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做得啊,不會光放進去煮了煮吧?這一點也不好吃!” 黎經拿起一塊巨酉中煮好的肉,大口地咬了下去,然而她卻吃不慣這樣做出來的肉,嫌棄的吐槽起來。 黎巨趕緊跟腔,“我就說嘛,肉一點都不好吃,還是果子更好。”說著,他偷偷把拿著肉的手放到身後,然後將那肉隨手丟到了草叢中。 黎經辯解:“不是肉不好吃,而是這樣做不好吃。等以後我帶你們去見我大母,她用鹽鹵做得肉比這好吃多了。”說著,她又咬了一口,撕下了一大塊肉。 黎巨看她大口咀嚼的樣子,嘴角微微抽搐,最終他選擇轉過頭去麵向黎貪,避開了黎經那說不上不美觀的吃相。“小貪,你想什麼呢?”他看見黎貪正在出神,把手放到他的麵前晃了晃。 “啊!啊?我?我在想我得找個時間去拿回那塊石板。”黎貪回過神來,神色有些慌亂。“對了,怎麼沒看見浮玉大母?”他見黎經在吃肉,也隨手從麵前的石製地麵上拿起了一塊,塞到口裡就嚼了起來。 黎巨攤攤手,“最近族中突然多了很多孩子,我大母正帶著人照顧她們呢。” 黎貪疑惑,“突然多了很多孩子?” 黎巨點點頭,“對,不知怎麼了,很多孕者都在那一晚生下了孩子,加上那些原本就帶孩子的大母,九黎一下子多了不少需要照顧的人。” 他沒有說是哪一晚,但是毫無疑問指的就是東夷入侵那晚。經過那晚之後,九黎人在閑聊時都會刻意避開“東夷”“入侵”等詞匯,因為那晚帶給他們的打擊太大了,即使已經休整了一天,大多數人依舊還沒有緩過神來。 “我大母說這些新生的孩子就是那晚死去的人,他們又回來陪我們了。”黎巨小心地看了眼黎貪的神色,他已經消化了黎登的死亡,但是他知道他的死對黎貪的打擊很大,他不敢直接提起他的名字,隻能點到為止。 這是黎經特意提醒過他的,但是即使沒有她提醒他也依然不會說錯。從前他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不會去顧忌那麼多,可是他也在一點點長大,現在的他比以前懂得更多的事了。 “其實就是那晚她們收到了驚嚇,情緒變化太大,就導致很多孩子提前出生了。這時候出生也並不一定是什麼好事,族中正是空虛之時,缺衣少食,他們的大母又要去照顧他們,能用的人就更少了。”作為一個崇尚象學的“高端人才”,黎經素來不太接受那些鬼神之說。 “挺好的,九黎又多了新的傳承。”不管怎麼說,黎貪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心頭一暖。雖然他知道或許就如黎經所說,這算不得什麼好事。但是如果可以選擇,他更願意相信黎巨的說法。他甚至希望如果玄鳥真的存在,那它最好也能保佑在戰爭中死去的有熊人和東夷人,至少是那個死在他麵前的東夷女人。 他在心中為他們祈禱。 隨後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黎登,於是他把頭低了下去,再抬起頭來時卻發現兩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話語。 黎巨回過頭去,皺著眉頭看向黎經,“嘶~你就不能……” “怎樣?”黎經並沒有在意黎巨的樣子,隨手將吃剩的骨頭扔到了旁邊的草叢中。 “我在跟小貪說話呢,你就不能讓我說完?”黎巨想用這些話安慰一下黎貪,卻被她拆了臺,心中自然不爽。借著這件事,他想試圖跟黎經講講道理,希望她不要總那麼強勢。 “不能!怎樣?”黎經把手一甩,直起了身子惡狠狠地瞪著黎巨。 “算了,不跟你說了……”黎巨見黎經脾氣又上來了,迅速萎了下去。此時他們其實還算是在開玩笑,還沒到真正生氣的節點,所以還比較容易平靜下來。 其實平時大多數時間黎巨也都是如此,他的性格相對比較隨和,而黎經卻脾氣暴躁,因此遇見意見不合的時候多是他有所退讓。畢竟在九黎是女人說了算的,黎經平時強勢些也正常。主要是他覺得與她爭吵沒什麼意義,那並不是解決一些問題的最好方式。 “你給我道歉!”其實黎經脾氣已經消了,看著他又兇又慫的樣子她差點沒控製住笑出來。她也知道自己有時候控製不住,所以總是這樣來給他一個臺階,其實也是給自己一個臺階。 “就不,略略略……”黎巨做了個鬼臉,自己卻沒忍住先笑了出來。 黎貪看著二人毫無顧忌地當眾調情,心中不住地鬱悶起來。“你們兩個有時候真挺煩的……”隨即,他趁著這個空隙又想起了剛剛失神時所想的問題:他究竟要怎麼麵對湮澤? “黎登在她那裡遇見了外族人,同時又說她有問題,那外族人一定與她有關係。可是大母跟我說她會處理,但是在今天的族會上大母卻沒說這個問題。如果她真的做了什麼不利於九黎的事,大母必然會嚴懲她。但既然沒有這樣,那是否說明她隻是與外族人有關,但並不是背叛了九黎?那我是否該找她為黎登報仇呢?但無論怎麼說,黎登的死一定與她脫不了關係。” “我得去拿回那塊石板來,然後我暫時還是不要去找她玩了,等弄清楚她到底有什麼問題再說吧。如果她背叛了九黎,那誰知道她跟我做朋友是不是想要利用我做什麼事?” 想到這裡,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以後還是盡量避著湮澤。 回過神來,黎經和黎巨的打鬧也已經結束了,他們正商量著去巡邊時要不要帶上些吃的。黎巨是個典型的吃貨,每天沒事就喜歡研究什麼東西好吃。原本黎經對這些並不感興趣的,但是後來隨著他們越走越近,黎經也在不知不覺間被他感染了,因此二人討論起吃這個話題時總是充滿了興致。 “小貪,你要不要帶些吃的?”黎巨隻是順帶的一問,他和黎經已經決定要帶了,黎貪也一定要帶。就算他不帶他們兩個也會幫他帶的。 黎貪回憶了一下當時所說的內容,他們的巡邊是從大祀之地開始,先向西南沿著山崖一直走,走到麵前是群山之後轉而向北,那群山即是鐘山山脈的一部分,也就是九黎的西方邊界。向北走一直到大原的兩山之間,走到西方鐘山的盡頭,再轉而向動。繼續向東走如果要走到盡頭的話就是大青石山腳下的那個大湖,從哪裡沿著湖邊可以走回來。但是由於那裡平時一般沒人去,且靠近群山鳥獸眾多,所以一般是走到東邊的山腳下,也就是黎貪他們住的山洞所在的那座山,然後就回來了。 這就是九黎大部分的領地範圍,走完一遍之後差不多就能看到九黎生活的全部場景。 他們有一天的時間可以用來走完這條線路,走完後就隨便到哪裡去都可以,從第二天開始他們就要到昆吾那裡去領活兒做了,沒有活兒的時候還要去學習別的,像什麼獵術,磨石,燒酉之類的。同時他們這一批適齡的男孩女孩也得搬出山洞了,裡麵住著的就隻剩下那些明顯小於他們的孩子。等未來某天族正一聲令下,就會有新的孩子補充到裡麵。而那個夜裡誕生的那些孩子總有一天也會走出那個山洞,成為九黎新的戰士。 …… 兩日之後,大祀之地。 山洞中的孩子們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就是他們巡邊的日子。 他們特意早早起來,就是為了能跟這些一起住了許久的朋友們好好地告個別。雖然以後他們還會經常遇到,甚至有的人依舊會生活在相近的地方,但是他們仍控製不住地要做些什麼,以告別這段無憂無慮也無所事事的快樂時光。 生活總要有些儀式感的,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 黎貪的人緣向來不怎麼樣,所以也沒幾個人過來與他道別,黎巨和黎經當時是不會與他分開的,所以自然也不會多餘做些這樣的舉動。於是他幾乎是在冷眼旁觀的,不過臨了的時候有兩個人出乎意料地找了他,一個是話癆的黎思,另一個是黎鮮。前者他還有些印象,似乎是個朋友眾多的交際花,後者他幾乎沒什麼印象了,不過他也都應付了過去。 黎巨的人緣就比他好很多,山洞裡有不少人都找了他。原本他是有更多朋友的,隻是後來自從黎經來了,並與他關係日益緊密之後,他就慢慢地與一些朋友疏遠了。其實他的世界裡主要還是他大母,黎貪,黎經等人,其他朋友也算不上多麼地要好。 至於黎經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她女性的身份就讓她收到了不少的排擠,再加上她的暴脾氣,基本上沒有人敢跟她有過多的交往。即使是曾經的黎巨,也是她無聊時強行拉著陪她一起玩的,隻不過後來…… 各自與自己認為要好的朋友們告別之後,孩子們漸漸都踏上了他們巡邊之路。多數人是成群結隊走得,也有少數人自己一個人去,當然也不可避免地有嫌麻煩不想去的,畢竟沒有強製的監管,有些人便早早想好要偷懶了。 黎貪自然是與黎巨和黎經一起的,而就在他們要走時,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昆吾來了。 他徑直走向他們三個,自然地停在了他們身邊。“走吧,我跟你們一起走。”他摳了摳鼻子,十分惡心地將摳出的鼻屎向黎貪彈了過去。 黎貪輕飄飄躲開了,他並不在意昆吾的惡作劇,然而卻好奇他為什麼要與他們一起。“你也要去巡邊?” “怎麼了,不行嗎?”昆吾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起來頗有些無賴。 “為什麼呀?”黎貪不解。 “你管我呢,我樂意。”昆吾看樣子不打算好好回答他的問題。 黎經這時候站了出來,“反正不影響我們巡邊,帶著他還能安全點,就讓他一起去唄。”她自作主張地先走了,還不忘回頭提醒後麵幾個人快點。 昆吾聳了聳肩攤了攤手,“你看看人家!”說著,他也跟了上去。 黎貪和黎巨對視了一眼,在淩亂中也啟程了。 昨天他們就已經做好了計劃。巡完邊,黎貪正好順路去拿回那塊石板,而黎巨要去找浮玉大母,黎經也要回去找她大母一趟。晚上他們會在山洞門口會合,然後最後在山洞裡睡一晚,明天他們就一起去找昆吾,然後一起去挑選以後睡覺的地方。以他們的身份完全可以不住在樹上,隻要是他們覺得舒服在哪裡都可以,當然此時他們對於什麼生育繁衍之類的事情還沒有太多的概念,所以也沒有想太多,隻覺得以後還盡量靠的近一點就可以。 但是昆吾的到來有些打亂了黎貪的計劃,他很清楚昆吾是沖他來的。如果昆吾要跟他一起的話,倘若他去取石板時碰到了湮澤,讓昆吾發現了湮澤有什麼異常…… 但是昆吾不來的話,黎貪心裡其實也有些害怕,主要是因為他不知道那裡還有沒有外族人在。他覺得湮澤應該是沒有那麼大膽的,但是萬一呢?萬一他碰巧遇見了外族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前路不易啊!” 他在心中感嘆著,同時默默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