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本來睡得好好的,在宋梨的意識模糊後沒多久,宋梨覺得整個身體都好冷。 死人怎麼會還怕冷呢? 宋梨慢慢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藍色四角帳幔的頂部。 而一個小丫頭正在爐火旁添火炭,火光照射在小丫頭的臉上,小丫頭把手深到火爐邊烤。 而宋梨剛醒,隻覺得有千斤東西壓在身上,宋梨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宋梨又看見旁邊小桌子上有一個茶杯,宋梨用盡力氣伸出手推翻茶盞。 茶杯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小丫頭這才立馬跑到床邊,看見宋梨醒來,喜不自泣。 宋梨長了張乾澀的嘴唇想說話,但因為睡得太久有沒飲過水,聲音都很難發出來。 小丫頭立馬去拿了一杯水來到宋梨床邊,將宋梨扶起,宋梨想沒喝過水一樣,一幾大口就把水喝完了。 但在喝完後嗆到自己,小丫頭立馬給宋梨順氣,宋梨拍了拍胸口之後才慢慢平息下來。 宋梨看著麵前的小丫頭,臉蛋稚嫩,紮著丫鬟髻,兩邊沒有什麼飾品裝飾,一身洗的發白的粉色襖裙。 懷珠... 宋梨往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一股刺痛穿了上來,懷珠立馬抓住宋梨的手。 “小姐,你乾嘛?” 懷珠看見宋梨抬頭的剎那,發現宋梨眼角微紅,原本蒼白的臉在這雙微紅眼角的襯托下更憔悴。 “懷珠,你...”還活著? “我怎麼了小姐”懷珠疑惑的看著宋梨。 小姐該不會因為落水高熱把腦子燒壞了吧?這可怎麼辦。 宋梨扶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開口道“懷珠,現在何年何月?” “現在是啟明三十一年二月”懷珠對於宋梨的詢問很不解,但還是乖乖回答。 “啟明三十一年...”宋梨口中呢喃著。 “小姐,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詢問年份。 “二月...”我難道... “懷珠,給我拿塊鏡子”宋梨看向懷珠。 懷珠眼疾手快立馬去梳妝臺上拿鏡子。 宋梨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布置。素色的床褥,素色的裡衣,真個房間除了櫃子桌椅床板使用暗紅色檀木製的外,基本都是素色。 這還打算給我辦喪啊? 懷珠回來將鏡子遞給宋梨,宋梨結果銅鏡。 一張稚嫩的臉蛋映入眼簾。 鏡中女子黑發如烏木,一雙如春水蕩漾的杏眼,高挺的小翹鼻,因生病而略顯蒼白的櫻桃唇,白皙的皮膚,那是一張精致的鵝蛋臉。 皮膚很嫩,沒有上過戰場的粗糙,宋梨用手俯上了自己的小臉,宋梨察覺不對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小手柔嫩纖細,沒有繭子沒有傷疤。 宋梨也記起,啟明三十一年二月,那年宋梨十二歲,宋府舉辦客宴,而好巧不巧,宋梨在人群中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落入了寒池中。 原本本就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宋梨立馬又變成了落湯雞,丟盡了宋府的臉麵。 而之後宋梨被帶回了梨橙院,後來高熱不退。 但宋梨落水一事也在京中傳開。 後來啊... 宋梨因為這件事後又被宋府懲罰,過得連個下人都不如。 不過,就算沒被懲罰,宋梨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偌大的梨橙院,除了種幾株梅樹,幾叢青竹,好像就沒別的了。 金銀首飾皆被下人偷走。 宋梨記得前世是懷珠將自己的銀錢偷偷出府請了郎中來給宋梨診病的。 不然宋梨估計熬不過這個冬天,不過前世的宋梨的確熬了過去,但今生,那個與世無爭的小姑娘卻沒熬過去。 閉眼前是一個連螞蟻都忍不住踩死的小姑娘,誰敢想在睜眼後會變成戾氣沉重的女將軍,宋皇後呢? “我落水幾日了?還有...我房間怎麼都是白色的,我還沒死呢?”宋梨嘆了口氣慢慢詢問懷珠。 “小姐,您落水三日了” “三日”沒記錯的話,前世的自己在落水後的第三日,梨橙院擠滿了人。 這些人,自然是為了懲罰宋梨,前世宋梨因為骨子裡的硬氣,被祖母張氏嚴懲,打了板子就算了,還被罰跪在雪地裡不得進食整整跪了三日。 後來體力不支暈倒,老祖母也隻是隨隨便便敷衍幾句後就將自己的死活丟給了長房喬氏。 宋府有四子,分別為長子宋寒瑛,二子宋寒晨,三子宋寒皊。四子宋寒檸。 宋寒瑛和宋寒晨是嫡出,而宋寒皊和宋寒檸是庶出,不過,如今也可以說是嫡出了,畢竟宋寒皊和宋寒檸的生身之母便是如今的老祖母張氏。 宋梨還在思考之際,就聽見門外一片吵鬧。 懷珠立馬出去看,結果可想而知,三個大漢直接闖了進來,懷珠攔都攔不住。 宋梨倒是冷靜,畢竟這種場麵,都沒戰場上的氐羌族恐怖。 “你們不能進來,這可是小姐的閨房”懷珠急得都快哭了。 看見自家小姐倒是跟沒事發生一樣坐在床上。 宋梨用右手支著臉,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三個大漢。 三個大漢也是被宋梨的眼神嚇了一跳。 明明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為何他們會感覺有一股子寒涼的殺意。 少女的笑顏更讓幾個大漢不寒而粟。領頭的大漢不禁覺得腿腳有點發軟。 “七小姐,老夫人有請”領頭的漢子瞧著宋梨道。 直視主子。 宋梨以前從不苛待下人,也從不虐待下人,對待下人宋梨都是以禮相待,可最後換來了什麼,一個個的背叛。 一個個的背後捅刀。 “祖母找我啊?”宋梨不緊不慢的掀開被辱。 索性宋梨穿著衣裳,腳上也套著白襪,不然,懷珠估計要以命來殺了這幾個大漢。 宋梨穿了鞋後起身來到梳妝鏡前。 “祖母規定什麼時辰內到”宋梨不緊不慢的拿梳子梳理那如瀑布般的青絲。 “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啊?足夠了”宋梨輕聲呢喃。 “你們回去稟報祖母,我一會便到。”宋梨話都說出口了,幾個大漢自然也不敢多說。 因為宋梨的反應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本以為宋梨會大哭大鬧怎麼也不肯去,所以喬氏才讓他們三過來“請”宋梨過去。 可沒料到宋梨居然跟沒事人一樣,話剛出口宋梨就回應了。 “是” 擅闖女子閨房,這放在宋梨這個年幼的姑娘身上,但凡傳出去,宋梨估計這輩子都別想在京中找個可以嫁人的夫家了。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奴婢根本就沒法攔著”懷珠忍著怒氣吐槽。 “怕什麼...”宋梨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懷珠接過梳子替宋梨梳頭綰發。 “小姐好歹也是夫人和將軍捧在手心的寶貝,這三夫人居然派這麼三個大漢直接闖進小姐的閨房,這對小姐的聲譽根本沒管過”懷珠小嘴撅的要上天了。 “我可沒想過要放過他們”他們,當然是剛剛的那仨人。但宋梨聲音很小。 他們雖是替喬氏辦事,可卻直接闖了進來,宋梨心善,但不代表好欺負。 不過如今的善良,不要也罷,她寧願做一個惡人,也不會讓仇人逍遙法外。 “小姐,您剛剛說什麼?”懷珠估計沒聽見宋梨的話,輕聲詢問。 “無事” 懷珠已經替宋梨紮好頭發,宋梨隻梳了一個簡單的披發,上方用一根木簪固定。 將軍府的嫡小姐,過得的確挺慘的。 這是宋梨發自內心的對自己的吐槽。 宋梨前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親人會害自己,知道宋梨親眼所見。 在絕對的利益麵前,親人什麼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過是一個被人當墊腳石往上爬的工具罷了。 “走吧” 宋梨在走出門口後,懷珠順勢給宋梨披上一個青色的絨毛弧氅。 隨後,宋梨和懷珠撐傘離開了梨橙院。 一路上,宋梨看著周遭的環境,熟悉又陌生。 雪花還在隨風飄落,宋梨的院子裡種著寒梅,準確來說,宋梨的院子算是所有院子中比較好的一處。 上了長廊後,懷珠在身後跟著。 沒幾步了,很快,就會見到前世的兩個仇人。 前世宋梨是大善人,那麼現在,她不要做善人了,她要做惡人。 …… 大堂內,中間擺著一個很大的香爐,香爐裡的香不時的往外飄出一股股清香,左右分兩排位子,而正前麵的兩把椅子中間擺著一張桌子。 一個老婦人坐在左側,懷中還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小男孩。 老婦人時長給懷中的小孫子喂切成片的水果。笑嗬嗬的逗弄著小孫子。 一個丫鬟進來多老婦人行了行禮“老夫人,七小姐到了” 老婦人的笑容瞬間消失。 一個小姑娘踏步而入,小丫頭尚未長開,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但嘴唇的蒼白很顯眼。 本就不是什麼大病初愈的人,在來的路上又經了風寒。 宋梨很清楚自己的這具身體並不是前世那具身經百戰滿身疤痕的身體。 脆弱一點,倒是可以幫自己一把。 宋梨進來後先向老夫人欠了欠身,又向兩側的婦人行了行禮。 兩位婦人身後均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左邊是喬氏,右邊是林氏。 “還不給我跪下”老婦人一聲嗬斥,宋梨倒是不急不慢的跪了下去。 “你可知罪”老婦人這語氣更像是希望宋梨承認自己故意落水引人注意。 “阿梨知罪,望祖母恕罪”宋梨很清楚,此刻的自己除了懷珠沒有一個人站在自己身邊。 宋梨也不是前世那個能砍三四個氐羌族首領腦袋的弱水將軍。 若強行反抗,隻會讓自己受更多的傷。 武力也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 老婦人沒料到宋梨會直接承認自己的錯,她本以為按照宋梨囂張跋扈的性子,會直接反抗,這樣,她也好治宋梨的罪。 順便把所有的罪責推到宋梨身上,這樣宋纖寧就能全身而退。 可線下...有點難辦。 “那你可知你犯了何罪”張氏厲聲道。 “阿梨不該頑固,引得長姐也誤入水池,更不該因自己的頑固使得宋府在客宴當日顏麵盡失”宋梨說的不卑不亢。 “但...”宋梨說這話停頓了一下。 “但是什麼?” “阿梨頑固是一回事,落水又是一回事,阿梨知道阿梨此舉會觸動祖母,但阿梨不得不說”宋梨說著說著,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宋梨甚至還時不時的偷偷看宋纖寧,這動作,落在張氏眼裡更像是宋纖寧威脅宋梨一樣。 宋纖寧也很懵,宋梨看自己,自己好巧不巧與宋梨對視。 而這一切,盡數落在張氏眼中。 “你說” “祖母,阿梨當日落水,其實...其實是五姐姐推阿梨落的水”宋梨說完有看向宋纖寧。 “五姐姐,對不起,阿梨不能在祖母麵前撒謊,對不起,五姐姐”宋梨說完就開始抽噎起來。 張氏雖偏心宋纖寧,可是她也清楚宋寒瑛的手段。 當初宋寒瑛鎮守邊關時若不是皇帝為了控製宋寒瑛的勢力下旨將宋梨留在京中,她張氏絕不會如此頭疼。 宋梨性子跋扈,京中無人不知。 可也沒人敢當麵說,但是宋府的名聲,當真是被宋梨毀了好幾次。 可眼下,宋梨既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又演出一副被人威脅但最後卻鼓足勇氣說出實話的小女娘,這放在下人眼裡也會覺得不過一點小事,至於發這麼大脾氣嗎? “五娘,你有什麼話”張氏望向宋纖寧。 宋纖寧立馬來到老夫人麵前跪下。 “祖母,五娘知錯了,祖母恕罪”宋纖寧本來還在一旁待的好好的,結果宋梨卻把自己供了出來。 她本以為以宋梨這個蠢貨不會說什麼話,加上宋梨的性子,肯定會反抗祖母。 而且肯定會被幾個大漢挑著過來。 結果呢?幾個大漢兩手空空的回來復命,告訴老夫人宋梨隨後便到。 現在,宋梨又無緣無故的將矛盾也引到了宋纖寧身上。宋梨本就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心智尚未成熟,都說小孩子的話是最真實的,宋梨這麼一說,張氏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推宋梨下水本就故意為之,張氏不蠢,估計早就知道她宋纖寧的伎倆了。 如果宋纖寧還咬死不承認,那就等於觸及張氏,張氏愛子心切,又獨寵男丁。宋梨落水一事本就鬧得沸沸揚揚,免不了會被有心人在聖上麵前彈劾。 一個大人說的話也許全不可信,但宋梨不是大人,隻是一個十二歲心智未成熟的小孩。 當日宋梨落水隻有宋纖寧離宋梨最近,在宋梨落水後宋纖寧怎麼也沒想到,宋梨居然還會拽上自己。 宋府也會得一個家治不嚴,若被有心人知道,估計一份書直接彈劾宋府。 屆時,一樁普通的落水事件會被傳的越來越離譜。 張氏現在隻覺得頭疼。 “罷了,你二人禁足一月吧”老婦人捏了捏眉心。 “喬氏,你隔日帶點禮,到宴會的個府陪個罪” “是,母親”喬氏原本在看著宋梨,但聽到張氏的話後點了點頭回應。 “春桃,我累了” “是” 春桃立馬將老夫人懷中的幼子抱給喬氏便扶著張氏離開了。 張氏走後,在下的很多人也都慢慢散了。 宋梨起身看也不看宋纖寧直接大步走了。 宋纖寧本來想問宋梨不是說好不把自己供出來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在原地氣的直跺腳。 “娘,你看宋梨那個狐媚子,氣死我了,害得我被禁足” “沒事”喬氏抹了抹宋纖寧的頭。 “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 宋梨出來後,懷珠便一路小跑的跟著。 懷珠怎麼也沒想到,宋梨發了一次高熱,甚至現在估計還難受,這體力怎麼會這麼好。 走點路都如此快。 今日這事算是搪塞過去了。 如今爹爹娘親還在邊關,兩位兄長一個同爹娘戍守邊疆一個在江南辦案。 眼下能依靠的隻有二叔,但是因為自己先前的跋扈,二叔便很少管宋梨。 但隻有宋梨知道,在將軍府被滿門抄斬的時候,二叔不顧死活也要還將軍府公道。 最後被許衍知流放。 流放途中又遇天災,死在了流放途中。 可這又真的是天災而非人為嗎? 而宋府和二叔的少卿府又像個甚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回到院子後,宋梨看了看滿樹的紅梅。 宋梨突然發現身邊的懷珠話也不說,不禁皺眉問“怎麼了?” “過年日便是上元節了,可小姐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懷珠滿眼心疼擔憂沒辦法。 “上元節”宋梨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前世的上元節。 這個上元節,的確是個好日子。 宋梨沒回懷珠。徑直的走了。 兩人在回到房間後,懷珠又去撥弄炭火。 宋梨觀察了一遍自己的床榻,找到了一處按鈕。 宋梨按下按鈕後打開了床下的暗格。 懷珠聽見聲音看了過來,懷珠看見宋梨從裡麵拿出來一個暗紅色的大盒子。 宋梨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後打開。盒子裡放著一個金燦燦的鳳冠,金色的鳳凰被雕刻在上麵,流蘇也掛在鳳冠上。 懷珠很懵,她都不知道小姐的床居然會有暗格。 而且還珍藏著這麼珍貴的東西。 宋梨看了看,把盒子關上塞給懷珠。懷珠一愣一愣的看著宋梨。 “從後門走,拿去當鋪當了,我要死當”懷珠被宋梨這話嚇到了。 “小姐,這可是夫人給您留的嫁妝...”懷珠想勸勸宋梨。 “沒事,線下我需要錢,這東西除了好看一無是處,倒不如錢來的自在”宋梨是真的想當了這個鳳冠。 她現在很缺錢,而喬氏有故意苛待宋梨的月錢。 宋梨要做很多事,所以她現在必須拿到銀錢。 她想找個高點的地方,去看一出戲,順便,見一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