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被稱作孟組的中年男人手腕一抖,雍州鼎憑空出現。 孟組吩咐道:“按規矩,這東西先應由九局評定其作用及安全性以後,再決定是否轉交給文化部門,流程你們清楚,善後之事我便不管了。” 周天趁機一瞥,鼎中原先那些用來熬煉麒麟的藥草已經不見蹤影。 記住了,麒麟欠他一筆債。 醫務人員來往不絕,先前那幾位各部門的負責人也上前道謝。 老教授模樣的徐青山繞著古樸青綠的雍州鼎連連贊嘆,來回踱步。 “天啊,這方鼎的歲數,恐怕不亞於現在國家博物館裡麵那幾個鎮國之寶。這方古墓的主人當初居然用這種級別的禮器陪葬嗎?” 突然,老人看到了鼎下方那個象形文字,眉頭皺緊,像是在思考。接著,老人猛地轉頭,眼神炯炯,看向他們一群人。 “是我想的那個嗎?” 除了周天之外,一群人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方鼎,同樣的懵住,也不知如何回復老人。 故而隻有周天點頭:“老先生,規矩你知道的,在我們沒有處理完後續之前,請先不要泄露它的存在。” “好好好,哈哈哈,這種傳說中的文物,能見一眼就此生滿足了。” 薑祝湊過臉,低聲道:“所以那是什麼玩意啊?值得孟組動用介子須彌的手段也要帶出來。” “神話傳說中的九鼎之一,雍州鼎。” 不給他們多聊的機會,陳連與歐陽離聊過之後,又穿過人群,抓住周天的手,正色道:“小同誌,你們組長已經和我說了,這次的任務你出了很大的力,雖然我沒參與其中,但是你們這種部門的危險性我是了解一二的,我以一個軍人的身份,表示對你的感謝。” 陳連一番義正辭嚴的表揚給周天這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兼偏門道士整羞澀了,隻得連連擺手稱道當不起。 不同於普通人劫後餘生需要心理疏導的狀態,三組眾人很快恢復過來,甚至還在打打鬧鬧。歐陽離咳嗽一聲,卻帶得還沒恢復的肋骨連連作痛:“行了,唔,別玩了,收拾一下,回京述職。” —————————————— 夜幕籠罩下的帝都,赤紅色的燈光綿延百餘裡,由高空之上俯瞰下去,山水氣運於周天的左眼映出一條一條龍形的氣脈,亦不乏諸多猶如金身神靈、巨大八卦或者陰陽魚的幻影顯現。不過都是些風水局投射出來的影子罷了,大多隻是出現片刻又散入山水之中。 沒有立即前往局內,專車將大家拉到一家地段優越,但是裝修樸實無華,像極了火車站小旅館的招待所。 薑禱同周天介紹道:“這是局內與外邊一些有求的富商共開的一家招待所,不講收益和利潤,在沒有介紹信的情況下僅對內開放。用局裡麵某位老人家的話說就是,當年我們過得苦就算了,現在條件好了,總不能讓後生們剛在荒郊野外或什麼古宅鬼鎮裡弄得一身傷後,回來還沒個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局內不禁止接私活,這世界上也不缺乏靈異鬼魅的事,願意花錢擺平但找不到門路的冤大頭多的是,要是有能耐找到這裡,總會有機會找到人幫忙。畢竟局內處理事件的輕重緩急一向是以是否危害公共安全來評判的,世上那麼多人,一個個去救,縱然是佛陀再生也難以普渡眾生。” 談話間,他們來到前臺,上邊已經依次排開一板房卡,歐陽離不見人影,高明側過頭解釋說:“其實說是述職,其實一般隻有組長參與。這次與以往不同是因為他們被卷入地級事件中,以前就出過相關問題,參與地級事件以後,有人沾染了不詳和詭異,當時沒看出問題,事後直接丟掉性命。所以局裡才多了一條要求,地級事件參與者都要回局內接受檢查。”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提醒你一下,局內可能會有委員會的老古董們要見你。” “委員會?” “算是這個官方組織裡壓艙石存在的一群老人,既有一手建立這個部門的老革命,也有各門各派的掛名輪值前輩。” 周天點頭表示了解,沒再多問。 來到屬於他的房間,掩上門瞬間,周天喚出天生和孟芝樹,吩咐道:“天生你檢查房間有沒有監視設備,孟芝樹你化成血池,隔絕外人探查。” 天生繞著房間,飛了一圈,示意沒問題。孟芝樹則沉入血池中,血液隨著電線四散而開,然後染紅雪白的墻壁,徹底隔絕屋內與外邊的世界。 不得不說,外邊樸實無華,裡邊別有洞天。房間是兩居室,實木地麵上依舊鋪設了精致的地毯,為了防滑精心加固。進門迎麵便是一個可以收入夜景的巨大落地窗。孟芝樹從地毯下探出個頭來,好奇地看著周天,估摸是在猜周天這般鄭重是為何。 兩個女人俱是這般模樣,周天隻得解釋道:“高明說會有相關檢查,但並沒有說是什麼檢查,估計他也沒經歷過,我要先嘗試初步熟悉那團火焰,至少不能讓人輕易看出來是什麼品種。” 沉下心思,心中默默溝通丹田深處的那隻小火鳥模樣的火焰,興許是麒麟的幫助,也可能是容納火焰後帶來的增益,修行時間很短的周天居然可以輕鬆內視。 周天盤膝趺坐,四周逐漸暗下去,視角下墜,落入一座無天無地的奇異世界中,一隻赤紅如驕陽的小鳥雀出現在周天的眼前,周天張開手,鳥雀停留在上邊,它撲棱著翅膀輕輕啄著周天的手腕,又用腦袋親昵地蹭住他的手指。 未等周天出言溝通,一道稚嫩的嗓音便出現在心底,解答了疑問。 “隻要不是陸地神仙那種級別的人物動用搜魂級別的手段,這座世間,沒有你的點頭,沒人能發現我的存在。”聲音如同幼童,但語氣卻是極為自信,又是一番了解過後,周天退出內視狀態,周邊逐漸明亮起來。打個響指,一道火光驟然閃現,天生和孟芝樹兩個鬼物下意識地後退,避開這純陽之物,然而周天卻感不到任何炙熱,隻有深入靈魂的、與生俱來的溫暖和信賴。 這下,周天總算是有了立足於這個詭異世界的資本。 ——-———————— 一夜無話,天光明媚。 敲門聲響起,早已洗漱完畢,打開門,諸人嘻嘻哈哈地等著周天,似乎正有樂子待著周天呢。 歐陽離的麵色頗有些復雜嚴肅,裝模作樣地喝退眾人後與周天單獨說話。 “待會你小子自己懂事點,畢竟第一次未正式入檔便參與任務的人少有但不是沒有,然而第一次便參加地級任務的你還是第一個,但是第一次以普通組員身份便可以參加正式述職還需要麵見整個九局委員會,你小子也是第一個。當年孟修齊都未曾有過這種待遇。” “孟修齊?那個被稱作孟組的白發男子?“ 周天的腦海中無端浮現出那人飛劍斬頭顱的模樣,閑庭信步,氣勢超然。 歐陽離頷首,向周天解釋了一些秘辛:“儒家聖人們敬鬼神而遠之,舍棄這些旁門左道,但不代表儒家徹底沒有人修行,仍舊有少數幾脈聖人後裔隱於人世外,不兼濟天下也不著述立言,以修齊立德為己任,敢為天下先。某種程度來說,這群人的祖先相當受魏晉時代士大夫談玄論道的影響,最後選擇遁出人間。” “行了,壓力別太大,待會進局子裡以後會有專人帶你去見那群老頭子的。” 招待所外,一輛樸實的公務車已經停好,穿過繁華的鬧市和喧囂的人流,車輛最終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大院外。 下了車,周天看到門口還是懸了匾額的,上書“xxxxx第九特別辦事行動局”幾個字。一名身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麵色帶笑,早已等候多時的模樣,周天以為他是迎接眾人的秘書,特意頓身停在歐陽離的身後,卻聽到男人招呼道:“初次見麵,你就是周天吧,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九局的後勤部秘書祁世,稱我祁秘就好,請你單獨跟我來吧,諸位委員們已經等候多時了。”男人很直接,沒有過多的彎彎繞繞,用很短的話便把事情解釋清楚。 歐陽離側開身子,示意周天盡管跟上就行。苦笑一番,周天在心底莫名有些擔憂,畢竟一群這個圈子的老古董要集體見他,壓力也忒大了。 不出意外地,方才跨過大門,周天便感到數道視線停留,甚至能感覺到有些氣息不一定是人。風水格局上,周天的學藝不精,隻能看出最基本的抱山環水、藏風聚氣的格局,但在這些格局和陣法間流轉的“氣”卻能被周天輕易捕捉。有些許的恍神,驟然抬頭,方才發現祁秘若有所思地笑道:“天資不錯,後生可畏。” 祁秘領著周天,穿過諸多回環往復的門廊,他最終停在一座復古的、有著朱紅色大門的院門前。祁秘示意周天停下,伸手輕扣大門,再側頭對他輕聲道:“進去吧,不用太緊張,年輕人。” 想到先前那個便宜師兄歐陽離也這麼寬慰的,本來並不緊張的周天也多少帶上些許局促。不過說句題外話,從始至終,祁秘都是保持著淡然溫潤的態度,很難不讓人對這個男人心生好感。 深吸一口氣,周天推開大門,祁秘很細節地跟上並把門帶回。聽著身後傳來的關門聲,周天凝神看向前方。 入目一張古樸的淡黃色圓桌,看不出木頭品種,約莫已經有些許年頭了,但是想來以這群人的身份來說估計也是某些稀有古木打造而成。桌上擺著一張棋盤,縱橫十九道,雖然周天個人並不精通對弈,但是還是能看出這是一盤隻下到半的殘局。 一壺熱茶尚且冒著熱氣,六位老者有男有女,圍坐在桌邊,還有一名單獨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輕搖蒲扇,蓄著長長白須的道爺。 共七位老人,各自著不同衣物,如同從各個不同年代走出來的活化石,黃紫道袍、黑色長衫、赤金袈裟,除外兩位女性老者,一人穿著明顯是南疆少數民族的衣飾,戴有銀飾;一人則是披著大氅,搭配了一件青色的修身旗袍,然而待周天仔細一看,那張白色大氅分明是一隻正在休憩、身子微微起伏的白狐。 最後兩位對弈的老人,則是簡約的中山裝。 周天在觀察他們,他們也在打量周天,或許是這裡已經多年未曾有年輕人踏入過了吧。 數秒之間,周天便猜出了七位各自的身份。 儒釋道三教中人,南疆醫蠱傳人,北方出馬仙。最後兩個中山裝老者,執黑的老人慈眉善目,蓄有長須,執黑者瞧著要威嚴一些,頗有幾分老當益壯的味道,應該就是薑祝所說的當年參與革命的那批先行者。 周天彎腰行禮,自報家門道:“初次見麵,叨擾各位前輩了。小子周天,南疆人士。” 空氣中些許寧靜,執黑老人方才出聲道:“許知命的後人嗎?瞧著就有那老家夥的味道啊,可惜當年那件事之後,一別十餘年未曾得見,哪想到如今這家夥也已先一步離去了。”老者提到“當年”二字時,語氣明顯一滯,眼中流露出幾分唏噓和嘆惋。 周天隻是側耳傾聽,並未主動接話。 老者回憶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不好意思啊年輕人,想到一些關於你外公當初的事,忘了給你介紹我們這幾把老骨頭了。” “不必太拘謹,這裡的人都曾是你外公的朋友,都可托大稱你一聲晚輩。我是九局委員會的委員長,參加革命多年,早已棄用道號,姓劉單名胥,老朽托個大,你稱我俗家姓氏喚我一聲劉老便可,我身邊這位是羅副委員長,也是九局內部諸門派世家聯盟的輪值主席。” 周天點點頭,看向執白老者,畢恭畢敬打了個招呼:“羅老好。” 羅老沒說話,輕輕摩挲手中的白色棋子,閉目頷首。然而劉老卻並未介紹下去,笑著說道:“都是老朋友老人了,別太講究禮儀,還是煩請各位自己給年輕人介紹吧,也別浪費老頭子的口水了。” 儒衫老人率先出聲:“老朽顏求玉,字得石。” 躺椅上的老人輕搖蒲扇,悠悠道:“老道趙清都,道號疏狂。” “老衲觀蟲,直呼老衲法號便可。多說一句,小施主是個有佛緣之人。”不知為何,我感到老和尚對我的關注要比其他諸位委員要多上一些。 或許是因為周天的天眼通? “老婆子老了,世人曾今叫我七姐,後來成了七姑,現在都稱我一聲七婆便好。隻是我與你外公相識多年,不必如此生分,你要是不嫌棄,叫我一聲婆婆就行。看到你啊,就好像看到了許老頭年輕時的模樣啊。” 披著白狐的老嫗舉止很是優雅,說話時手指輕輕刮過白狐細軟的皮毛,語氣中帶著一種歲月沉澱後的親切,隻是說到讓周天叫她婆婆時,旁邊那位瞧著應是巫蠱傳人的老嫗又發出一聲冷哼。 “楊太婆。” 為何說又,因為方才劉老說到“在座都是我外公的老朋友”時,這位老嫗也是如此。 理智告訴周天在並未弄清楚老一輩的恩怨情仇之前,還是不要隨意上桿子爬,別急著套近乎。 “婆婆好,小子有禮了。” 不過雖然隻是聽到七婆瞥了一眼楊太婆,語氣帶著幾分火藥味:“怎麼,不服氣?”與此同時,那隻白狐張開眼睛,露出清亮靈性的眸子。 楊太婆亦不甘示弱,一隻足有拳頭大的金色蟲子爬上她的帽簷,黑溜溜的小眼睛直視著白狐,回應道:“有小娃子在,你個老太婆要是不嫌棄丟臉,我們就出去鬥一鬥。”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還是劉老出聲製住住二人。 “兩個加起來一百五十歲的人了,還這麼斤斤計較,小輩麵前成何體統。” 劉老出麵,七婆和楊太婆才總算收起脾氣。未有搭理兩人的壞脾氣,劉老重新把目光放到周天身上,老人很溫和地問道:“既然是述職,那麼就從此次任務開始吧,把你所經歷的都一一告訴我們。” 周天仔細回想一番,組織語言,從進入墓穴開始,將之後被陣法帶入小福地,遭遇摩羅,解封麒麟,惡戰偽仙等全盤托出,當然,周天有意隱瞞了麒麟幫助他容納朱雀之火這一回事。直到聽到最後孟組救場斬殺偽仙,他們帶著幸存者們成功退出破碎洞天,劉老才輕拍手掌,頗為贊賞道:“第一次參加任務,未曾經過組內培訓,便能在地級任務中獨挑大梁,我該說什麼呢?不愧是許知命的後人,還是說無愧於地仙之姿。” 聽到“地仙之資”四個字,周天苦笑一番:“劉老過譽了,歸根結底還是靠外公留下的符籙和一些運氣罷了。” 此時反而是一旁的清都老道出聲,他還是一副悠哉悠哉搖著蒲扇的模樣。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是嗎?古來成大事者,有幾個又不是大氣運者?何況你還是一個被掠走命格的人。”伴隨著他的話語,周天看到他紫色的道袍在陽光的碎影下熠熠生輝,染上一抹赤金。心理暗忖:有資格穿著紫色道袍的人可不多。 接著便是諸位委員挑著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各自提問。譬如聽到麒麟提到儒家聖人孔子那一段時,姓顏的儒衫老者身子明顯一震,不過老人的養氣功夫依舊讓他繼續聽完周天的描述。 “周天,你說你此次遇著傳說中的那隻麒麟,他可曾告訴過你他的去向。相信你也知曉麒麟對於我們儒家幾脈的意義。” 周天搖搖頭,歉意道:“抱歉了先生,最後大家都奔著逃命,來不及詢問這番問題。何況那種古之聖獸的想法,我等常人估計很難揣摩。”儒家敬先祖,對於他們來說如果能從,麒麟身上了解當初至聖的一些過往,無疑是某種程度上的溯源。 又是一些無足輕重的詢問過後,劉老終於給周天一種切入正題的感覺。 “雖然你已參加任務,但終歸未曾正式備案加入九局,要是你想要反悔退出還來得及,當然,此次的功勞該轉換給予你的,都會一並給予。同樣的,若是你不願意加入九局,一樣需要常規備案,畢竟局內規定,超過某種界限的修行者,都需要被有所限製。” 一旁的顏求玉同樣點頭道:“自由是有代價的,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的時代終歸是過去了。” “何況,你可曾知曉當年你外公做過哪些事,又為何最後選擇半遠離這個圈子,歸鄉做了一個農耕老人。” “你若是就此離去,如果是之前不曾露麵的話,我們幾個老家夥也大可以當做看不到,但如今既然見了老友的晚輩,榮華富貴談不上,至少幫你平安度過這一輩子,不受那些枉死鬼的侵擾還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津貼不用做事的生活。” 聽著幾位老人的駁問,周天閉上雙眼,仔細想了一番,腦海中劃過諸多人影和話語。 “想通了?” “小天,我隻是普通人。” “你是道士嗎?” “人死了,生活還得繼續。” “你就是我要跟隨一輩子的人了。” 諸多話語匯聚,一個一個人影浮現。周天仿佛回到之前與外公葬禮聊著的時刻,想到那一句千般無奈形成的“是福不是禍”,又想到這才堪堪啟程便遭遇的諸多人和事。 “我來,我見,我記錄。” 良久,周天對上劉老的眸子,深深吐出一口氣,沉聲道:“小子不想讓外公一身所學就此埋沒,當然,我也不想讓當初謀劃我的命格的那些人能藏在幕後看我的笑話。” “既然所有人都認為我隻是曾經是地仙之姿,那我如今親自以普通人的身份真正登臨地仙又如何?” 空氣寧靜了許久,哪怕是之前始終未曾挪動絲毫的清都老道都睜開雙眼。 劉老盯著周天,他對上劉老審視的目光,毫不畏懼。 時間仿佛停滯下來,驟然間老人撫掌大笑,那笑容中似乎帶著一種別有滋味的釋然和豪邁,連連點頭:“好好好,不愧是那臭老頭的後人。那今天的述職就到這裡吧,之後的流程,祁秘書會帶著你的。”說罷,老人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小祁啊,可以進來了。” 身後再度傳來熟悉的推門聲,祁秘恭敬地侍立在門後。 隻是當時的周天不知道的是,在他離去後,幾位老人才一改之前的不以為意,紛紛支起身子。首先說話的是一直未曾發言的羅老。 “老劉,你是想著手‘神話’的組建嗎?哪怕如此,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對這小子這麼看重。” 羅老本名浮生,當年也曾是從屍山血海走出來的革命者,宰過陰陽師,也屠過南邊的猴子。 觀蟲方丈唱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不知你們怎麼看,這孩子與我佛門有緣,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無矩的後人,老衲甚至不介意以俗家弟子的身份讓他皈依我佛。” 陰陽眼,對於佛家來說,便是六通之一的天眼通。 所以在場眾人都知曉為何觀蟲如此重視周天。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顏求玉居然也出聲評價了一句:“這後輩身上也與我教法脈有緣,如果日後能再見那尊傳說中的麒麟,隻要他願意,我們可以為其開放文廟中的藏書閣。” 當然,此時周天並未知曉以上這些對話,也不知道這群修法脈的儒門後人中,另有一座不為世人所知的文廟。 麵對眾人的疑問,劉老捏住黑子,往棋盤上一扣。 “世道多舛,人心浮動。” “也許,我們需要一個能攪動渾水的鯰魚不是嗎?天衍四九,遁其一,不可測的命運,或者正是我們需要追求的那個一。” “神明絕於人間,吾輩自當起而行之,請諸位開始著手那個計劃的前期策劃工作吧。” 黑子落下,本來優勢的白子頓時岌岌可危。 屠大龍。 ————————————————-———————— 祁秘領著周天,又穿過諸多回廊,周天心中暗暗吐槽道九局地位是真的高,寸土寸金的京城給他們整了這麼大一個辦公區域。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們頂著,何況此時的周天也不知道天有多高,隻想過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之中。在祁秘的協助下,周天簡單地簽了幾個名字過後,一遝厚厚的文件便被工作人員抱走。 為何甚至不需要填寫信息,對此周天並不奇怪,對於這種級別的部門,調查周天這乾凈如白紙的背景關係,超過一個小時都算他們工作出現嚴重失誤。 他帶周天走到一間辦公室前,笑道:“小周啊,這裡就是你們組的辦公室了,當然,大部分候也隻是掛名罷了,平時也估摸著沒幾個人在辦公室裡,你們組長已經在裡邊等著你了,之後的證件領取之類的事情就由他幫你辦理吧,畢竟我也還有事情要忙,多多擔待。” 祁秘的話語頗讓周天有些受寵若驚,周天忙擺手稱謝,不知他為何要對周天這麼看重,但估摸著與方才院子裡的那群老古董們脫不了乾係。 拜別祁秘,周天推門而入,內裡煙霧繚繞,歐陽離麵色平淡地抽著煙,瞧見周天進來,問道:“如何?老頭子們沒刁難你吧。”周天把大致內容說了一遍,說到楊太婆和七婆的態度時候,歐陽離噗呲一笑,突然被煙霧嗆到,猛咳一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倆老太婆現在還在杠著呢,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還不是你外公當年的風流債。” 周天麵色古怪,腹誹道:“說得好像不是你師父似的。” “行了,這些證件你拿好,工作證,持槍證,特殊通行證,少了哪樣對你以後的任務都不方便,具體槍支局內日常不配發,除非你在局內直接出任務。當然,要是事出緊急,你可以直接到當地部門領取,雖然這些玩意對那些沒有實體的鬼東西不一定有作用,但打個粽子、宰個精怪還是可以的。沒事的話,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歐陽離語氣有些急促,似乎並不怎麼待見周天。周天頷首,揣上東西,臨帶上門時,回過頭說了句:“有機會再見,好好養傷,師兄。” 帶上門瞬間,周天看到歐陽離愣了片刻,心中不由暗笑。 死傲嬌老頭。 —————————————— 與諸位同僚告別後,本來還想同薑家兄妹去姑蘇欣賞一番江南水鄉的風景,周天卻接到一個來自大學舍友大猛的電話。 他家裡有人撞邪。 問題還有點嚴重,似乎是個鬼村。 本來周天隻想一人前往,但是薑家兄妹卻說道:“你才踏入這個圈子,經驗不足,我倆也什麼要緊事,就當陪你去旅遊罷了。”思量了一番,周天答應下來。 時不我待,三人迅速買了當天直飛東北最北的那個大城市機票,又經歷了多次換車,他們終於來到大猛的家鄉。 當然,始料未及的是,他們的路途碰上一個初識不久的故人。
第20章 述職(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