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悲歡(1 / 1)

大話山海 執火之人 3780 字 2024-03-15

午後,天高雲遠,秋色昏沉,正是適合休息的時刻。   然而黎貪走在回去的路上,腦中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他忘不掉起山洞中的場景,置身純凈的黑色中,湮澤那堅定高亢地訴說。   “黎貪,你可能還不懂我說的那些話意味著什麼,但是你記住,九黎的權杖絕不會輕易傳到下一代人手中,無論這個人是不是當時的人。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可以為了九黎獻出我的一切。如果你也有意於此,希望你也已經真正想好了,而不是僅憑你的一時興起。”   “我從不否認當時他們做的很好,但是九黎絕不能隻有一個聲音。當時也是人,也會犯錯,他甚至不是出身九黎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他想要或是無意做了什麼對九黎不好的事,而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止他,那九黎就完了。”   “我曾親眼目睹了這樣的悲劇,現在絕不會讓九黎再出現這樣的事……”   洞中有微微的風,將湮澤的一番言語帶到遠方,淹沒在山鳥林獸無邊的嘶吼與悲鳴之中。   黎貪確實還不能夠完全理解湮澤,但是他看著眼光從自己身後探進來,落到自己那雙還沾染著風乾尿泥的手上。而不遠處的湮澤卻被黑暗吞噬,自傲而用力地綻放在無人能看到的地方。一時之間他有些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誰好誰壞,甚至連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   “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他真的被湮澤說動了,從山洞出來的那一刻,他開始對當時有了那麼一絲的懷疑,並開始抵觸主動去尋找這些事情的真相。   這並不能怪黎貪,很多事,一旦產生了新的想法,我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證明其結論的合理性,然後淺嘗輒止地編寫出一個合適的過程。偏偏我們又往往是更願意看見自己所想,而非更願意思考自己所見。   更加不巧的是,對一顆未經世事熏染的年輕好奇的心臟來說,凡事有一個最終的答案定式才是最重要的。什麼起源由來因果邏輯都不重要,隻要有一個自己能理解的結果就好。   在遇到困難時很多人總喜歡跪拜,跪天地神魔歲雨時風,因為以膝蓋侍奉心中的相信要遠比以雙手探索未知的道路要困難許多。隻要給人們一點相信,他們甚至可以自己說服自己。   黎貪漫無目的地走著,腦海中開始預想起他下次與當時見麵會是什麼樣的情景,他一旦問出一些尖銳地問題,當時又會怎樣應對。湖水在他的身邊拍打出瑣瑣碎碎的聲響,午後的風從湖麵吹來,沖擊著他淩亂的思緒。   “今天的光怎麼發暗啊……”他的腦中不受控製地蹦出哀嚎。   他經歷了那麼多,好不容易才有了些有點確信的事情,現在被湮澤攪動渾濁了。他很難受,他想要認真獨立地思考,但他做不到。他現在能夠想到的隻有昆吾常說那句“去他大母的世界!”,然後就開始懷念小時候與黎巨在某片草原上追逐的畫麵。   他想起黎巨有點呆,有點傻的樣子,但是他懂她,他不會讓他思考什麼,也不會讓他這樣難受。他會帶他去吃各種各樣的果子,油膩的清甜的,好吃的難吃的,吃完再跟他打鬧,或者不停地去到新的地方,再在擔驚受怕中無意識亂跑。讓一天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去,然後就這樣直到忘記傷心事的那一天。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了浮玉大母常住的那片草地。   可是黎巨他們並不在這裡。   他想起了自己跟黎巨說過要等晚上再在山洞門口集合,突然覺得自己挺沒用的,為什麼這樣就輕易地出來了,又回到了午時的起點。   他心煩意亂地繼續走去,一邊漫無目的地在腦中塗鴉著,一邊任自己的腿自由移動。他想著等晚上見到黎巨他們再說。   然而此時在山洞門口,黎巨正緊緊拉著黎經,祈禱著黎貪早點回來。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讓他以為他已經很了解黎經了。但是今天黎經的暴怒是他完全沒想到的,他也完全想不通為什麼湮澤隻說了一句話就能讓黎經生氣成那樣。   不就是說當時不好嘛,她說就任她說去唄,又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   其實他原本是想把這個願意與他們分享果子的漂亮大姐姐推薦給黎經,讓她們也能認識一下,畢竟從一開始他就覺得湮澤這個人挺好的。中間的過程她們也確實交談了幾句,而且看起來她們之間好像有種熟悉的感覺,沒想到最終卻鬧成了這個樣子。   他的世界裡能夠裝下的人本就不多,大母小貪,九黎的長者尊者們,黎經湮澤,黎廣黎登也勉強算的上。現在這兩個人鬧掰了,這讓他有點傷腦筋。不過好在他從來不用那東西,傷了就傷了無所謂吧,他相信以後會有好的那一天。   但是現在怎麼控製住暴躁的黎經,等到黎貪回來,才是最大的難題。   原本山洞裡有不少人集食之後回來休息,但是卻被大吵大鬧的黎經吵醒了一些。他們走到山洞口查明了噪音的來源,並投來了幽怨的目光。黎巨被看得有些惶恐,伸出手竭力想要摁住黎經,卻又不太敢用太大的力氣,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慢慢地,黎經也注意到了圍觀的人。她毫不在意地無視他們,繼續對著黎巨瘋狂輸出,以汙濁的言語對湮澤及其大母進行洗禮。   黎巨實在扛不住眾人的目光,隻好尷尬地小聲說道:“能不能稍微小點聲罵?”   黎經:“你說什麼?”   黎巨:“算了當我沒說。”   黎經:“不是,你剛說什麼?你聲太小了我沒聽清。”   黎巨:“嗷。這麼多人看著咱們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能不能稍微小一點點聲音罵。就一點點。大家都是好朋友,就讓他們休息一下。”   黎經沒回復,而是轉過頭霸氣地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啊!誰再看我要拿石頭開始砍了哈!滾回去睡你們的覺去!”   圍觀者大多當場就蔫了,畢竟在九黎沒必要輕易招惹一個女人,少數的摩拳擦掌的憤慨者也都被拉了回去,圍觀者一下就散了。   黎經回過頭:“現在我能繼續罵了嗎?”   黎巨捂臉:“隨你……”   黎經:“算了,不罵了。我這麼大度,沒必要跟一個一事無成的人計較。”   黎巨:“……”   黎經:“我口渴了,你去給我酉點水去。對了,黎貪什麼時候回來?”   黎巨一邊向山洞中走去,一邊攤了攤手:“不知。”   黎經一臉嫌棄道:“這都不知,要你有什麼用?”   黎巨一臉無奈,但還是彎腰撿起來兩個沒裝水的酉。   黎經一屁股坐在山洞口的石壁前,把腿搭了起來,向後倚著石壁,對走出的黎巨說道:“我要喝今天路過那個湖裡的,那邊的水我還沒喝過呢。”   黎巨原本走向大原的身子一下轉了過來,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知啦~”   “你走快點,我渴壞了!”   事實證明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黎經望著黎巨倉促的步伐抑製不住地偷笑起來,黎貪卻還在漫無目的地遊蕩,痛苦地思考著。   而當他再抬起頭來一看,他已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當時的木舍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