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浪子的自書 笑道我 4450 字 2024-03-16

當遠遠地看見熟悉的身影,呂翠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暴躁,讓她停止不住地想要做出些行動來使自己平息下來,她左扭右扭,上躥下跳,渾身燥熱不自在,但是更無法平息自己。隻能咧開嘴巴,劈裡啪啦,東拉西扯,搜腸刮肚,把自己的暴躁宣泄掉。   本來是她身邊的男伴一直陪笑討好身邊的冷美人,心想著好不容易得償所願,破點財,賺得美人一夜芳澤,結果身邊那位突然像是神誌不清,胡言亂語,自己都快跟不上她的腦回路了。那人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進了房間,走入深不見底的漩渦。   太可怕了。   在床上趴了一會後,呂翠終於從暴躁之中冷靜下來,她在反思,隨後是埋怨。自己是不是太過了?自己其實根本沒必要這麼情緒化,這自始至終都是件稀鬆平凡的事情,自己何必投入這麼多的感情?怎麼突然失了神智呢?   於是她又暴躁了起來,為自己感到不值,為自己感到委屈。自己怎麼這麼賤啊?熱臉貼他的冷屁股,被他知道了,指不定在外麵偷笑我啊。等等,他會不會已經在外麵笑了,還是用那種滿不在乎的,像是戲弄別人的笑聲。   於是她更憤怒了,氣的她直捶著床,直捶著墻壁,直捶著自己,想直接沖出門外把那個罪魁禍首狠狠痛打一頓。說罷,她立馬起身想要沖到門外,她真想狠狠地宣泄自己的憤怒,把他推到地上,掄起椅子狠狠的砸,狠狠地踩在他的臉上,踩到土裡去。   可等她沖到門口,離出門隻有一步之遙,她又泄了氣,滿臉的無奈。這不從頭到尾都是一件破事嗎?這哪值得我在乎?這哪值得我生氣啊?我為什麼要為他生氣啊?他隻是個人渣而已,臭人渣。   於是她又往回走,重重的倒在床上,於是她感到委屈,委屈的想哭,她擠擠眼睛,好像真的有眼淚流下來。為什麼啊?憑什麼啊?他有什麼資格說走就走,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走了,他當他是誰啊,可以隨便把別人丟下不管嗎?   於是她又憤怒起來,把被子和枕頭掀的到處都是,把被單都快摳破了,快扣出下麵的棉花了。什麼東西?腦殘,沒良心,狼心狗肺,心再臟都沒你那麼臟,冷血動物,不把別人當人,把人看得跟牲畜一樣,真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狗都知道跟著主人,聽主人的話,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真的是把人看扁了,把我這當菜園了是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責任心,孤兒,活該沒人疼沒人愛,活該老婆跑了……   呂翠一口氣把臟話全吐了出來,但沒接著再罵了。隻是又埋怨自己,你怎麼不跟他學學啊,早知道就該先把他甩了,甩的遠遠的,看他怎麼辦,看他爽不爽,看他舒服不舒服,讓他嘗嘗這是什麼滋味。   想著想著,呂翠又愣住了,她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想法。自己當初不是和他說好了:兩人隨時可以分開,絕不拉拉扯扯,剪不斷、理還亂,這樣雙方都自在一點。他好像其實沒做錯什麼,隻是有點不近人情了。而自己也不應該這樣指責他,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之前那些猥瑣惡心的男人相比,他其實很不錯了,有禮貌,知進退,照顧別人感受,也關心別人,一起去出去逛街吃飯的時候也維護她,給她麵子和尊重。最重要的是,他從沒有瞧不起她。   等等,我怎麼開始說他的好話了?我怎麼又開始犯賤了?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呂翠一陣無語。   那他這次又回來乾嘛?過來看我的好戲嗎?等等,對啊,他又回來了啊,他回來乾嘛?他為什麼回來?   呂翠想得很累,累得趴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她就這樣鬆懶的趴在床上,可她的嘴角卻往上微抬,臉上的幸福不經意的顯露出來。這時,金黃色的陽光也慢慢撒進來,從她麵前的發梢一點點,漫過來,漸漸漫過她的全身,感受到夢幻般的溫暖和浪漫。她應該是在做夢吧,而且,絕對是個好夢,一個金色的夢,她終於能再做個好夢了。   陽光一點點又從她身上離去,很禮貌,不打擾,留下溫暖,卻什麼也不帶走。光芒漸消,溫暖褪去,她的身體抖了抖,依依不舍地從夢中醒來,抬頭看看窗外,漆黑一片。呂翠感覺有點清冷,剛剛從心底升起的溫暖無聲散去,淡淡的空虛和憂傷漸漸蔓延到她的內心,她發了會呆,呆呆的望著窗外,失魂落魄的。這時一陣涼風從窗外刮進來,給她打了個哆嗦,把她從發呆中驚醒了過來,呂翠趕緊起身把窗戶關上。   這時,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麼,連忙沖出門外。   是擔憂嗎?有點。是害怕嗎?也有點。   出門看看墻邊,發現李缺居然在睡覺,還是那麼個滑稽的姿勢。呂翠不禁掩嘴,無聲的笑起來。這麼冷的天,這麼黑的夜。呂翠緩緩的,小心翼翼的靠近,輕輕俯下身來。她靜靜看著李缺,發現他刮了胡子,少了油膩和甜蜜,卻多了秀氣和溫柔。同時,她靜靜聽著李缺的鼾聲,她發現原來一個人的鼾聲都可以如此動聽。   在她看來,所謂的愛情是一場神聖的戰爭。   她覺得自己在這場偉大的聖戰中一定會取得最後的勝利,她一直很自信。即便當她感覺到自己終將兵敗身死,她也依然昂首挺胸,無怨無悔,帶著灑滿全身的金色光輝迎接屬於她的結局。在她眼裡,人生一直是你死我活,危機時刻存在身邊,假若自己無意爭勝,也會被爭鬥推向黑暗的漩渦。這是她二十幾年掙紮求生的財富,她所經歷的一切都讓她無比堅定自己的道路,堅持不懈構築著她的夢想世界。   她的世界原來是這麼奇妙且神秘,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領域,無數在此留下的足跡都被抹去,這片天地隻屬於她。這裡有飛禽走獸、草木蟲魚,有山川平野、江河湖海,有良田萬頃、尋常巷陌,有綺麗瑰怪、巍巍勝景,包羅萬象,不可勝數。時而群鳥聚散、猛獸歸巢,時而花放花落、草葉榮枯,時而天動異象、龍蛇騰舞,時而日月興落、風住雨霽。這整個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在她的世界裡建起一座城堡,城外圍繞一圈寬廣且深的護城河,城口裝有寬大沉重的城門,同時建起雄偉堅固的城墻,樹立起直通高空的瞭望塔,城墻上配備精密的器械,往來著精銳的士卒,有一位隻聽命於她的將軍忠心保護。城內坐落一片片裝潢精美的府邸,栽種美麗青春的花草樹木,網羅著來自各地的美食小吃,收受著來自各地的特產寶物,行人擁擠卻不忙碌,吏民富足而不貪求,孩童無憂無慮肆意玩耍。而她的宅邸卻不用太多的復雜結構,不需要亭臺長廊、不需要屋舍相間,她隨心所欲,一會在這辟一片池塘、一會在那搬一座假山、還修剪著一片花園,裡麵的每一朵花都不一樣,還種植著一片樹林,裡麵的每一棵樹也都不一樣,還養護著許多的可愛的小動物,每一隻都不一樣。而她像變成一隻蝴蝶,這裡飛飛,那裡飛飛,在空中忽快忽慢地晃悠悠,不時讓天空下雨,感受雨淋濕的感覺,不時抹掉所有雲彩,讓陽光下蝴蝶飛舞的粉塵發出晶瑩亮麗、絢麗奪目的光彩。   這是屬於她的城堡,這裡的一切都是美麗的、彩色的、快樂的,她趕走一切試圖闖進這座城堡的人。   她隻迎接過一位客人,在短暫招待後又將他趕出去,因為她差一點就失去了她的城堡。   不久之後,在遠處天邊出現了一個人,他悠閑又舒適的走來,左攜壺、右挽芳,安步當車,饒有興味地觀賞著她的堡壘,並不進去。這個人的來到讓她逐漸失去對世界的掌控,她發現她趕不走那個人,自己想象出的所有武器對他毫無作用。隻要他願意,他隨時能打開城門,窺觀著她的秘密,這讓她有點害怕。   但他沒有試圖打破城堡,而是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也建起一座城堡,和她遙遙相望,就此住下。他沒有把他的城堡禁閉上,而是擺下一片片宴席,備好酒水果品、美食佳肴,有龍肝鳳髓、玉粒金蓴,有家鄉故味、粱米稻麥。殷勤且誠懇地邀請各方來客,不論清貧苦寒、富貴紈絝、遊俠豪客、三老長者。或有宋玉之美、西、鄭之貌,或有宿瘤之賢、晏子之機。不論賢良暴戾,皆得其所。同時他也向她發去了請帖,相邀她共赴佳宴,介紹她不曾相處過的人,領略她未見過的風景。   出於防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並未赴約。   他幾乎每天準時出現在城樓上,朝她揮揮手,投去自己的禮貌和親切。隨後她也朝他揮揮手,步下城樓,回歸自己的生活。這種自然又無聲的問候讓她越發好奇,她越來越想看看他的城堡裡是什麼光景,可她不好意思拜訪。而他似乎一點也對她的城堡並不感興趣,即便他一無所知,仿佛他早已擁有她所擁有的一切,同時擁有著她不曾擁有的東西。   但她一直覺得,他一定想要奪走自己的東西。   又有一陣風吹過,呂翠身上微微顫抖了一下,同時,李缺的身體也微微顫抖,並稍微扭動了一下脖頸,這讓他的圍巾鬆動了一些。呂翠想知道這圍巾究竟有什麼意義,他從來不許別人碰他的圍巾,為此還和她發過一次火。   她瞅準機會,輕巧的取走了他脖頸上的圍巾。呂翠細細端詳著這塊老舊的小布巾。雖然他圍在脖子上,但實際上這是不是圍巾,隻是一塊方巾,或者說是汗巾。這汗巾老舊了些,卻被洗得很乾凈,而且上麵搓出了不少的小毛球,她注意到方巾角上有些許字跡,但故意不看。   她很不服氣,她很倔強,她一定要爭個勝負,她根本沒有看的必要。   可是緊接著,一股挫敗感從心裡升起,呂翠失落不已,她蒼白無力的鼓起一觸即潰的勇氣,振作起原本一向讓她自豪不已的高傲。   正當呂翠東想西想的時候,李缺從睡夢中醒來,大概是被冷醒的。李缺感覺脖子涼嗖嗖的,轉頭一看,才發現呂翠在自己旁邊,手上拿著自己的汗巾。   相顧無言。