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運的齒輪(三)(1 / 1)

大話山海 執火之人 3215 字 2024-03-15

“大母,你知不知浮玉大母她們到哪去了?我聽小巨說她們離開許久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黎貪盤腿坐在族正的對麵,故意表現得嬉皮笑臉的。   說來也怪,從前他對族正又愛又敬又怕。可自從巡邊後,出去有熊轉了一圈,回來之後竟然跟她越來越融洽了,否則他也絕不敢跑到她那裡去鬧事。   或許是因為他終於能夠理解她所做的一些選擇了吧。   “你們安心等著就是了,她們很快就回來了。”族正推了推身邊的酉,將其推到了二人中間。她看起來還是一副不願意搭理黎貪的模樣,但是眼波流轉之中卻藏著隱隱的關懷。   以前黎貪讀不出來,可是現在他卻懂了。   黎貪見大母不願告訴他,於是又問道:“那大母,你知湮澤去哪裡了嗎?我聽說自從那夜東夷入侵之後她就消失不見了。”   族正終於側過頭來正視黎貪,她盯著黎貪看了一氣,什麼也沒說。她那模樣,就像是在看一個難以理解的新事物,眼神中充滿著想要解讀他的意味。   這反倒讓黎貪有些不自在了,他撓了撓頭,低聲嘟囔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我就是問問。”其實此刻他的心中十分緊張,畢竟他大母與湮澤的關係時好時壞的,萬一撞到槍口上不免又是一頓責罵。   不過好在族正沒有訓斥他,她隻是淡淡反問道:“你找湮澤做什麼?”   黎貪自然不會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推脫說黎登曾經使用的石板丟在那裡了,他去尋找時恰巧聽見巡者在說這個事。   “那石板或是被當時拿去了。”頓了頓,她又補充說族中石器都由屍胡看守,讓黎貪去看看那石板是否在屍胡手中。   說到屍胡,族正突然教誨道:“你長大了,現在又成了九黎的獵者,以後有問題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要總是依靠別人。”   也不知怎麼了,黎貪一時短路,忽然吐了個舌頭,算是對她的回應。這之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有點過於放縱了,然而以往總是嚴厲的大母卻沒有斥責他,卻隻是柔和地看他。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曖昧,不是男女之間的曖昧,而是與身邊親近的人相處時的那種偶爾的,冷不丁的,心裡發癢。   就像陰晴圓缺之於月亮,滄海桑田之於故鄉,鬥轉星移草增木長,寒來暑往人生倉皇,那是厚重而醇美的,不會被時間沖淡的情感。世事荒唐,它難免有時會被掩藏。可當某一朝夕某方山海,回首再相見之時,它會讓我們不禁迸發出來自心底的吶喊。   那一瞬間,黎貪感受到了一種陌生的,人生前十幾年從未體驗到的情感,隨著血液流過他的身體。   人生中總是有一些這樣的瞬間,即使經過時流歲溢不盡的沖刷,即使已經模糊褪色成斑駁的色調,它也依舊會成為一顆倔強的星星,留在我們記憶中閃閃發光。   趁著這股子激動勁兒,黎貪忽然瞪大了雙眼,直直凝視起他大母來。   “大母,我還有個事想問,你是不是……知曉我在……”冷不丁的,黎貪突然張口欲問,可是這一句話斷斷續續,最終還是沒有說明白。   下一秒,族正直接打斷他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每日起來先喝水,怎麼就是不聽?你看你那嘴,都成什麼樣子了?”她身子前傾,將裝著水的酉放到了他的麵前。   “好~好~我記住啦……”黎貪無奈地撇撇嘴,敷衍著把那個酉推到了一邊。   族正看似嗔怒地瞪他,轉過頭眼中晦暗不明。黎貪則嬉皮笑臉地撥弄地上的殘灰,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他的大母,簡直沒個正形。   突然,族正伸出手去,抓起了黎貪脖子上的貝殼。她用手腕輕輕地擦拭了一遍,又無聲的放下了。黎貪麵對大母如此舉動,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做些什麼。為了緩解尷尬他隻好拿起地上的酉,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二人沒有了話題,便都沉默下來。黎貪轉頭過去看向天空,族正則是細細打量著黎貪身上。冬天的早上,太陽還沒升起,天色是有些發青的。然而讓人眼亮的暖色一點一點染上天幕,一眨眼天空隻剩下一半的孤高渺遠。   “沒事就回去吧,我要走了。”黎貪還在那裡望著遠方意猶未盡,族正已然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而後她便站起身來,將黎貪用完的酉收回了她的屋舍當中。   一如曾經黎貪小時候跟她一起住那時的模樣,她留下一句“我要走了”,便自轉身離去。   往常,她絕不會再多看他一眼,可今天卻不知是怎麼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又轉過頭舉起手來摸了摸黎貪的頭,仿佛是刻意將他的頭發撥弄的很亂,隨即便帶著一絲絲狡黠的笑意揚長而去。   她從前從未與他這樣遊戲過,今日忽然來這麼一下,黎貪剛開始還有點不適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馬上他就平復了心情,之後反而十分享受這種感覺。他終於,終於,終於見到了他大母拋開了絕對的理性後平常的一麵。   他獨坐在她的屋舍前,看著她的背影逐漸融入進了那些鬼斧神工的廣野長河之間。他知道她要去承擔起一族之正的責任了。經過上次的戰爭,九黎目前有約一重九(九的三次方,也就是大約七百人)的人口,而這些人每天的吃飯睡覺,遇到的各種問題,都是由她帶頭處理的。   待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他才不緊不慢站起身來。他今天來不僅是為了浮玉的事,同時也是想試探試探,看看能不能問出他大母跟湮澤,跟當時,跟外族那些錯綜復雜的權力關係。   不過既然她不願告訴他,他也就不問了。   他知道,即使在她的那個位置上,也並非是隨心所欲的,依舊是有很多事不得不妥協的。他也懂了,並非是她生性淡漠,隻是有些感情實在是不必宣之於口,她都將它們盛進每一天的每一個酉裡了。   如此一來,雖然問了一通什麼都沒有問出來,不過黎貪心情大好,他暗自決定:今天起他要去上崗了!   不過他先要去找的不是發視,也不是當值的獵者們,而是當時。   因為他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是的,由於他這幾天一直處於壓抑自己的狀態,也沒人給他做什麼上崗培訓,所以他對到崗後的事務一概不知。   “偷了幾天懶,他們應該不會罵我吧……”一邊朝當時的官舍走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