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撿漏(1 / 1)

我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旁,隻見他從包裡拿出煙,夾在嘴角,裝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在地攤上走走停停。   王三胖走到方才停留的地攤隔壁家蹲了下來,他盯著地上擺滿的瓷器和青銅器看得出神。   見王三胖蹲了下來,那位胡子拉雜,蓬頭垢麵的中年攤主先是打量了一下王三胖,見到王三胖脖子上的大金鏈子,腰間掛著的奔馳車鑰匙,那位臉色滿臉滄桑的中年攤主馬上就變了臉,滿腔熱血的叫道:“老板,隨便選!隨便看!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得得得!你這老板有點意思,賣古董硬生生被喊成賣破爛的了。”王三胖製止住攤主的吆喝,拿起一個乾隆年製粉彩花果大碗,假裝仔細端詳起來。   那個碗連我這個不懂行的人看來,都是一眼假的東西,王三胖卻假裝看得出神,在手上來回翻轉把玩,表現出很喜歡的樣子。   攤主看到王三胖拿著一眼假的東西,臉上還洋溢出如獲至寶的笑容,再看了看我手中拿著的《古玩鑒定入門》,心裡已經明白我倆是個收破爛的,隨即應和道:“兩位老板好眼力,這可是乾隆年製粉彩花果大碗,整條街僅此一件,你要是喜歡就勻給你。”   王三胖拿起大碗在手上掂量掂量,隨之問道:“這東西多少錢?”   攤主伸出兩根手指,說道:“一口價兩萬,喜歡你就拿走。”   王三胖放下大碗,搖了搖頭:“太貴了!”   攤主趕忙打住王三胖放下的手,說道:“你可以還價啊!隻要你敢說,我就敢賣。”   王三胖不好意思的比了比兩個手指,說道:“二千!”   王三胖的話音未落,攤主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回道:“成!兩千你拿走。”   王三胖見攤主如此爽快地答應,甚至沒有絲毫猶豫,他拍了拍自己額頭,一陣懊惱:“曹!他娘的喊高了。”   我無奈地說道:“攤主含淚賺了一千九百元。”   王三胖懊悔說道:“不止,這東西進價頂多五元,起碼賺了一千九百九十五元。”   我看著也是一臉驚訝,都說古玩行業暴利,果然沒錯。這個上周的碗,拿到這古玩場來晃一圈,沾上了古玩的氣息,就可以掛羊頭賣狗肉了。   在古玩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王三胖很無奈,也隻能不舍的從包裡麵掏出兩千元交給攤主,調侃道:“兄弟,這整個東山古玩城我就服你,你有點東西,但是不多!”   攤主估計心想東西不多不少,蒙你剛剛好,誰叫你是一小韭菜呢!   攤主看著嶄新的人民幣,哈喇子都流了一地,傻笑道:“你聽說過我的故事?”   王三胖看著攤主蓬頭垢麵,胡子拉碴的模樣,搖了搖頭,笑道:“你的臉上寫滿了故事!”   攤主隻顧著高興,也沒有在意王三胖說話,將碗給包好後便遞給王三胖,隨後客套了一句:“老板,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王三胖接過碗,表現出如獲至寶的樣子,邊走邊欣賞。   我們起身離開後,攤主又從身後的箱底,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乾隆年製粉彩花果大碗放在攤上,繼續吆喝著。   把隔壁的老攤主都看傻了。   老攤主見我們朝他的攤鋪走來,急忙招呼著過去看,說道:“老板!過來看看,我這寶貝多!”,對人畢恭畢敬,那叫一個熱情,擱誰也不會放過兩顆小韭菜!   王三胖剛開始裝著有些難為情,不想搭理攤主,但是招架不住攤主的熱情。   王三胖看了一下我表現出有些勉強,然後假裝不情願的說道:“那就看看吧!”   不得不說王三胖這招欲情故縱拿捏得剛剛好。   王三胖蹲了下來,拿起一個白中泛黃的大碗,大碗裡麵有刻花和印花。他拿在手中來回翻轉看,先是看碗中的花紋,再看碗沿,隨後翻轉過來看了底部胎色,看得很是仔細,然後點頭連連稱贊,輕聲說道:“宋代白釉刻折枝蓮花紋大碗。”   老攤主其實跟明鏡似的,知道這隻碗是隻做舊的,同樣看了看我手中拿著的《古玩鑒定入門》,更加確定我倆是個小白,不過還是立即誇贊,一邊忽悠道:“還得是這位老板識貨!這隻宋代白釉刻折枝蓮花紋大碗在東山古玩城可找不出第二隻。”   王三胖點了點頭,很享受那種被人誇贊的感覺,拿著大碗問道:“這隻碗多少錢?”   攤主比了比八字,說道:“八萬,喜歡你拿走。”   王三胖指了指懷裡的大碗說道:“我這乾隆年製粉彩花果大碗都才兩千,啥玩意就敢要八萬。”   老攤主看著王三胖手中的瓷碗,真是烏龜辦走讀~鱉不住笑(校)了,差點沒有忍住笑了出來,憋紅著臉說道:“老板,我這可是宋代的!”   王三胖搖了搖頭,比了比手指說道:“七千!”   老攤主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老板,太低了,賣不了!多少給添點。”   王三胖也不想跟攤主囉嗦,拿起旁邊的一個筆洗,有些不情願說道:“我也不和你討價還價了,要不這樣!這隻碗加這個筆洗,一萬塊錢!賣!我就拿走,不賣的話!我再去其他鋪子轉悠轉悠。”說完王三胖起身就要拉著我走。   老板顯然很清楚那筆洗是個仿品,見到我們要走,急忙攔住我們,表現出一副忍痛割愛的樣子,說道:“成!我看老板也是個爽快的人,一萬你拿走,就當交個朋友!”   王三胖轉過身立馬笑了起來,從皮包裡麵拿出一遝錢,交給老攤主,客套道:“老板發財!”   老攤主笑著看了一眼隔壁攤主,故意提高嗓門嘚瑟道:“小本生意!小本生意!老板走好,下次再來。”   王三胖叫我接過兩件東西,便起身大搖大擺走在古玩街上,繼續走馬觀花地觀望。   等我回頭去看老頭的攤子,又見他從一個包裡麵拿出了一隻碗和一個筆洗放在攤子上。   王三胖也發現了這一點,看了一眼後,臉上卻一臉平靜。   王三胖這波操作,把我都搞得有些懵逼了,演倒是演成功,估計虧到褲衩子了。這三件東西,在我看來都是贗品,這兩隻碗是做舊的,這筆洗是仿品。這兩件到底哪件是他所說的寶貝。到底是王三胖看走眼了,還是老板看走眼了。   直到走遠後,我才說出我的疑惑。   王三胖哼著小曲兒,隻是笑笑不說話。   直到走到一個“天一閣”店鋪,他才停下腳步,輕聲問我:“那你覺得這三樣東西,哪件是真品?”   我毫無避諱的說出我的看法:“在我看來,這三樣都是贗品。”   “屁!”王三胖輕蔑的看了我一眼:“那你說說看,怎麼看出這三樣都是贗品的。”   方才他在買的時候,我已經翻閱《古玩鑒定入門》,書中詳細介紹了這三種瓷器的辨別方法,我拿起乾隆年製粉彩花果大碗,我指著大碗腹部一本正經說道:“一是這碗造型的整體結構比例不協調,雖然高度或口徑與書本上的尺寸相同,但這碗腹部的弧度不準,明顯是擴大了;二是這碗胎體有的過於輕薄;三是有做舊痕跡,這碗底和口邊塗抹一些灰褐色的泥巴。”   聽到我的解釋,王三胖雙眼一亮,有些驚訝,拍了拍我示意我繼續說。   我拿起宋代白釉刻折枝蓮花紋大碗,指著碗裡的印花說道:“真正的印花胎骨應該略薄,因為印花拍打不便,厚胎不易,這印花太厚不自然,刻花也比較生硬,碗底還有做舊的痕跡。”   見王三胖一臉詫異,沒有說話,沒有反駁!   我繼續拿起筆洗,搖一搖頭表現出一絲惋惜,說道:“這件哥窯筆洗水平極高,能以假亂真。雖有“紫口鐵足”,釉麵也有宋哥窯那種玉質感,發油酥光澤;但是釉飾肥厚不合、釉中氣泡小、片紋曲折婉轉不對,可惜是件仿品。”   王三胖臉上閃過各種表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後定格在了一種絕對的驚訝之上,仿佛看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事情,說道:“你他娘的還真的是個天才!不愧是上過大學的人,才入這一行就能看出這麼多道道,勞資在這行摸爬滾打好幾年才混出點名堂,你剛剛說的完全正確!不過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一行你也不能按照書上生搬硬套,沒點真東西在這古玩這一行混,遲早要虧掉褲衩子的。”   王三胖見我滿臉疑惑,也沒有和我賣關子,他耐心解釋道:“你說的沒錯!這個哥窯筆洗確實是個仿品,也不是哥窯的瓷器,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它是雍正仿哥窯,宮裡麵用的官窯物件。”   我心頭一愣,當然這個已經超出我的認知範圍。   雖然他說話像“老母豬帶胸罩~一套又一套的”,說的頭頭是道,但是我不是非常相信,畢竟這東西在沒有出手前誰都有可能看走眼,更何況他隻看了一眼,我還是好奇:“就憑借一眼的功夫,就從琳瑯滿目的古董堆裡麵斷定是真品,會不會太草率了一些。”   王三胖笑了笑:“沒有這一眼定真假的功夫,還撿什麼漏,回家種地得了。攤主把這筆洗放在那麼不顯眼的位置,我猜他就是不識貨。我是看在那攤主年紀比較大,沒有使勁壓價,換作是其他人估計我幾千塊錢就拿下了。”   我看他胸有成竹的氣勢,知道他沒有吹牛,這筆洗八九不離十是個寶貝。這話也就對我說,會覺得他說的是實話,他確實是有兩把刷子;要換作別人聽了,肯定會覺得他是在“老母豬繃內褲兒——裝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