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桌席麵(1 / 1)

趙禎麵帶笑容,經過其身邊時,微微頷首示意。   少年郎愣了一下,下意識的低頭,拱手行禮,待其抬頭,趙禎已經步入閣子內。   她怔在原地,心中胡思亂想道:“這個人好生眼熟……我認識他嗎?我為什麼要給他行禮?”   對於趙禎而言,這是第三麵,而對於她而言,這是第二麵,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原來命運早已埋好了紅線。   ……   進入閣子後,趙禎徑直走向窗子,邊走邊說道:“掌櫃的,聽聞你這礬樓第三層可以看到皇宮,是不是真的?”   趙禎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窗戶,隻見窗外燈火通明,街下車水馬龍,目光看向遠處。   趙禎看到了一隊手持火把,在宮裡巡邏的衛士,他們身上穿著甲胄,手裡拿著長槍,腰間挎著弓弩,竟然真的可以看見宮內,而且看得很是真切。   掌櫃的湊上前來,陪笑著道:“小公爺所言不錯,我這礬樓乃是京中少見的三層閣樓,在這西樓頂層可以看到部分宮內情況。若是白天,客人可以登上屋頂,便是官家住的禁中也能窺見一二。”   趙禎驚訝的問道:“礬樓建的這般高,甚至可以窺探禁中,不會違製嗎?”   掌櫃謙恭的拱手對著宮裡的方向:“官家仁慈,從不因些許小事而懲罰百姓。況且我這礬樓日進鬥金,每日僅上交官府的酒稅錢便超過了兩千,若是拆了礬樓,每年可要損失不少商稅。”   宋朝商稅分為2%過稅和3%坐稅,也就是說,商稅合計最高不超過5%,雖然官員在實際征收時會有些許上調,但不會高出太多。   宋廷每年征收商稅所得高達800多萬緡,此外還有各類官營專賣所得利潤,每年也在3000多萬緡。   明道元年,僅錢款一項就有4500多萬緡,此外還有2300多萬石糧食,240多萬匹絹布,以及金、銀、銅、鐵、茶、鹽、酒、礬、碳、柴、草等等實物收入。   (以上數據來自網絡,不一定準確,僅供參考)   宋廷收的錢多,花的錢更多,簡單來說就是:年年入不敷出……   錢都去哪兒了?這是個謎,趙禎也想知道。   “你這兒經常有人來看皇宮嗎?”趙禎好奇的問。   掌櫃的麵帶笑容:“對於宮裡的情形,總是有人好奇的。小公爺您不就是其中之一。”   趙禎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平時他都是住在宮裡,如今在宮外看向宮裡,到是別有一番滋味。   “上菜吧。”   “小公爺稍等。”   掌櫃的吩咐跑堂開始傳菜,每次上兩道,先上的是兩道炒菜:炒白腰子、鱔魚炒鱟。   炒菜初見於唐朝宮廷,到了宋朝,民間百姓也逐漸消費的起,究其根源在於,宋朝的冶鐵技術得到了長足發展。   鐵匠們已經熟練掌握了使用石炭(煤炭)煉鐵的技術,鐵的產量和質量逐年增加,造出來的鐵鍋經久耐用。   很快,一桌席麵上齊:鵪子羹、螃蟹清羹、炙肚胘、炙鵪子脯、牡蠣炸肚、鴛鴦炸肚、炒沙魚襯湯。   算上前麵兩道炒菜,共有八菜一湯,額外又加了一壺羊羔酒。   這一桌席麵,沒有十兩銀子下不來。   宋朝的白銀產量極少,每年進項隻有不到一百萬兩,還要給遼國歲賜十萬兩,因此民間銀價極高,一兩銀子少說也要拿2000~3000錢去換。   算下來,趙禎這一頓飯,最少吃進去2萬錢。   宋朝禁軍分三等,上等軍月俸1000錢,中等軍月俸500錢以上,下等軍月俸500錢以下,這一頓飯可以給20個上等軍足額發放一個月的工資。   “居京師,大不易啊。”   趙禎開始動筷。   ……   三樓另一間閣子內,幾名學子吃的盡興,喝上了頭,開始大聲討論起時事來。   “聽聞樞密院裡新設了一個講武堂,說官家今日親臨,還給一群賊配軍上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是真的,我有個同窗的兄長在樞密院供職,前幾日樞密院裡清出來好幾間大房,就是給那講武堂使用的。”   “什麼?傳聞竟是真的!一幫賊配軍,他們也配?真不知修了幾世的福分,竟能讓官家親自講學。”   “我看是官家昏了頭,不修往聖先賢之道,卻整日檢習兵馬武事,這可不是明君作為。”   “你說的對,自官家親政以來,不修文德,反興武備,好戰必亡啊,我們應該勸諫官家。”   “噤聲,你們怎敢詆毀官家,不要命了?”   “怕什麼,我朝學子論政,何曾因言獲罪,官家仁善,便是當麵諷刺君主過失,官家也不會懲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是極是極,仁兄所言有理,當浮一大白。”   ……   趙禎的耳目還算清明,隔壁的學子們討論的那麼大聲,他聽得很是真切。   但正如他們說的那樣,趙禎確實不能懲罰他們。   大宋朝處處都有約束,唯獨言論自由,說,沒什麼不能說的。   宋仁宗時期,四川有個老秀才屢試不中,某年此人再次名落孫山後,為了發泄胸中苦愁,便給成都知府寫了一首詩:   把斷劍門燒棧閣,成都別是一乾坤。   成都知府認為此人煽動謀反,此詩便是罪證,於是將其五花大綁,押解入京。   宋仁宗知道此事後說道:“老秀才要官耳,不足治也。給他個小官。”   就這樣,一名本該被抄家滅族的酸儒,竟被網開一麵,且陰差陽錯的成為了朝廷命官。   趙禎一邊自斟自飲,一邊繼續聽著隔壁的討論。   隻聽‘砰’的一聲,似乎是隔壁房門被人一腳踢開,房中傳來學子們慌亂的聲音。   “你是誰?你要乾什麼?”   “我兄長乃是開封府推官,我勸你不要亂來!”   “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了,掌櫃的!掌櫃的!”   趙禎放下酒杯,聚精會神的傾聽起來。   隔壁傳來桌椅板凳打砸聲、學子們的嗬斥聲,但奇怪的是,學子們中氣十足,似乎並沒有遭到毒打。   趙禎示意任守忠把房門拉開一條縫,讓他能聽的更真切些。   隻聽門外傳來一聲清亮悅耳的斥責:“你們這群賤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