防昆明的八旗軍卻又裝備了大量的火器，保證他們的戰鬥力能夠全麵壓製地方綠營。 　　滿清對於漢人的防備從始至終一直貫穿著，這種防備表現在各個方麵。 　　嘴上喊著滿漢一體，但實際上是韃酋根本沒有真正信任過漢臣。 　　這個話題不能延伸，否則容易被和諧， 　　言歸正傳，李恒從童漠男口中得知了耿馬縣共有四個巡檢司，分別是羅華山巡檢司以及大寨巡檢司，古老河巡檢司以及崇剛巡檢司。 　　上次抓捕呂虎他們的就是羅華山巡檢司的人，也是距離李恒所在的牛尖頭山最近的一個巡檢司。 　　其他三個巡檢司都距離李恒比較遠，人數最多的也不過二十個人，武器配置多數都是長槍和腰刀，弓箭都沒有太多。 　　李恒問到這些巡檢司的操練情況和戰鬥力的時候，童漠男的神色是完全不屑一顧的。 　　在他的眼裡，這些巡檢司的巡丁都是一群垃圾。 　　別說操練了，隻要你出錢，他們甚至願意賣掉自己所有的武器和號衣，留一條底褲就夠了。 　　江浙一帶的巡檢司還能好些，雲南這種偏遠省份的巡檢司各個窮的叮當響，很多巡丁平日裡還要去做兼職。 　　至於什麼兼職，可以充分發揮想象力。 　　至於吃拿卡要，殺良冒功這種操作對他們來說更是家常便飯。 　　這讓李恒感慨大清的腐朽的同時又不禁慶幸起來。 　　這些巡檢司越拉垮，自己的計劃就越容易成功。 　　至於童漠男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想想他之前的職業以及文家乾的買賣就能明白原因了。 　　李恒甚至還讓童漠男將這幾個巡檢司的地點位置給畫了一張簡易的地圖出來。 　　童漠男敏銳地意識到了李恒要對這幾個巡檢司下手，心中又是震驚又是佩服。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猛啊。 　　自己雖然不屑官兵，也殺過一些官兵，但是那都是殺的落單的。 　　可是眼前這個看著斯文儒雅的跟個秀才一樣的家夥竟然好像要端了這幾個巡檢司？ 　　難道是自己離開江湖的時間有點長了，現在的綠林界都變得這麼勇了嗎？ 　　不過一想到李恒那些氣質不遜於官軍精銳的手下，童漠男似乎又覺得好像李恒真的這麼做了又是理所應當的。 　　此子有當反賊的潛力啊！ 　　忽然之間，童漠男感覺自己那顆原本沉寂的搞事情之心又重新活躍了起來，以至於他看著李恒的眼神都有些熾熱起來。 　　李恒察覺到了，然後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記窩心腳，讓童漠男一下子清醒過來。 　　自己現在還是人家的階下囚，想什麼呢？ 　　信任還沒有建立起來，現在“表白”的話很容易被殺人滅口的。 　　不過這顆種子已經種下了，就等著經過時間的發酵後發芽了。 　　…… 　　另一邊，梁辰帶著人很順利地來到了耿馬縣，並且順利地聯絡上了荊飛。 　　“恩公有什麼吩咐，我一定全力去做。” 　　在確認了彼此的身份後，在縣城裡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裡，梁辰和荊飛對坐低聲交談。 　　兩個手下在門口的一桌坐著暗中警戒。 　　荊飛壓著聲音略有些興奮地低聲說道。 　　梁辰低聲道： 　　“我家少爺交給你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在耿馬縣城裡搞事情，對文家的所有店鋪進行破壞騷擾。 　　不需要動靜多大，但是要讓他們著急害怕。至於如何去做，少爺說你應該懂的。” 　　荊飛點頭道：“我明白該怎麼做，絕對不會讓恩公失望的。” 　　梁辰特意觀察，發現荊飛沒有在自己提到文家的時候露出忌憚或者畏懼的表情，甚至神色更加興奮了，而且好像多少還帶著一點咬牙切齒。 　　“你跟文家有仇？”梁辰突然問道。 　　荊飛絲毫沒有隱瞞，猶豫了一下恨恨地說道：“有仇！我曾經喜歡的女人被文家買去做丫鬟，後來因為一點小錯被文家那個老妖婆給活活打死了。” 　　梁辰點點頭，心中了然。 　　文家這種豪紳打死一個丫鬟簡直司空見慣，但是卻生生毀了一個少年的白月光，也因此多了一個仇人。 　　不過文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 　　他們這種家族的發跡史本就是踏著無數人的屍骨起來的，仇家多了去了，根本不會在意荊飛這樣一個在他們眼裡跟一堆狗屎沒什麼兩樣的小癟三。 　　事實上，荊飛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對文家造成什麼傷害，一隻大象會擔心一隻螞蟻的報復嗎？ 　　當然不會。 　　如果沒有李恒的出現，荊飛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為自己曾經的白月光報仇的。 　　所以梁辰立刻理解了荊飛的興奮。 　　“那你這次報仇的機會來了。第二件事，你需要在搞事情的同時散布一些流言，就說臨滄府那邊有大人物要搞文家。” 　　梁辰仔細向荊飛交代了要傳播的流言內容以及傳播的技巧等。 　　這都是李恒仔細交代過的。 　　荊飛聽完，然後又跟梁辰核對了一番，表示自己都記住了。 　　等他回去就開始乾這種事情。 　　梁辰交代完之後，又拿出十兩銀子遞給荊飛：“這是我家少爺給你的活動經費，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ｃom 隻要你這次乾的好，少爺回頭還有更多的賞賜。” 　　誰曾想荊飛卻堅決推辭不收。 　　“我這是第一次為恩公辦事，又怎麼能收恩公的銀子？上次恩公給我的銀子還有很多，這錢我要是拿了，那就真成了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了。隻要能為恩公做事，別說銀子了，就算是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更何況，恩公這次對文家出手，要是成了，我也算是給禾苗報仇了。算起來，還是我又欠了恩公一次。” 　　梁辰看荊飛態度堅決，不似作偽，也就不再勉強。 　　收回銀子後他叮囑道：“你做完這兩件事之後就盯著文家。隻要發現文家家主文汝耕有出遠門，比如說要去臨滄府城的動向，你就立刻到蒼龍嶺山下的蒼龍鎮上的牛記大車店來，跟掌櫃的說你要租一輛大篷車，掌櫃的會問你是四輪的嗎。你回答說要三輪的，掌櫃的就會明白你的身份，然後就會通知我家少爺。“ 　　荊飛聽得有點茫然，馬車不都是兩個輪子嗎？ 　　還有四輪的？ 　　三輪的又是什麼鬼？ 　　但是還是明白這是江湖上的接頭切口，奇怪一點也很正常。 　　蒼龍鎮上這家大車店其實已經被李恒給盤下來了，作為一個臨時聯絡點。 　　掌櫃的也是李恒手下的一個農民，店裡的夥計除了一兩個本地人，其他的都是李恒的嫡係。 　　梁辰交代完畢，也不多加停留，很快帶著兩名手下出城返回牛尖頭山向李恒復命。 　　李恒得到回報之後，心中大定，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快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