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王三胖一副粗心大意,吊兒郎當的模樣,沒想到竟然有如此高遠的眼光,隻是一眼就能從地攤上麵認出雍正仿乾隆的瓷器,不由得心生敬佩。 我向他比了個大拇指,說道:“你真是麻雀啄了牛屁股~確實(雀食)牛逼。” 王三胖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把筆洗遞給了我,拉著我進了“天一閣”店鋪,準備把這件筆洗給出手了。 走進店鋪,店裡的夥計在前臺打瞌睡,王三胖咳了幾聲,店裡的夥計才屁顛屁顛上前迎接,低身恭敬問道:“王老板!需要點什麼。” 顯然王三胖是這裡的常客,店裡麵的夥計都認識他,他沒有理會夥計,則是直接的走到中廳紅木客桌前坐下,自己拿起茶杯,從紅抽屜裡拿出八二年的茶餅泡了起來,擱這當自己家一樣。 王三胖品口茶後,才說道:“把你們掌櫃的叫來!我有件東西需要他掌掌眼。” “王老板!你們先喝著茶,稍等一會兒,我們掌櫃出去辦事去了,很快就會回來。”招呼好我倆後,夥計坐到前臺打瞌睡去了。 天乾舌燥,我也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 我剛喝下一口茶,門口就來一位身穿白體恤、黑短褲、人字拖鞋、不修邊幅的三十來歲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說是白體恤其實已經泛黃嚴重,腳上的拖鞋已經被盤包漿了,手指一邊挖著鼻孔,然後鼻屎一陣亂彈。 見到王三胖,立刻把手指上的鼻屎在褲子上擦了擦,張開雙臂呈擁抱之勢,激動得飆出一口蹩腳英語:“好啊右?米四特王!” 王三胖張開雙臂回應道:“I'm very Good!米斯特林。” 我一口噴出口中的茶水,然後瘋狂咳嗽,這兩句蹩腳英語,差點把我八二年的老痰都咳了出來。 他倆緊緊擁抱一下,隨後兩人開始寒暄,那姓林的人說道:“聽說你最近回老家去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王三胖笑道:“回去接我老大!”隨後王三胖拉著那姓林的人,就要介紹我,說道:“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大!曹一天,曹老板。” 我知道王三胖又在“張嘴閉嘴契丹語~滿嘴胡話”拿我開玩笑,我哪裡是啥老板,腳拇指都快在地上扣出三室一廳了,我一臉窘迫,下意識地撓了撓頭,一個勁的點頭微笑。 那姓林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看著我手裡抱著的古玩鑒定書籍,他一臉難以置信,表情很復雜,隨後嘖嘖稱奇,誇贊道:“真的是年少有為!” 他伸出先前摳鼻屎的手,準備握手,說道:“您好!我叫林川,天一閣的掌櫃。” 我心頭一驚,這家夥竟然是天一閣掌櫃,擱大街上你說他是叫花子我都相信。有錢人都喜歡穿這麼低調嗎?這麼玩是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樣子也就比我大個兩歲,已經是這天一閣的掌櫃了,不得不說是有點東西的。 我憋紅著臉,硬著頭皮握了手,說道:“您好!別聽王三胖瞎吹,我叫曹一天,王三胖的發小,此次跟著王三胖學古玩兒的。” 此刻林川眉頭一皺,表情發生微妙變化看向王三胖,王三胖趕緊拍了拍林川與我,傻笑道:“不必在意,不必在意,你們倆都是我老大。以後大家都是開水鍋裡洗澡~熟人。” 林川經常和王三胖打交道,也知道他的尿性,索性就坐了下來,給我倆散了兩根和天下,點根煙開門見山的問道:“拿出來看看吧!這次淘到了什麼寶貝!” 王三胖手裡夾著煙,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茶,擺了擺手,謙虛道:“我一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哪能有什麼寶貝哦!” “別人不知道,難道我林川還不了解你嗎?你王三胖的眼光簡直是電線桿上掛暖壺~水平(瓶)很高。”林川也隻是隨便客套了一下,看得出來他其實不在乎臨時的生意,聽王三胖說過古玩大部分的交易其都是暗地裡進行的,明麵上也就是小打小鬧,因為明麵上的古玩交易有年份限製,宋代的以前文物是禁止買賣交易,所以明麵上的寶貝其實並不多。 王三胖嘿嘿一笑:“多謝誇獎!還得是你懂我,要是沒有你這兩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還真沒有機會看到我的寶貝。”隨後王三胖拍了拍我,叫我把東西拿出來,我小心翼翼的把那筆洗放在桌子上。 “看吧!絕對的好東西!讓你聾子看戲~飽眼福。”王三胖指著桌上筆洗故作神秘的低聲說道。 林川本來毫不在意的表情,一看到桌子上那筆洗,臉色突然一變,整個人瞬間站了起來。 “怎麼樣?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吧!”王三胖得意的問道。 從林川驚訝的表情中,我已經非常確定這個筆洗應該價值不菲!這回確實撿了個大便宜,應該能賣個十大萬。 我滿眼敬佩看著王三胖。還得是你王三胖!真是“真是小母牛按門鈴——牛逼到家了!” 林川也是個古玩行家,隻是一眼,已經確定這件筆洗是個真品,因為贗品是不會看第二眼,他激動的雙手捧起筆洗,先是放在鼻子旁嗅了嗅,然後仔細打量著筆洗,說道:“一眼大開門!好久沒有見到這麼好的東西了!雍正仿哥窯筆洗,宮廷造辦處的東西。” 林川眉頭一皺,問道:“你他娘的哪搞得這麼好的東西?” 我心裡暗笑他要是知道我倆在地攤上花了一萬塊錢拿下,他不得驚掉下巴。 此時王三胖毫不避諱的回道:“就剛才在這條街的地攤上花一萬撿的。” 林川激動地咳了幾聲,盯著手中的筆洗,轉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王三胖:“你個半路出家的運氣真是好,每次都能瞎貓碰到死耗子,這種好東西我就從來碰不到,這次你真的是撿了個大漏。” 我正好奇這東西能值多少錢! 林川端著筆洗皺著眉頭看了半天,眼子不斷轉動,似乎在打這筆洗的主意,猶豫片刻後,他說出了讓我驚掉下巴的話:“胖哥,這東西我是真喜歡,一百二十萬勻給我!” 一百二十萬!?聽到這個數字,我一時之間都傻眼了。這完全超出了我的估算,我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下意識的揉了揉耳朵。 王三胖也愣了一下,他猛吸一口手中的煙,咳了幾下,思索片刻後,把煙頭杵滅,爽快的回道:“好!一百二十萬你拿去玩!” 王三胖話音剛落,林川拍手稱快:“好!這就給你拿現金去!”隨後對著店裡麵的夥計吼道:“福才,上壺上好的普洱,招呼兩位貴客。” 看來我並沒有聽錯,確實是真真切切的一百二十萬!我已經被這古玩行的暴利所震驚,兩個小時不到掙了一百一十九萬,這是普通人一生遙不可及的夢。這一刻我終於明白古玩行的一句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本來剛開始對這一行還有點顧慮,這一刻讓我下定了決心,要在這一行混出個人模狗樣來。 賣貨一般是賣主出價,買主出價我見是頭一回,又見王三胖如此爽快的答應,我有些不解,好東西不愁買家,雖然一百二十萬已經遠遠高出我的預期,但是我覺著這東西應該不止一百二十萬,我問道:“會不會出手的太草率了一些,我覺得這東西應該不止一百二十萬,怎麼也要貨比三家啊,聽說這種好東西上拍賣會價格能翻好幾翻。” 王三胖笑了笑,擺了擺手,說道:“你說的沒錯!這筆洗確實不止一百二十萬,可是我們倒手最多隻能賣到這個價,上拍賣會價格肯定會更高,但是手續費也不低。一般賣貨都是賣主出價,能出現買主出價,然後賣主一口答應,隻能是一種情況,一是買主出價公道,出了個卡脖子的價,同時賣主非常了解買主,相信買主。” 我似懂非懂! 王三胖繼續給我介紹林川是他一個很好的朋友,為人正直、豪爽。四年前他拿著青銅牛角鈴鐺來這古玩市場交易,差點被人用一萬塊錢忽悠走了,剛好被路過的林川遇到,林川不忍心看我被忽悠,給我出了一個公正的價,也就是之前所說的八十萬,當然林川確實轉手賣了一百萬,但是對我而言,我隻是那塊能掙八十萬的料。 他見我沒個正經工作,他好心讓我留在他店裡麵,在他這店裡學習了一段時間,之後就乾起了鄉下跑地皮的活兒,遇到拿不準的冥器就請教他,從來沒有蒙過我。你別看他吊兒郎當、邋裡邋遢的樣子,絕不是那種滑頭,對我是掏心掏肺的好。眼光毒辣得很,可是這古玩城數一數二的古玩兒行家,嚴格來說我得叫他一聲師父,平日裡都是稱兄道弟。我在古玩行能走到今天,多半都是靠他,所以才會二話不說的爽快答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點了點頭,原來這裡麵還有一層人情世故,難怪王三胖能遇到貴人,懂人情世故的人走到哪都不會讓人討厭。 “古玩這東西最忌諱亂改價,改來改去,亂了行市,好東西爛手裡麵的多了去了。這個價格我看過了,是卡脖子的價,當然這筆洗不止這點,但是我們吃肉也得給他留點湯,就當“我解纜,你推船~做個順水人情”,畢竟沒有他我也還在工地搬磚。”王三胖耐心的給我解釋。 我認可的點了點頭,人在江湖混,沒點好心腸子,注定走不遠。 很快,店裡麵的夥計福才端來一壺好茶,我和王三胖倒了一杯品嘗,兩眼冒光,都覺得不耐。 王三胖喝了一口茶,沾沾自喜道:“怎麼樣?這次胖哥帶你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吧。” “豈止是開了眼,我簡直看傻了眼。從現在開始,你王三胖隻要放個屁我都覺得是香的。”我豎著大拇指,毫不吝嗇的誇贊道。 我向他抱了個拳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財神爺!你叫我乾啥,我絕沒有二話!” “當真?” “當真!”我點了點頭 “那行!先叫個爸爸來聽聽!” “滾犢子!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當我爸爸!” 王三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就說你狗日的說的一套做的一套……”緊接著他拍了拍胸脯,說道:“跟哥混!吃香的喝辣的。” 我白了他一眼:“除了叫爸爸其他都行。接著又豎了豎大拇指,誇贊道:“那必須的,社會我胖哥,人狠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