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腦袋如同一地水銀炸裂開來。 周天使勁喘著氣,猛然坐起,才發覺喚醒他的是現代人熟悉的藥水味。 熟悉又陌生的滴滴答答的聲音響起,周天睜開眸子,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病房裡。 麒麟探著個大腦袋,嘀咕道:“醒了,看來沒傻,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薑禱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少女斥道:“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打量一番四周,應是高級病房,隻有周天一人,故而陪床的人比病人還多。 天生,薑家兄妹,麒麟,孟芝樹,大猛和她的母親李桂芬,小丫頭楊安寧,周天定睛一看,門口居然還有守衛,身著便裝,但是腰間鼓鼓囊囊的,太陽穴高高鼓起,眉眼間皆是生人勿近的神色。 李桂芬見周天醒來,婦人麵上滿是感激,搶著道謝的同時,一邊站起身子,從床頭櫃的果籃裡撿出水果,還責罵著大猛怎麼沒點眼力勁。 大猛憨憨一笑,周天擺擺頭,示意不必如此。 “都哥們。” “要謝,你們感謝這條癩皮狗和人倆兄妹,畢竟人家當真是非親非故幫你們呢。” 薑祝摸摸肚子,哈哈一笑,背起雙手,仰天裝高人道:“唉,慈悲為懷,不必多禮。” 周天捂著額頭,適應著許久未見的陽光和直視神戰的後遺癥。 內視了一番,丹田深處,朱雀的氣息比之前強大許多,小家夥睜開眼睛,與他打著招呼。 回過心神,這才發現,左手居然完好如初,充裕著力量,好似從來未有被阿那昂一拳錘斷的經歷,甚至較之之前,左手的掌控程度和力量都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就像是一個右撇子,突然斷臂之後,大腦自然開發了使用左臂這功能。 周天下意識出聲,突然發覺怎麼樣都說不出口那個名諱,隻好舉起左手朝麒麟打了個手勢。 他了然地頷首,提醒道:“為尊者諱。” 所有人都打過招呼之後,周天才敢對上天生的目光,氣氛不隻是剛才生離死別中回復的驚喜,還混雜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周天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天生竟是沒搭理她,直接化作紅光遁入攝魂鈴中,而一旁的楊家人也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周天頗為尷尬地撓撓頭,岔開話題道:“小孩子們都沒事吧?” 大猛感激道:“沒事沒事,隻不過後邊來的大師們說了,孩子們有些魂魄不穩,給我們畫了些符紙,說是養上一段時間便好。” “大師?” 薑禱努努嘴,對著屋外的守衛說道:“你睡了太久,應該有半個月時間了。” “那天事情發生之後,局裡收到我們的信息,我們組的人還在休息,便派出了其他組的修行者。但是在我燒毀那張符紙以後,我家老爺子親自出馬,天機符家的老太爺也算出天象有變,大晚上的,事件層層上報,最後直接驚動了委員會的人。” “半個月……”周天回憶起那些古老存在的身影,恍惚間看到無盡高的天穹之上,祂們仍在注視著他。 “後來呢?” 薑禱繼續說道:“神靈降生的異象,全世界都觀察到了,血月橫空,地脈波動。” “劉老帶著大半個委員會出動,又將事情傳令到各大門派世家中,青城山,茅山,終南山,乃至於昆侖深處都有隱世不出的存在都被喚出,防止事態擴大。” “不過當時再如何緊趕慢趕,等他們來到時,都要雞鳴天亮了。” 周天光是聽著這些話語都感到頭疼,要是沒有那位至高存在的出手,人間搞不好就要一片天翻地覆。 薑禱似笑非笑,好像有什麼陷阱正等著周天踩進去。 “之後的事,我們就不知道了,不止我們,整個委員會也不知道。” “天象顯示,大兇的存在突然間被抹殺,所有異象像是被人格式化一般瞬間清掃一空,劉老想要確定是否會出現後患,或者說這會不會是烏達瓦南托的金蟬脫殼之計,誰曾想符家老太爺的法器剛剛掏出,便炸碎一地。” “然後那些碎屑,在地上拚成一個卍字符。” “實際上在你和麒麟回身之後,我們便帶著孩子們加速逃出那片地界,可沒走多遠,我們便感知到你們爆發了沖突,未等我們有所反應,我們所有人都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全都倒在了村口處。” “當時,你也在旁邊。” “我們隱藏了麒麟的身份,局裡多的是奇人異事豢養妖物,所以也無人多過問,不過,這家夥不想開口,估計誰也拿他沒辦法。” 麒麟悠悠哉晃著腦袋,這家夥極為自然地從床頭的果籃裡銜出一顆蘋果,囫圇吞下,麵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所以啊,現在整個局內,甚至整個修行界,都在等待你的消息,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隻不過局裡事務繁雜,委員會的大佬們都先後離去了,隻剩下劉老和觀蟲方丈還在,不出意外,他們馬上就到了。” 周天揉著酸脹的太陽穴,吸了一口涼氣。 果不其然,說曹操曹操到,劉老和觀蟲方丈一前一後邁入病房之中,李桂芳雖然是個農家婦女,卻也很是識場麵地帶著家人出去,而孟芝樹感到兩位老人身上的渾厚氣息,也是直接鉆入鈴中。 一屋子瞬間清空,薑家兄妹也想出去,劉老擺擺手,說道:“好了,你們倆兄妹別出去,反正你們那晚上也經歷了大半,聽聽也無妨。” 雖然話是對著薑家兄妹說的,老人卻是看向正對著電視屏幕裡美食紀錄片流著哈喇子的麒麟。 麒麟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傻樂嗬著吩咐道:“薑家小胖子,我要吃這個!” 周天暗暗腹誹:都是老狐貍,這家夥甚至毫不遮掩他能口吐人言。 周天打量一番劉老,老人麵色較之上次憔悴了不少,想必是那些後續處理也是頗為頭疼,花了老人家不少心緒, “劉老好。”說罷,便要坐起身子下床。 劉老麵上浮現起微笑,上前兩步,按下周天讓其躺回床上。老人很是親切,某種程度來說,很像許知命,故而周天莫名地就對這個老人有沒理由的信任。 “你剛剛蘇醒,就不用下床了,要不是事情實在重大,我也不願意這麼早來打擾你的休養。” 薑祝一反常時的嬉皮笑臉,主動地搬過兩張椅子招呼兩位老人。 “說說吧,挑揀能說的說說,如果犯了某些忌諱,老頭子也知道不能多問。” 周天頷首,作思索狀,將那晚上的事情從頭到來。 哪怕許多東西薑家兄妹已經重復不止一次,劉老還是想聽聽周天的視角。 一旁,觀蟲方丈麵色嚴肅,長長的白須一抖,這位大和尚也是正色起來。 除了局中人的麒麟,一屋子的人都屏息凝神,一點信息都不想放過。 周天娓娓道來,食羊鬼的謀劃,傀師想從中截胡,東南亞來的紙紮匠,還有背屍人師徒,勾心鬥角,各懷鬼胎。以及餓鬼道中那方神秘的紅白雙煞格局,黑色棺材內部疑似夢郎的神秘存在,鬼樹和掛著的男屍。 劉老隻是不時點頭,但是聽到那株鬼樹和男屍時,老人頭一次動了表情。 觀蟲方丈倒是先出了聲:“周施主,你能否再描繪一番樹的模樣?” 周天重復了一遍,忽然腦海中閃過一片猶如殘片的回憶。 那一日菩薩共享視角的時候,他看到了老屍的模樣。 周天突然凝神道:“我想起來那具屍體長什麼樣了!” 劉老破天荒地動容起來,畢竟之後這些事情,薑家兄妹還未曾從我這裡獲知。 “桃花眼,麵色蒼白,長相十分俊朗,雖然是吊死的模樣,卻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觀蟲方丈聞言,轉過頭看向劉老,嘆了口氣:“那看來確實是書上記載的那幾位了。” 劉老頷首,表示了然。 隻不過周天與薑家兄妹都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老人隻是笑笑,揭過此話:“不該了解的,你們暫時還不便知曉。” “你繼續,老頭子聽著呢。” 周天想著之後的那些記憶,卻發現大部分都被莫名的力量所禁錮,難以直接講出。 像是遊戲裡碰上了看不見的空氣墻。 囁嚅了好半天,年輕人才說清了胡五妹已死,烏達瓦南托也被鎮壓這兩件事。 劉老和觀蟲方丈倒是神色不變,聽著周天猶如結巴般磕磕絆絆的言語,像是早已知曉事情會這般,許久,老人知道事情已無後患,才長嘆一口氣。 “周天,雖然我知道你被迫隱瞞了很多東西,但這些東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某種程度就是你的因果。” “但是能否委婉點,告知我們到底是哪位存在出手,我們隻需要確定這一點,畢竟,當下的時局,很復雜。” 周天視線投向窗外,正好對著南方。 “去趟九華山吧。” 觀蟲仰天,唱了一聲佛號,蒼老的麵容上閃現出難以形容的滿足與虔誠。 劉老思索片刻,說道:“觀蟲,之後安排一下局裡的人,太多年沒做類似的事了,找個由頭在九華山給那位存在辦一場水陸法事吧。” 接著,劉老仿佛知道周天的心思,將後續處理都告知了他。 餓鬼道的入口已經被神秘存在關閉,那些流竄出來的鬼物也被局內處理,甚至是整個荒村都被局內物理超度了一遍,防止還有漏網之魚。 兩位老人走之前,觀蟲方丈從兜裡掏出一張薄薄的金色紙張。 方丈鄭重其事地將它交由了周天,說道:“這是那位存在於夢中托貧僧交由小施主的獎勵,他說權當是一點小補償。我們的問話,也隻是例行公事,再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祂罷了。” 周天有些愣神,接過手中,看到上邊的字體,一陣目眩,頓時心神不穩。 薑祝湊過腦袋,好半天,蹦出來一句:“這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劉老已經走到門口,聞言一笑,轉過身子。 “大神通者,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字天書。” 周天深吸一口氣,再度沉入心神。 這是佛門六字真言的修煉方法。 夢中傳道。 菩薩好大的手筆。
第35章 為尊者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