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晨光明快,黎貪自言自語著向西方走去,轉眼間已經到了當時的木舍之前。 遠遠地望著那座圍木成墻,坐北朝南的小屋子,黎貪心中不僅感嘆起來:“這樣小而簡陋難擋風霜的屋舍,如果放到姬水部,恐怕沒人會願意住進去,可是放在九黎則成了大家都夢寐以求的新鮮事物。這樣看來,我們與他們的差距還是如天上的雲和地上的泥土般廣遠。” 心裡想著這些,不過他並沒有氣餒。沒有屋舍?建就是了!沒有人口?生就是了!大家都是人,他們有熊能做到的,沒道理九黎做不好。比他們晚一帶?那就多安排三帶人去做!比他們晚兩代就多安排五代人,反正隻要堅持不輟,總有一天他們能夠追平甚至反超的。 當黎貪走近當時屋舍時,他卻發現裡麵並沒有人,看來是當時有事外出去了。 由於不知道當時究竟什麼時候回來,他也不好就在這裡乾等著,於是他便換了個目標,向著西南方的石舍走去。 他的本意是想要去找發視,因為發視曾經作為前任石者,平時沒事就一直待在那石舍,或磨石鑄器,或休憩娛樂。但是自從他調任為九黎獵者之後,黎貪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了。沒辦法,他隻好去那裡碰碰運氣。就算發視不在那裡,屍胡應該也能夠給他指點方向。 九黎的石舍就在西南方向的一座山下,那座山也隸屬於西邊的鐘山山脈,隻是先前被開發的較早,驅走了山上的虎豹蟲虱,從此便被九黎占據下來。至於其他的山嘛,領導者們的意思是那裡離神農太近了,還是盡量少往那裡去為妙。 黎貪一路走著,忽然想到北號也在這附近。她住在這裡是由於這附近地形復雜,草木眾多,很多草藥隻有在這裡才有。不過黎貪也回憶起了自己曾經跟黎經玩鬧,被她把腿弄脫臼了的糗事,羞得他無地自容,簡直想要躺在地上打滾。 說起來,黎巨所做的食者有一項職責就是識草木懂藥性,說不定他也在附近呢! 等他不緊不慢走到石舍,已經是半上午了,九黎的漢子們早已工作良久,渾身被一層亮汗覆蓋住了。 隻見他們排好了順序,不斷地往山上運送石頭。另一撥人則將大石塊從山上推下,讓其墜地後碎裂成不同的小塊。而這時早有人在下麵準備好了,隻待石頭將一落下,便立刻將可用之材取走,至於剩下的殘石渣滓則有專門的人負責清掃。 當然,這隻是大石塊的處理方式。等大石碎裂,分散成小塊之後,人們便將其與原本就是小塊的石頭放到一起,這時又會有另外一撥人專門負責磨石。那些磨石者們都在手術帶著許多草葉,以減少石頭對手的摩擦。他們將石頭放到軟硬不同地方,采用各異的姿勢不斷將石頭來回推動,最終將石塊打造成他們想要的模樣。 有一說一,這時候人們能打造的器具已經不算少了,除了戰鬥打獵用的石刺,石刃,石斧,石錘等殺人器,還有挖土用的石鏟石鑿,采菰米用的石棒石鐮,甚至是將草木纖維加工成線的石紡輪。 不僅如此,在這些石器當中還混雜著那麼一兩件微微通光,自帶顏色,手感順滑的堅硬的器物,那是混雜著玉石成分的器具。當然,對於生產力沒那麼高的九黎人來說,管他什麼材質奢不奢侈,隻要能用就行! 除了那些忙著磨石的族人,黎貪還看見兩個人正從山鞍中走出來。再仔細一看,一個是長得高達威嚴身材魁梧,一個高高瘦瘦麵相隨和,那不正是黎貪要找的發視和屍胡嘛! 黎貪於是鬆了口氣,好在是在這裡找到了。這裡離九黎中心地帶太遠了,他可不希望來了之後沒幾句話又得跟著屍胡的指引走個大老遠。 黎貪於是便迎了上去,二人也看見了他,便也向他走了過來。 “小貪,你怎麼來了?”首先發問的是屍胡,他在有熊時幫了黎貪很多,所以二人的關係一直不錯。 黎貪朝著發視昂了昂下巴,示意自己是來找他的。 “我這九黎獵者,平時都要做些什麼啊?”待三人走到空曠地帶,黎貪見沒有外人,便直接發問了。 發視原本還不清楚黎貪來找他的目的,如此一來便了然了。他的長相是稍有點駭人的,不過一笑起來倒是顯得沒那麼可怕了。“你與玄都是我的副手,他負責帶獵者們做巡查狩獵等日常事務,而你則專司戰爭。” “司戰爭?那平日裡沒有戰爭時我是不是都沒有事做?沒想到當時給我的竟然還是個閑職……”黎貪在心中憑借著他的理解悄悄合計著。 然而事情當然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緊接著,發視便講解道:“你的職責,就是通過一切的手段研究,參透戰爭,掌握戰爭之術,從而確保帶著九黎獵者打仗時能夠取得勝利。當然,在此過程中我們會盡可能地協助你,讓你能夠快速掌握戰爭之術。” “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啊。你怎麼不說讓我直接去滅了東夷?還確保戰爭的勝利,就咱們這些人,在戰爭中能夠多活下來幾個已經是玄鳥保佑了,你還指望著我帶他們戰勝別人?”黎貪聽到這裡又在心裡泛起了嘀咕,不過他嘴上是斷然不敢這麼說的。他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不當場擺爛,緊接著便皺著眉頭問道:“那我應該怎麼研究戰爭?九黎又沒有戰爭可打,難道要我通過與三大族開戰來學習嗎?” 發視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是,如果大族要與我們開戰,那我們隻有逃跑的份兒。” “那要我怎麼做,總不能讓我在腦中空想吧?”黎貪心中對這份差事很不滿意,故而語氣上也稍有些不耐煩。他實在想不明白,當時難道是瘋了?竟然讓他一個剛巡邊的小夥子來搞這麼重要的事。 雖然他態度說不上好,不過發視還是很有耐心,繼續為他解釋道:“這個容易。族中不是有獵者嘛,他們做完日常事務之後總有閑暇時間,那些時候你就可以帶他們作戰。當然,你的對手也會從這些人裡選擇一部分與你對戰,你們各自的目標就是打敗對方。” “至於對手嘛,你現在剛剛接觸這些,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所以不能給你安排太厲害的對手。所以由上所述,你的第一個對手嘛……是我!” “你?”黎貪驚了。發視可是他的上司,現在卻又成了他的對手,這是要搞什麼?萬一他因為這些事惹得他生氣了,給自己穿小鞋…… 就且先不論這些,就說黎貪剛剛上任,第一個對手竟然就是發視這種級別的,他可是當時手下的人,是曾經與昆吾共事的。就算黎貪能夠僥幸戰勝了他,那以後怎麼弄,難道以後還讓他去挑戰當時? 事實上,黎貪心中對發視的預估是不太客觀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主要是因為當時一係平時都表現得十分給力,所以黎貪總覺得他們這些人無論做什麼水平都是一流的。其實就發視本身來說,他隻是武藝相對高一些,至於戰術方麵他還真的沒有太多的研究,相較於從前的假獵者昆吾更是差得遠。 不過他畢竟比黎貪年長了那麼多歲,見識過的比黎貪要多許多。再加上黎貪雖然會進步,但是他亦會不斷學習,所以他有信心黎貪短期之內是勝不了他的。 “沒錯,就是我。等你什麼時候能夠帶人戰勝我,你也就可以稱得上是合格的獵者了。不過嘛,凡事總要有個期限,要不然等外族人都打到九黎來了,你還沒有學會,那就不好了。” “所以,當時與我商量過後,決定給你半歲時間。也就是說,如果到下一個秋天你還不能勝我,那這個獵者你就不用做了。” 發視說得很鄭重,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黎貪於是也嚴肅起來,看來當時是玩真的,竟然還給了他期限讓他完成。不過仔細想想,相當英雄的海口是他自己吹下的,當時因此而嚴格要求他倒也可以理解。所以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自己吹的牛隻能自己硬著頭皮盡力去圓回來。 發視最後補充了一句:“這樣的方式是當時特地為你想出來的,他將其稱之為‘武演’,希望你不要辜負他的用心!” 黎貪看著他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就算沒有這武演,黎貪也早有了一些類似的想法。 那個男人,總有一天,他找到方法戰勝他,讓他親口向九黎的眾人承認:昆吾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